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已经做好顾锦年严惩这三万读书人的后果了。
却没想到,顾锦年在关键时刻放了他们一马。
这一招可以说是恰到好处,眼下的问题不是解决这三万读书人就可以结束,而是天下悠悠之口。
如若顾锦年严惩这三万读书人,想来后果会很严重,而且会加剧矛盾。
现在就好很多了,该罚的罚,该放的放,以德服人。
只不过,顾锦年最后一句话,却耐人寻味。
他要赴宴。
谁都知道,孔家家宴,必然是一场鸿门宴,顾锦年过去,只怕讨不到好。
虽然他才华无双,可架不住各路大人物聚集。
说错一句话,或者做错一件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
城门之上。
杨开听到顾锦年要赴宴,不由出声。
“世子殿下,此番孔家家宴,只怕有些麻烦,文景先生已经说过,替你前往家宴,世子殿下安心悟道即可,没必要奔赴宴会。”
杨开望着顾锦年。
地位越高,其实越能知道孔家有多可怕。
所以他不希望顾锦年前往孔家,免得顾锦年又惹来一些麻烦。
“此番赴宴,我心意已决,杨大人的好意,本世子心领了。”
顾锦年开口,前往孔家赴宴,他已经想好了。
去做一个了结。
说完此话,顾锦年抬头望了一眼天穹之上的圣罚。
而后凝聚圣尺,没入圣罚之中。
当下乌云消散,不过这并非是化解圣罚,而是一种压制,将这异象压制住,只是早晚还会降下。
如何化解,就不清楚了。
圣罚消失,顾锦年也离开了城上,直接走出京都。
三万多读书人望着顾锦年,一个个沉默不语。
只是走了一会,顾锦年忽然止步,随后长长吐了口气,望着未知的前方,缓缓出声道。
“我寻清风去,昔年化龙归。”
他开口,道下自己的心意,紧接着运转道法,御风而去。
顾锦年想要行万里路,悟知圣立言之道。
他不想有太多牵挂,也不想被人监视着,魔道强者给了自己三枚令牌,倘若当真有危险的话,这三枚令牌足够自己化解危机。
再者,自己掌握圣器,孔家也不希望自己有半点损伤。
对于安危方面,顾锦年没有任何一丝担忧。
而随着顾锦年离开后。
京都也逐渐平静下来了。
很快。
这件事情也飞快传递出去。
相对比三万读书人聚集京都,顾锦年重新定义儒道之境的事情才是天下读书人关心之事。
以德凝气。
算是无声的巴掌,狠狠打在天下读书人脸上。
顾锦年敢用德设立第一境,倘若他没有德,也不配读书,算是自毁前程。
虽然依旧有部分声音充满着不服气。
可大部分的声音的的确确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锦年答应赴宴,喧哗之声确实少了很多。
三日后。
整个大夏京都安静下来了。
有部分声音,但不多。
而更多人则是好奇,孔家家宴,全天下人都知道,顾锦年此番前往孔家家宴,必然会引起一场争斗。
如此,所有人都期待着。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顾锦年悟道。
知圣立言,对于寻常读书人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大事,可顾锦年乃是儒道天骄,他的知圣立言,想来会很不一般。
可具体如何,还是要等顾锦年悟道结束。
此时。
一处山脉当中。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是顾锦年的身影。
这里距离京都一千五百里,三天的时间,顾锦年走到了这里。
这三天来,他逐渐感觉到圣罚即将要落下,即便是自己有玲珑圣尺也难以压制。
对于这个圣罚,顾锦年并没有畏惧,因为心中无愧,也不惧这种圣罚。
而这三天的时间,顾锦年也明白玲珑圣尺的作用。
自己重新定义儒道第一境后,玲珑圣尺也多了一种能力,可以凝聚德尺,倘若往后再遇到读书人,可以德尺削人才气,当然如果对方有德行,作用不大。
能对付一些心怀不轨之人。
并且,随着自己的儒道境界越强,影响就越大,重新定义儒道境界,对于后世读书人来说,他们要以德凝气。
而对于当代读书人来说,他们已经越过了这个境界,不受到影响。
可如若顾锦年成为大儒,可以彻底影响到整个大夏王朝,到时候大夏王朝所有读书人,无论是大儒还是凝气境的读书人,都必须要重修第一境。
倘若不重修,那这辈子也别想更上一层楼,甚至还会跌落境界。
而如若自己成为了半圣,可涉及整个东荒,如若自己成为了圣人,整个天下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不过这些事情,顾锦年并不是特别关心。
眼下,他更需要关心的则是立言。
他需要感悟,获得诸多感悟,才能去立言。
立什么言,顾锦年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可他需要发自内心去立言,得上苍感应,否则只是空喊几句口号没有任何作用。
古今往来有多少读书人?编几句逼格高的言论还不容易?
