琳雅看李楚忧发怔的神情,知道她心中已经有所触动,随即松了口气,至少小姐活着,她才能活着。
“活着的人,总要寻一个比生命更重要的理由,为自己,为父母,为爱,为恨,都是理由。
奴婢的父母为了让奴婢活着,她们都死在了战乱之中,奴婢一路乞讨,匪患,流兵,都遇到过,这世道,能活着,就已经非常的幸运了。”
李楚忧不知道眼前这个看着小家碧玉的姑娘,居然还有这等遭遇?
可看着她如今,却能若无其事,侃侃而谈?
再看自己呢?被人算计,毁了清白,仇人还在逍遥法外,自己却在这作践自己,作践年迈的父母,作践至亲的家人?
她想到了她的亲哥哥,为了李家,身死关外。
琉玫她都已经赐了毒酒,那个始作俑者,就这么放了吗?
自己死了,李家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他们要的,是李家,是李家的势力,是李家的一切,却不是她李楚忧一人的命。
可我,偏不如他愿。
“小姐,现在,能睡下了吗?”
琳雅在旁边,能感受到李楚忧身上气息的变化,那股死气已慢慢退散,这就好了,达到了她的目的。
李楚忧收回心思,看着琳雅怡然自得的样子,郑重的问:“你很懂看人心?”
琳雅轻答:“见的多了,就懂一些。”
“以后,你就做我的贴身丫鬟,但是切记,琉玫是琉玫,你是你。”
这种至亲之人的背叛,她绝不想再体验一次。
原以为琳雅会欣喜若狂,她却是静静的行了个礼,只回答一声:“是。”
昨夜琳雅的劝告,让她郁结于心的事情想通了,李楚忧觉得自己都没有那般难过,胃口也好了很多,李文寐乘给她的一碗粟米百合粥,竟被她给一口解决了?
这可惊呆了旁边的李文寐和李夫人,两人面面相觑,都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二妹,你慢点喝,还有呢?”
李楚忧借着吞咽食物的时间,深深的呼吸着,虽不能一次性就将心态,情绪调整过来,但是她在努力。
琳雅在旁边,也看出了她的努力,上前轻轻的替她顺着脊背。李楚忧抬头,正看到琳雅眼中坚定的神色。
她闭着眼睛,最后一次将自己心中的惶恐,羞耻,不安,通通甩开。
她不想再做个任人摆布的陶瓷木偶。
“母亲,对不起,让你担忧了。”
李夫人心中略感惊喜,只要李楚忧不再像前几日那样伤心欲绝,不顾身体,她就心满意足了。
做父母的,都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健康一些,快乐一些。
“说这些做什么?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心疼你。”
琳雅在旁边收拾着东西,故意将装着琉玫嫁妆的那个箱子拿过来,“小姐,这个箱子该如何安置?”
李楚忧知道琳雅的心思,看了几眼,惋惜的说:“放到库房里吧。”
她也是真的惋惜。
琳雅故作为难,“小姐,这里还有琉玫姐姐的身契?”
琉玫?李夫人有些错愕的看着李楚忧,见她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忧伤,才开口问道:“对了,这几日,怎么没见到琉玫?”
李楚忧闻言,靠着李夫人,默默地流着泪,“母亲,我放她出去了。”
此话一出,李文寐心中咯噔一声,明明琉玫已经死了?
又听琳雅说:“小姐,您就如实告诉夫人吧。”
李夫人面露怀疑,“可是出什么事了?你老老实实告诉我,琉玫是不是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了?”
如实真放出去了,李楚忧何必这般忧伤?而且琉玫的母亲已经为她寻好了亲事,这他们都是知道的?
出去了?能出哪里去?
见李楚忧只顾着哭泣,琳雅一咬牙,“砰”一声,头磕在地上。
“夫人,琉玫姐姐,如今已入二王子殿下的府中了。”
“什么?”李夫人没忍住惊呼出声?
李文寐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李楚忧和琳雅演这出戏的目的了。
李夫人不敢相信,又追着李楚忧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琉玫怎么就跑到二王子府中了?”
李楚忧眼含泪水,我见犹怜,“母亲,琉玫能受二王子青睐,是她的福气,就让她去吧。”
还不待李夫人说话,又听琳雅说:“小姐,都这个时候,您就别在为她着想了。”
转头又对李夫人说:“夫人,琉玫姐姐早被二殿下收买,那日刺杀,更是想要将小姐骗至二殿下房中,以此污蔑小姐清白。
幸亏被小姐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偷偷跑出宫来,才没有被得逞。这件事情,大小姐也是知道的。”Χiυmъ.cοΜ
见琳雅将火烧到自己身上,李文寐才十分认真的对着李夫人说:“舅母,阿楚醒后,我来探望阿楚时,正碰上出府的琉玫,询问阿楚才知道此事。”
既然要演戏,那就要毫无破绽。李楚忧见李文寐投来的眼神,心领神会。
李夫人如今已是怒气冲天,没有注意到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
手狠狠的拍打在桌子上,“这个琉玫,我们李家待她不薄,竟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阿楚,好孩子,你怎么没早告诉我。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她出府去?”
李楚忧抹着眼泪,委屈兮兮道:“母亲,她想要寻更好的归属,这是人之常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放她走吧。”
李夫人并没有解气,“竟然妄想来陷害你?难怪,今日这番流言来的如此凶猛?王子声誉都敢有人造次。原来是有人混淆是非,颠倒黑白?”
这时,李文寐很及时的再加了一把火,“舅母,您别太生气了,阿楚心善,不愿计较琉玫忘恩负义,万幸的是,阿楚偷听到了二王子的计划,免遭劫难。”
李夫人闻言,眼中再度燃起怒火,“二王子,哼,我李家在帝都城中,只愿安安分分做事,老老实实做人,既然有人不想让我们好过,那谁也别想好过。”
说着又安慰了李楚忧一声:“女儿,你就好好休息,琉玫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母亲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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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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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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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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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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