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阿立有可能是自己的小儿子之后,她的眼泪就没停过。此时听着阿立平静的说着那些让人心疼的过去,她更是哭得喘不上气。
太心疼了。
她的儿子哪怕不是锦衣玉食的天之骄子,也该是可以不愁温饱的翩翩佳公子。
可是那个连带孩子都不上心的奶娘,却因为记恨她准备将她换掉,而将她的儿子偷了出去。
偷了出去好好养大她可能还会感激她几分,偏偏又将她儿子送给项家养……
她儿子原本可以金尊玉贵的长大,却被偷去了乡野之间被虐待,被毒打,被责骂。
这让她怎么释怀?
“家里还有个大哥,今年二十岁,前年和你大嫂成了亲,你的小侄子也有一岁了。孩子,你愿意认我们吗?”文大夫人决定了,哪怕阿立不愿意认回他们,他们也能当成亲戚走动,只要阿立好好的。
阿立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自己姐姐,问道:“我能先见见我姐姐吗?”
——
周秋意后来知道,阿立和秀娥见了面说过体己话之后,就回了文家认祖归宗。
随后去傻子将秀娥生的女儿接了出来,并帮秀娥和傻子合离。
文大夫人比较感性,她感动于在那么多年昏暗无光的日子里给过阿立无数次温暖,遂将秀娥认作干女儿,秀娥生的小女儿就成了她的小外孙女。
而奶娘和项家人也没得了好,奶娘偷了大学士家的孙子,户部侍郎的小儿子,直接就被判了死刑。
项家人到底是阿立的养父母,对阿立还有几分养恩在,尽管文家知道阿立曾经被虐待,被毒打,可是却不能判他们死刑,否则就是阿立不孝。
最后扯了好几天,才判了个二十年。
二十年也不便宜他们了,项家爹娘今年已经不年轻,在牢里待上二十年,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未可知。
倒是项家小儿子今年才十三岁,进去二十年,出来也才三十三,正值壮年。
柱子知道自己无意中救了大官家的儿子,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等已经更名为文稚立的阿立前来拜别师父时,他惶恐的直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阿立似乎有些受伤,他难过的看着柱子,“师父难道不认我了吗?”
柱子看着已经装扮得不同往日的阿立,苦笑一声,不是不认,是不敢认。
他们的身份本来就是云泥之别,阿立是京城大学士的儿子,他只是一家酒楼的小厨子,哪当得起?
阿立却不管,在他即将被卖的时候,是柱子救了他,这个师父他认定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救过我,也教了我许多安身立命的本事,师父的大恩我不会忘。以后师父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拿着这个玉佩来京城文家找我!”
柱子接过玉佩,看着对方真挚的双眼,突然间就笑了。
什么云泥之别,不过是世家大族说出来拘束世人的罢了。真的有心相交,何必在乎所谓的云泥之别?
“成,以后我有需要一定上京城找你!”柱子握着玉佩,又叮嘱了他几句,最后道:“要是以后过的不好,你就回滋味楼,师父要你!”
柱子的这句话抚平了阿立所有的忐忑和不安,他含着眼泪重重点头,没忍住抱了抱柱子,随后道了一声谢谢,扭头就出了他待了两年多的滋味楼。
距离阿立认亲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
在周秋意帮着阿立认亲的同时,周晓和段钰笙早就考完了会试。后来放榜的时候,他们依然榜上有名,只是名次依然不高,但是好歹不是在副榜。
考中了进士之后,后期还有殿试,他们仍然在京中,等着考过可殿试再走。
殿试考完,周晓凭借超常的发挥和不错的容貌混到了探花。而段钰笙虽没混上前三甲,名次不低也就是了。
其实这也正常,段钰笙虽然识字早,要说正经念书却是从十一岁开始的,满打满算今年也才十六岁,十六岁能考中进士已是难得。
他们兄弟俩还没回家,周秋意又开始烦躁起来。只因段钰岐好久没写信回来了,她送出去的信也宛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音讯。
相比起段钰笙来说,她更担心在战场上的段钰岐。战场上刀剑无眼,瞬息万变,只怕一不留神小命就没了。
卫凛将周秋意的焦虑看在眼里,偏偏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影响身体。
“不如……我去边关看看?顺便给铁蛋送些东西。”他看着周秋意的脸色小声提议。
周秋意立马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小的已经在战场上了,大的不能再去!”
“只是给铁蛋送些吃的穿的,我骑马去,日夜兼程一个月就能回家!”一个月当然是说得少了些,就算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去边关再从边关回来,少说也要一个半月。
周秋意还是不放心,还想拒绝,又听卫凛说道:“你信我,我一定在你生产前回来!”
看着那双依旧诚恳真挚又带着滚烫情感的双眸,周秋意点了点头。琇書網
卫凛亲了她一下,哄道:“我让娘来陪你,你在家乖乖等我,我把东西送到,确认过铁蛋平安就回家!”
经过了周秋意的首肯,卫凛没有耽搁,立马就出门去周家村找林秀秀,说了自己要出远门的事情,让林秀秀去段家陪着周秋意,直到他回来。
林秀秀知道闺女一直担心铁蛋,如今听到卫凛要去给铁蛋送东西,心里也有些担心,忙道:“诶,我现在就和你回去。”
卫凛将林秀秀送到沙坪坳,又去买了匹马,背着周秋意收拾好的东西和足够的银两策马而去。
周秋意捧着大肚子倚在门口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扭头看见林秀秀正担忧的看着她,她笑了笑,“娘,我有些饿了。”
虽然家里有陶妈妈做饭,可今天周秋意却尤其想吃娘做的饭。
林秀秀诶了一声,“我去给你做!”
卫凛已经出门半个月了,不知道赶到边关了没有,也不知道铁蛋现在怎么样。
就在周秋意担心他们的同时,周晓和段钰笙正往家里赶。
周晓中了探花,已经封了官,是从六品翰林编修。
段钰笙年纪小,今年才十六岁,原本朝廷是想劝他三年后再以举人的身份重考一次。可他不愿意,朝廷只得给他封了个芝麻官,派到其他县做知县去了。
如今是给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回家待几天,下个月就要上任。
正在这时,有一匹马正快马加鞭赶往沙坪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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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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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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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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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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