但能得到上苍认可吗?
顾锦年的立言,则是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此言,震古烁今,可力压一切,使自己超脱在上。
但问题来了。
什么叫做为天地立心?
如若做不到为天地立心,又怎么来后面三句?
横渠四句,并非是并列关系,而是连贯之言,只有为天地立了心,才可以为生民立命,再去继承圣人之学,最终利用这些学问去开创万世之太平盛景。
否则,就是空喊口号罢了。
高山之上,顾锦年望着青山绿水,眼神当中充满着疑惑。
过了半个时辰后。
他带着这些疑惑,继续前行,与光同尘。
两日后。
顾锦年来到一县,县内三千户,人口不算多,北靠群山。
来往有些车马商贩,数量不多,略显贫匮。
这是孝县,距离京都接近两千里。
顾锦年穿着一件素衣,不想太过于高调,但因为容貌和气质,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面对不少人的目光,顾锦年显得平静,来到一处铺子中,点了两个菜一壶黄酒,找了个位置落座下来。
“客官,这是您的酒,请您慢用。”
掌柜端来小菜和黄酒过来。
顾锦年点了点头,随后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
酒味涩苦,只是很快一点点回甘,品质很差,对比京都内的佳肴美酒来说,十分一般。
不过顾锦年也清楚,不仅仅是大夏王朝的酿酒技术差,这天下几乎所有地方的酿酒技术都很差。
当然对比一些珍贵的美酒那就不一样。
宫内的佳酿,和王爷权贵府上的佳肴,基本上都是上等美酒,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不弱于前世佳酿。
说白了贵有贵的道理。
“等工部做好了相应工具,就可以酿好酒出来了,权贵们应当是看不上,但刚好可以供应给这些中层百姓和底层百姓。”
顾锦年又品了一口黄酒,心中如此想到。
这次出来悟道,顾锦年心里清楚,越是想着立言悟道,反而越有可能想不出一个之所以然。
必须要用平常心,就当出来游历一番,没必要强求。
两口酒入喉,顾锦年夹起一点小菜,细细品尝。
好在的是,大夏王朝还没有这么落后,部分佐料还是有,酱油辣椒之类的东西,虽然并不是特别好吃,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只是就在顾锦年吃着小菜时。
一道尖声不由响起。
“你个老东西,整天到晚都在外面闲逛,这么大的岁数了,也不知廉耻,滚回家里去。”
尖声响起,引得不少人观望。
顾锦年也将目光看了过去,不远处街道上,是一名老人,满头白发,看起来已有七八十岁,杵着一根拐杖,走起路来略慢。
而他身后,跟着一名农妇,体型颇有些肥胖,满脸凶狠,指着老人大声怒骂,不顾周围人观望。
农妇身旁还站着一名六七岁孩童,拿着一个木制玩具,白白胖胖,也跟着大喊老东西。
众人看了过去,但很快又收回目光,铺子内更有人无奈道。
“这李家真是倒了血霉,娶了一个这样的媳妇。”
“老李叔也是苦,年轻的时候赚了点银子,置办些田地,本来可以安享晚年,没想到晚年被不孝子输光家产,结果还摊上这么一个儿媳妇,对他呼之而来,挥之而去。”
“听说老李的媳妇,都快八十,经常被她儿媳打,真是可怜啊。”
一些人开口,道出事情来由。
“还有这种事情?”
“这街坊邻居都不管的吗?”
听到这话,有些人看不过眼了,忍不住问道。
“管啊,怎么不管。”
“他街坊都去报官了,官府的人都来了,又能怎样?官府也警告过他们,可你有什么办法?”
