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夫人虽然已经调查过阿立过去十多年过得什么日子,也问过秀娥得到过证实,可还是不如阿立自己叙述来得震撼。

  自从知道阿立有可能是自己的小儿子之后,她的眼泪就没停过。此时听着阿立平静的说着那些让人心疼的过去,她更是哭得喘不上气。

  太心疼了。

  她的儿子哪怕不是锦衣玉食的天之骄子,也该是可以不愁温饱的翩翩佳公子。

  可是那个连带孩子都不上心的奶娘,却因为记恨她准备将她换掉,而将她的儿子偷了出去。

  偷了出去好好养大她可能还会感激她几分,偏偏又将她儿子送给项家养……

  她儿子原本可以金尊玉贵的长大,却被偷去了乡野之间被虐待,被毒打,被责骂。

  这让她怎么释怀?

  “家里还有个大哥,今年二十岁,前年和你大嫂成了亲,你的小侄子也有一岁了。孩子,你愿意认我们吗?”文大夫人决定了,哪怕阿立不愿意认回他们,他们也能当成亲戚走动,只要阿立好好的。

  阿立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自己姐姐,问道:“我能先见见我姐姐吗?”

  ——

  周秋意后来知道,阿立和秀娥见了面说过体己话之后,就回了文家认祖归宗。

  随后去傻子将秀娥生的女儿接了出来,并帮秀娥和傻子合离。

  文大夫人比较感性,她感动于在那么多年昏暗无光的日子里给过阿立无数次温暖,遂将秀娥认作干女儿,秀娥生的小女儿就成了她的小外孙女。

  而奶娘和项家人也没得了好,奶娘偷了大学士家的孙子,户部侍郎的小儿子,直接就被判了死刑。

  项家人到底是阿立的养父母,对阿立还有几分养恩在,尽管文家知道阿立曾经被虐待,被毒打,可是却不能判他们死刑,否则就是阿立不孝。

  最后扯了好几天,才判了个二十年。

  二十年也不便宜他们了,项家爹娘今年已经不年轻,在牢里待上二十年,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未可知。

  倒是项家小儿子今年才十三岁,进去二十年,出来也才三十三,正值壮年。

  柱子知道自己无意中救了大官家的儿子,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等已经更名为文稚立的阿立前来拜别师父时,他惶恐的直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阿立似乎有些受伤,他难过的看着柱子,“师父难道不认我了吗?”

  柱子看着已经装扮得不同往日的阿立,苦笑一声,不是不认,是不敢认。

  他们的身份本来就是云泥之别,阿立是京城大学士的儿子,他只是一家酒楼的小厨子,哪当得起?

  阿立却不管,在他即将被卖的时候,是柱子救了他,这个师父他认定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救过我,也教了我许多安身立命的本事,师父的大恩我不会忘。以后师父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拿着这个玉佩来京城文家找我!”

  柱子接过玉佩,看着对方真挚的双眼,突然间就笑了。

  什么云泥之别,不过是世家大族说出来拘束世人的罢了。真的有心相交,何必在乎所谓的云泥之别?

  “成,以后我有需要一定上京城找你!”柱子握着玉佩,又叮嘱了他几句,最后道:“要是以后过的不好,你就回滋味楼,师父要你!”

  柱子的这句话抚平了阿立所有的忐忑和不安,他含着眼泪重重点头,没忍住抱了抱柱子,随后道了一声谢谢,扭头就出了他待了两年多的滋味楼。

  距离阿立认亲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

  在周秋意帮着阿立认亲的同时,周晓和段钰笙早就考完了会试。后来放榜的时候,他们依然榜上有名,只是名次依然不高,但是好歹不是在副榜。

  考中了进士之后,后期还有殿试,他们仍然在京中,等着考过可殿试再走。

  殿试考完,周晓凭借超常的发挥和不错的容貌混到了探花。而段钰笙虽没混上前三甲,名次不低也就是了。

  其实这也正常,段钰笙虽然识字早,要说正经念书却是从十一岁开始的,满打满算今年也才十六岁,十六岁能考中进士已是难得。

  他们兄弟俩还没回家,周秋意又开始烦躁起来。只因段钰岐好久没写信回来了,她送出去的信也宛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音讯。

  相比起段钰笙来说,她更担心在战场上的段钰岐。战场上刀剑无眼,瞬息万变,只怕一不留神小命就没了。

  卫凛将周秋意的焦虑看在眼里,偏偏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影响身体。

  “不如……我去边关看看?顺便给铁蛋送些东西。”他看着周秋意的脸色小声提议。

  周秋意立马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小的已经在战场上了,大的不能再去!”

  “只是给铁蛋送些吃的穿的,我骑马去,日夜兼程一个月就能回家!”一个月当然是说得少了些,就算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去边关再从边关回来,少说也要一个半月。

  周秋意还是不放心,还想拒绝,又听卫凛说道:“你信我,我一定在你生产前回来!”

  看着那双依旧诚恳真挚又带着滚烫情感的双眸,周秋意点了点头。琇書網

  卫凛亲了她一下,哄道:“我让娘来陪你,你在家乖乖等我,我把东西送到,确认过铁蛋平安就回家!”

  经过了周秋意的首肯,卫凛没有耽搁,立马就出门去周家村找林秀秀,说了自己要出远门的事情,让林秀秀去段家陪着周秋意,直到他回来。

  林秀秀知道闺女一直担心铁蛋,如今听到卫凛要去给铁蛋送东西,心里也有些担心,忙道:“诶,我现在就和你回去。”

  卫凛将林秀秀送到沙坪坳,又去买了匹马,背着周秋意收拾好的东西和足够的银两策马而去。

  周秋意捧着大肚子倚在门口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扭头看见林秀秀正担忧的看着她,她笑了笑,“娘,我有些饿了。”

  虽然家里有陶妈妈做饭,可今天周秋意却尤其想吃娘做的饭。

  林秀秀诶了一声,“我去给你做!”

  卫凛已经出门半个月了,不知道赶到边关了没有,也不知道铁蛋现在怎么样。

  就在周秋意担心他们的同时,周晓和段钰笙正往家里赶。

  周晓中了探花,已经封了官,是从六品翰林编修。

  段钰笙年纪小,今年才十六岁,原本朝廷是想劝他三年后再以举人的身份重考一次。可他不愿意,朝廷只得给他封了个芝麻官,派到其他县做知县去了。

  如今是给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回家待几天,下个月就要上任。

  正在这时,有一匹马正快马加鞭赶往沙坪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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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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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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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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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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