“把这两个不孝子抓了?这两个老人谁来照顾?”
“清官难断家务事,没办法,人老了就是这样,遇到个孝顺后人,那还好说,至少老有所依,这要是摊上这种后代,还不如一头撞死。”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
铺子内,顾锦年听后有些沉默,这帮人说的在理,清官难断家务事。
而且抓了这两个人也没用,大夏王朝可没有养老院,这些老人只能忍气吞声。
有什么办法?
街坊邻居最多只能说两句,总不可能把老人家接到自家来养吧?
而且街坊邻居要是说多了,对方只怕更加变本加厉虐待老人。
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少,而且很多。
“哪里有你这样的人啊,一口一口老东西,这是你爹,又不是你家奴隶。”
此时。
有行径的外乡人看不惯了,上前指责了一句。
可这不指责还好,一指责瞬间惹来争议。
“关你屁事?闲的没事干?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有你什么事啊?乡下佬。”
农妇开口,满脸的不屑,而且说话也特别难听,如同火药桶一般,一点就炸。
更绝了的是,身后的孩童,也跟着叫起来,显得凶神恶煞,看着都烦人。
“有病。”
“尔等这般行为,往后一定会遭报应。”
外乡人懒得理会,他也只是看不过眼,说了一句,但让他在这里跟一个妇人纠缠,他还是不愿意。
外乡人走了,但这个农妇依旧喋喋不休的骂着。
气不过的时候,更是看着前面的老人,更是破口大骂。
“你个老东西,还在这里慢吞吞走着,快滚回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骂声继续。
老人沉默无言,只能低着头前行。
此时此刻。
铺子内的顾锦年丢了一枚银子在桌上,二两左右,而后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掌柜的看到银子,立刻走来,似乎也知道顾锦年想要做什么。
“客官,这事您别管,这家人就是这样的,而且还不止这家,您管不了,真管了,白挨一顿骂也就算了,回头这夫妻指不定心里有气,拿老人出气。”
掌柜看的出来,顾锦年明显就是看不顺眼,想要过去说上两句。
有好心他能理解,可他更明白的是,这事不是顾锦年能管的。
然而,顾锦年只是摇了摇头,他快步上前,径直来到农妇面前。
啪。
扬手就是一耳光扇过去。
这一巴掌力度很大,打的对方不由懵了。
下一刻,顾锦年朝着一旁的孩童,也是扬手一耳光。
力度上要收敛了一些,毕竟是孩子。
但也是一大嘴巴子。
刹那间,孩童哭了,捂着自己的脸,痛哭不已。
“你打我?”
“你居然敢打我,我要杀了你。”
挨了一巴掌后,农妇吃痛不已,等回过神后,她瞬间眼红,失去理智。
咚。
当下,顾锦年一脚踹飞农妇,直接踹的农妇倒退四五步,摔倒在地。
此时此刻,周围人不由惊讶,紧接着心中大呼过瘾,但也不由为顾锦年感到担忧。
毕竟爽是爽了,可后果很麻烦啊。
“身为儿媳,不敬长辈,满口脏污,尖酸刻薄,你还是人吗?”
顾锦年注视着对方。
这种事情,他不可能坐视不管,至于掌柜几人所言也是实话。
所以他会把这件事情解决干净。
农妇躺在地上翻滚,痛的直流眼泪,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
铺子掌柜立刻上前,拉着顾锦年道。
“客官,您快走吧,待会官兵来了,可就麻烦了,这家人是出了名的难缠,你打了她,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掌柜好心,提醒顾锦年离开。
不仅仅如此,前面一直低头走的老人,看到这事,也不由缓缓走来,拉着顾锦年出声。
“公子快走,待会我跟官差解释,不然就麻烦了。”
老人明白,顾锦年是为他出头,故而他不希望顾锦年因此事受到牵连。
然而,顾锦年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就在这里等官兵到来。
的确,大夏王朝官府处理事情的速度还是很快,不到半刻钟,就有一些官差快速走来,为首是一名捕快,其余都是衙役。
人不多,七八个,飞快跑来。
“发生何事了?”
“怎么回事?”
“谁在打架斗殴?”
这些官差涌来,咋咋呼呼喊着。
“官老爷,这个天杀的东西,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啊。”
“大家伙都看着,是他打伤了我,还把我儿子打伤了。”
农妇翻滚半刻钟,看到有官差来了,顿时嚎啕大哭,指着顾锦年如此说道。
也就在此时,她丈夫也听闻此事,快速奔来。
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还是个读书人,穿着衣袍,人模狗样,听到自己妻子被人打,瞬间火冒三丈。
等看到顾锦年后,眼中的愤怒不由少了一些,倒不是认识顾锦年,而是从顾锦年的气质与长相,心中还是有点意识。
“你为何打我妻子?”
后者开口,有些愤怒的看向顾锦年。
“为儿女者,不孝也,该打。”
顾锦年淡淡出声,望着对方如此说道。
也就在此时,十几人出现,站在男子左右,手中拿着一些扁担或者是叉子,很显然是此人的朋友,过来撑腰。
“不孝?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不孝。”
“这还有没有王法?你街头随意殴人,今日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就别想走。”
“官老爷,你们不能坐视不管,这种人一定要关押大牢。”
看到自己的朋友聚集,男子瞬间自信满满,也不惧怕顾锦年。
听到这话,为首的捕快不禁皱眉。
不过看到顾锦年后,这捕快也不敢嚣张。
“阁下,这人是你伤的吗?”
他询问道。
“让县令过来。”
顾锦年没有理会,直接取出秦王的令牌,也懒得废话。
看到令牌,捕快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脸色还是立刻一变。
“请大人恕罪,属下立刻通知县令。”
秦王令。
这可不是小东西,在大夏京都,这块令牌足可以横着走。
如此,捕快立刻动身,而周围围观百姓,却一个个惊讶不已,他们没想到,顾锦年还真是一个大人物,这下子有乐子看了。
至于这对夫妻,看到秦王令后,也不由色变,知道惹了大人物。
那些亲朋好友,则一个个将东西收起,有点不敢动弹了。
半刻钟后。
县令出现,火急火燎赶来,孝县的县令五十多岁,衣服都没有整理好,便急匆匆赶来。
来到顾锦年面前后,这县令立刻一拜。
“下官孝县县令,见过大人。”
“不知大人是谁?下官有失远迎。”
县令开口,他也不认识顾锦年,只能这样问了。
“这是秦王令。”
“我是谁你不用管。”
“我想问一句,此地名为孝县,但却有如此不孝之人,你身为父母官,却不管不问,该当何罪?”
顾锦年再度拿出秦王令,随后瞥了一眼对方,随后如此问道。
“回大人,并非是下官不管,而是他们夫妻二人生性劣根,冥顽不灵,县衙内也多次警告,可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们二人屡教不改,有时候直接将家中父老送入县衙,要让县衙来赡养。”
“下官也是无奈啊。”
后者哭丧着脸,如此说道。
此言一出,这夫妇二人瞬间脸色一变,想要狡辩,可顾锦年的声音却已经响起。
“既然屡教不改,那就不需要他们二人去改了。”
“直接扣押,立卷宗交由刑部,以不孝之大罪,判尔等二人斩立决。”
“我会通知刑部一声,直接审批。”
顾锦年开口,他有这个权力,当然这也只是吓唬他们二人。
果然,这话一说,两人瞬间傻了。
就因为这种事情,判斩立决,二人如何不慌?
当下,两人跪在地上,完全没有之前的嚣张。
“大人饶命啊,大人,我们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请大人饶命啊,民妇只是一时有气,才会如此,请大人放心,民妇以后绝对不敢了。”
两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而顾锦年眼神当中满是冷意。
他们这般,并非是悔改,而是畏惧。
“生为人子,不敬重父辈,不孝顺父母,你这种人,该死。”
顾锦年一脚踹在这男子身上,眼神当中满是厌恶,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这种不孝之人。
“你嫁为人妇,却不尊重二老,张口闭口,没有丝毫敬语,言传身教之下,你自己看看你儿子是怎样的?”
顾锦年冷言而出。
两人依旧跪在地上哭喊不已,而他们的父亲,则来到顾锦年面前,也苦苦哀求,让顾锦年绕他们一命。
“大人,我这儿虽有些不孝,但终究还是赡养老朽,还请大人饶他们一命啊。”
老人跪在地上,恳请顾锦年恕罪。
面对此景,顾锦年叹了口气,他其实也不是一定要杀这二人,只是吓唬一二。
如今老者给了一个台阶,顾锦年也便顺势开口。
“看在你们二人父亲面上,便饶你们二人死罪。”
“只是死罪可饶,活罪难免。”
“从今往后,如若你们二人不善待二老,数罪并罚,直接斩首示众。”
“街坊邻居皆可向县衙举报,由县衙审查,如若发现当真没有悔改,依法处置。”
顾锦年开口。
同时望着这县令继续开口道。
“还有你,清官难断家务事无错,但如若不管,便是助纣为虐,我过些日子还会再来,到时候若是让我发现,这县内还有这等事情发生。”
“摘你官帽,你这个县令也别当了。”
顾锦年出声,这手段不能说一定管用,但可以起到一定的威慑效果。
“请大人放心,下官一定铭记于心。”
后者开口,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只是一个插曲,顾锦年点了点头,再将目光看向这些亲朋好友,神色漠然。
“尔等手持农具,也是一群争强好斗之人,自行去牢中悔过。”
顾锦年出声。
待解决完这件事情后,他并无逗留,只是再三告知,他还会再来,如若再来,发现有任何问题,绝不会轻饶。ωωω.χΙυΜЬ.Cǒm
如此顾锦年离开了。
而孝县的百姓,却纷纷开始猜测顾锦年是谁,他们猜不出来,但心里是清楚,这一定是一位大人物。
七日后。
顾锦年朝着曲府方向走去。
一路上,顾锦年见到了太多事情。
他看到有学子苦苦求学,也看到有学子贪图享乐。
他看到有百姓每日辛苦,只为几十枚铜钱。
也看到有富商在酒楼当中,一掷千金。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大部分都是悲苦的,享乐的人终究是少数。
此番历练,不仅仅是为了悟道,还有调查一下大夏境内的打算。
民间苦。
到底有多苦,顾锦年没有见过。
这趟出来,顾锦年就见到了很多民间疾苦。
有一个村庄,赡养不起老人,故而只要满了七十岁,便被子女送上山中,开始砌活死人墓,每天添加一块砖,直至七十天后,将墓堵死,然后放任不管。
这种比较极端,但事实证明是存在的。
大多数处于温饱线上,每个月赚到的银两,也就刚刚勉强达到温饱,什么余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月下来,最多两三餐带有荤腥。
这番游历,顾锦年心中也大概明白了。
大夏王朝的阶级水平只有两个。
穷人阶级,和富人阶级。
中产阶级几乎很少,而且成为富人阶级都有一个共同点。
读书人。
是的,各地县府的读书人,只要拥有功名,便可以免除粮税,这样一来,财富容易集中,甚至有些佃户为了省这笔税银,将名下的田交给读书人,读书人只需要抽成即可。
包括官员享用的良田,以及一些权贵的良田。
这些或封赏,或买卖,总而言之,都不需要缴纳税收。
这还算好的,至少温饱二字,对于一个封建王朝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一日三餐,至少能温饱,这是很多国家都做不到的事情。
而且顾锦年所在的地方,距离京都已经有五千里了,算是相当偏远的地方。
不过按照这个情况下去,一百年内,大夏王朝就会面临巨大的威胁。
马太效应。
甚至都不需要一百年,大夏王朝开国封了不少权贵,后来历经建德难后,永盛大帝也没少赏赐分封,这些贵族们没事就是造娃。
外加上读书人的恩赐,很有可能五六十年后,马太效应会彻底爆发。
那个时候,别说一日三餐了,一日一餐也算是可以。
其根本原因,就是两个,大夏王朝的农业水平很差,权贵势力错综复杂,外加上大夏开国之后,也经历了几场战乱。
而今,大夏王朝又要征战北伐,目前还没有下达征税之事,不过这是早晚的事情。
只要打仗,必然要调高税收,到时候又是一片疾苦。
“要早些入仕啊。”
到最后,顾锦年心中不由感慨。
起身后。
顾锦年继续前行。
而距离孔家家宴,还有最后十日。
顾锦年所在的地方,距离曲府大约还剩下不到两千里路,以顾锦年的速度,完全赶得到。
此时。
曲府当中,早就显得热闹,整个曲府都张灯结彩。
孔家家宴,三年一小宴,七年一大宴。
今年并非是大宴,可因为今年的情况不同,这次家宴万众瞩目。
所有人都知道,孔家想要得到圣器。
但世人更加知道的是,顾锦年可不是那种软柿子,任人拿捏。
所以孔家家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满是期待。
这段时间,曲府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各地大儒俊杰才子,齐齐前来赴宴,还有一个个商人,不辞辛苦,从千里之外赶来。
带来了大量金银财宝,当做贺礼。
可以说每一次孔家家宴,光是贺礼都价值连城。
而孔家内。
一位位孔家儒生走出,去迎接好友,这还没有到家宴之日,孔家便显得无比热闹。
正大门外,是一群德高望重的大儒,他们来到孔家后,有专门的人接待。
而两旁侧门,则是一些地位次等之人,前来送礼,左侧门是商人,排成长龙般的队伍,右侧门是各地有些名望的读书人,也是来送礼的。
等级划分十分森严。
孔家内部。
一间密阁内,几道身影聚集在此。
其中孔心的身影,便在当中。
“孔心长老,此番孔家家宴,顾锦年会不会不来?”
有声音响起,穿着蟒服,这是一位王爷,但并非是大夏的王爷。
“不会。”
“他既然说了,就一定会来。”
孔心显得无比平静。
随后继续开口。
“诸位,此次顾锦年前来,还望诸位鼎力相助,无涯长老已经答应,只要孔家得到圣器,必会在古今册中,为诸位身后之人写上一笔。”
“提升国运,祈祷风调雨顺。”
孔心开口,对众人如此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深感喜悦,连连开口道。
“请无涯长老放心,我等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讨伐顾锦年。”
“是的,顾锦年所作所为,令人发指,我等也是看不过眼。”
“他若是赴宴,我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众人纷纷开口,听到可以在古今册留名,一个个兴奋不已。
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古今册留名,可提升国运,至于对他们而言,抨击顾锦年,算的了什么?
管他顾锦年有错还是没错,涉及到众人的利益,那就是有错。
“那就多谢诸位了。”
孔心微微一笑。
圣器之事,大过一切,虽然手段有些肮脏,但这就是现实。
毕竟是圣器,又不是什么寻常玩意。
如此,转眼之间,又是三日。
距离孔家家宴,还有最后七天。
章府。
官道之上。
顾锦年徒步而行。
二十多天的游历,让顾锦年看到了许多事情。
相对比京都的繁华,越偏远的地方,贫富差距就越大,一府之地,几个世家几个权贵,便占据了九成的财富,下层的百姓穷苦至极,上层的富豪,就如同吸血虫一般,牢牢吸附在百姓身上。
这趟历练,悟道不悟道已经不是主要的事情了。
眼观民间疾苦,顾锦年心中愈发知晓自己要做什么。
官道之上,百姓走在两侧,拖儿带女,穿着单薄,身上的补丁一个比一个多。
这些日子,也见到了太多太多的是是非非。
有不孝子,有谋财害命,有官官相护,有欺压百姓,甚至为了一份差事,被同僚毒害,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贫穷导致。
也因人心中的嫉妒。
走在路上。
黄沙滚滚。
顾锦年凝视着这一切。
翌日。
顾锦年走出章府范围,正式踏入曲府境内。
踏入曲府。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袭来,抬头望去,东南方向紫气腾飞,虽然相隔几百里,可抬头看去,却能看到那非凡无比的紫气。
那里是孔府。
圣人之地。
这片区域,也是孔圣人证道之地。
踩在曲府道路上,顾锦年不由深吸一口气,他面色不变,一路前行。
而踏入曲府后,来来往往的人更多了。
一辆辆马车朝着曲府赶去,马车之上皆是珍品。
一个个大箱子堆积如山,不用猜都能知道,不是黄金就是白银。
一眼望去,至少有数以百计的商队正在赶往曲府,尤其是马车上系着红绳。
估计都是参加孔府家宴。
倘若没有这二十多天的行万里路,顾锦年到不觉得什么,可如今一看,章府都有百姓吃不饱饭,可孔家一个家宴,就有这么多人前来送礼。
好一个圣人世家啊。
顾锦年不由心生冷意。
他倒不是觉得孔家做错了,一个家族要发展,他可以理解,也能接受。
但一面道貌岸然,自誉为天下圣人之后,一面又大肆敛财,一个家宴都能敛财如此之多,却不拿来造福百姓,当真是可笑。
一路前行,顾锦年听到了许多声音。
整个曲府,其实完全可以改名孔府,原因无他,曲府境内,三分之一的良田,是直接属于孔家的,三分之一的良田,则是百姓挂在孔家的。
剩余三分之一的良田,则是其他读书人和一些官员的。
换就话来说,曲府每年纳税几乎为零。
这跟封王没有任何区别。
不,至少异姓王每年也要上交部分粮税,但曲府不需要。
而且没有人来查,因为谁都不敢得罪孔家。
并且这仅仅只是孔家一处地方,整个神洲大陆,孔家可是有不少分府的。
翌日。
顾锦年已经来到曲府之外二十里地。
站在一处山头,便可以看到曲府城墙。
只是,顾锦年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在曲府之外,静心悟道。
顾锦年将这一路上所有看到和听到的,全部重新思考一番。
如此。
转眼之间,六天的时间过去了。
这六天时间。
顾锦年在山林间思索圣人之道。
民间疾苦,一切的根本,于王朝有关,于读书人有关。
他明白了一定的真谛。
但还不是完全明白。
只是孔家家宴即将开始,顾锦年从悟道当中醒来,这一次直奔孔家。
二十里路。
顾锦年走了一个时辰。
当他来到曲府城外时。
已经有人关注到他了。
曲府外,早已经人山人海,甚至还有不少各地读书人,他们聚集此地,虽然知道参加不了孔府家宴,但也愿意来曲府一趟,看一看这盛况。
只是当顾锦年出现后,瞬间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敢问阁下,乃是世子殿下?”
有读书人上前,望着顾锦年,恭敬一拜。
“恩。”
看到有人上前,顾锦年点了点头,也没有否认。
得到回答后,一时之间,众人惊呼。
“见过世子殿下,在下鲁东人士,久仰世子殿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来者恭敬一拜,眼神当中显得激动。
不止他一人。
当消息传开后,一道道身影出现,对着顾锦年深深一拜。
不管如何,顾锦年的名望,在大夏王朝也算是顶尖的存在。
为民伸冤,这一点是无数读书人都想做的。
自然而然,对顾锦年满是尊重。
当然,也有部分读书人,听到顾锦年来后,只是观望,并没有上前。
毁誉参半,是最好的形容。
“诸位客气了。”
面对这些读书人,顾锦年回之以礼,而此时城门当中,走来数百人,身穿儒袍,为首之人,正是孔家儒生。
“我等见过世子。”
“世子不远千里而来,使我孔府蓬荜生辉啊。”
孔家儒生出现,为首是一位老儒,他面对顾锦年,恭敬一拜。
见到孔家人。
顾锦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孔家老儒便在前方引路。
护送顾锦年入城。
一路上,许多目光投来,看着顾锦年,有敬佩的目光,也有惊讶的目光,但很大部分带着少许些冷意或者不屑。
这个月来,虽然抨击之声少了很多。
但多多少少也有一些。
只是被人压下来了,如今见到顾锦年,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面对这些,顾锦年显得平静无比。
入了曲府,跟着前行之人,来到居住之地,同时也告知顾锦年,孔家家宴是明日。
而今晚豫王于新楼设宴。
邀请顾锦年一同赴宴。
豫王。
是太祖第九子,与永盛大帝关系不错,封地也是豫章一带。
听到邀请,顾锦年也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既然来了,也就无惧一切。
孔家安排的住处倒也不差,是一处宅院当中,算得上是隆重。
待入住之后,顾锦年正打算休息一二时。
便有下人赶来,告知顾锦年,有客来访。
不过这个客人,不是孔家人,而是一些各地俊杰,想要来拜访顾锦年。
这让顾锦年有些好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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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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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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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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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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