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虽然吴王渡早就想过这些。
两座城池相距并不远,本来也只是中州为了震慑南边的南苗。
说是南苗,其实以前这里都叫苗地,中州人来了之后才有的北苗、南苗之分。xiumb.com
很快,蓄势待发的大军映入眼帘,回回炮和火铳都装上了震天雷和火药弹丸,神火飞鸦也朝着城内倾斜好了角度,只等点火。
城内有几处黑烟飘入空中,显然是第一波神火飞鸦的杰作。
城内传出了诡异的哭喊声,可惜吴王渡并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是先前的神火飞鸦烧着了谁家的门房。
南门出去几十里就能遇到南苗的第一个寨子,所以南门也成了主攻的对象。
白氏正和几个将军站在城下和城楼上的将军遥相对望。
“徒弟,你来了。”
白氏朝着吴王渡招了招手,又挥退了身旁的那些将军。只有茴香和嬷嬷站在身边。
这就是上位者的孤独吧,哪怕那些人也是一路跟随的老寨主,可一些事终究只能让身边人听。
“徒弟,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吧。他没有白沙门那么傻,不相信咱们会在放出百姓时不趁机攻城。”
“其实在你来之前,攻城是一件很血腥的事。如果围而不攻,那城内百姓会饿殍遍地。”
“如果强行攻城,守城方也会驱赶百姓守城,即便攻城的不屠城,百姓也会死伤大半。”
“徒弟,你还有别的计策吗?”
吴王渡摇了摇头,攻城的办法不少,比如用神火飞鸦把这座城变成一片火海,亦或是用回回炮和那些火铳,但无论怎么攻,这城里的百姓非死伤大半不可。
“那我有两个办法,徒弟你来听听看。”
“我命人用神火飞鸦,用回回炮,用火铳,不管城内百姓死伤多少,也要拔掉中州插在北苗的最后一颗钉子。”
“而你,拼命的阻拦我,坏人我来做,好人你来当。这北苗啊,将来是你和妙音的,我可以弄脏自己的手,你们不能。这也是你把妙音带走,我不加阻拦的原因。”
“另一个办法就是强行攻城,用我苗兵的命去填满这座城池。”
吴王渡叹了口气。
“可就算是这些苗兵死完了也不见得能攻下来吧,这些都是新兵,怕是会一触即溃。”
“不见得,我还有护卫营。”
白氏招了招手,战阵中走出了五千人的护卫营,正是那群从战船上杀下来的五千个阎罗。
“这些人都是天生的战士,别的孩子在田野间玩耍,而他们在练习杀人技,练习箭术,他们每一个都是陷阵的死士。”
“而他们更是妙音从小长大的玩伴,有他们在,这座城一定能攻下来,这也是我唤你来的原因,该如何做。”
“你来决断吧。”
短短五个字把吴王渡拉入深渊,如果这是中州的城池该多好,管他城内有多少百姓,先用神火飞鸦轰上一阵再说。
可这些人都是苗人,如果今日攻城不分敌我的用神火飞鸦,那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民心就没了。
而且白氏没有说出的一句话,吴王渡也明白,北苗将来是师姐和自己的,那白氏多半就是想以死去换民心。
这些人为什么总想着去死呢?
“徒弟啊,其实不给你官职,是千户张方的意思,他暗示我不许收买你们关山的将星。还有帝都的暗杀,虽然没有证据,可只有他做的出来。”
“从妙音拉住你的手开始,我就把你当成了家人。你是我女儿的夫婿,未来会站在妙音的身旁,帮她治国平天下,我又怎么会害你呢?”
吴王渡朝白氏看去,可只有那张慈祥而又熟悉的双脸,果然,白氏是想以死来换民心。
“哈哈哈,不就是一座破城吗?我替国主来攻!”
“张三甲!唤飞龙骑,府军中卫,扶风巨人,把咱们的人都给我叫来!”
“攻城交给唐淮源,让他在百姓撤出之后,用火铳对准城门,用神火飞鸦把城池变成火海即可。”
吴王渡大笑中做好了选择。
什么狗屁的名将都是骗人的,不过就是把那些稳赢的仗给所谓的名将来打,把未来和军士眼中的希望交给要扛起大梁的年轻人。
吴王渡拿出了白氏给他的老寨主的佩刀。那把饱经风霜却代表着昔日苗兵荣耀的苗刀。
“火铳手,给我瞄准了城墙上的垛口轰击,把垛口给我炸开!”
军士们推着沉重的火铳开始一步步靠近,一直到百步才堪堪停下,盾手们架好了阔盾抵挡着射下来的箭雨。
守城弩却没有趁机射击,显然这个铜疙瘩并没有让他们产生危机。
可随着一声声巨响,无数的铁弹、铜弹、石弹天女散花般砸在上半段城墙,哪怕城墙是用石头堆砌的却依旧挡不住这些跨时代的火铳。
硝烟弥漫之下,火铳手在盾手的掩护下开始清理炮膛,重新装上火药和弹药,继续朝着城墙的垛口轰击。
虽然这些火铳都是最简陋的火器,吴王渡甚至不愿意把这些叫做大炮,兴许还不如明朝的神机营,可对付城墙上这些旧时代的产物却依旧够用。
垛口纷纷被炸开,垛口后的弓手哭爹喊娘般的退往后方。
“回回炮!给我装上震天雷瞄准了轰!”
一声令下,早就装填好的回回炮开始了狂轰滥炸。
可惜第一波准头并不好,有的一直砸入城内,而有的却扔到了护城河险些伤到城下的火铳。
可回回炮是配重投石机,和人力不同的就在于可以调整角度和配重。
第二波的回回炮就准了许多,有半数都落在了城墙上。
随着几百米的城墙被炸开了垛口,火铳也不堪重负,有一门还发生了炸膛。
“火铳退下,攻城弩掩护!填护城河!”
两百斤的火铳自然退不下来,火铳手们在阔盾的掩护下回到了阵内。
数十架攻城弩被推出开始和城墙上的守城弩遥相对射,一米长的钢制弩矢发出尖啸声射往两边,如此大的弩矢别说是人,就是巨人也会被钉死在地上。
一百多辆装着木板的独轮车被推出,苗兵开始用独轮车上的沙袋填着不算宽却依旧危险的护城河。
独轮车的木板能挡住如蜂巢的箭矢却挡不住一米长的巨型弩矢,越是靠近城墙越是危险,守城弩往往不用瞄准,就能射穿一辆小推车和身后的苗兵。
仅仅是第一波,就有二十多人被钉死在了城墙下。
回回炮也不敢顶着这些人的头顶再发射,只有攻城弩在努力的还击,顺便在城墙上留下一根根供人攀爬的弩矢。
不断有人被换下,也不断有新的小推车被推出,在死伤了近百人之后,护城河终于被填满。
赶来的府军中卫恰好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可惜真正惨烈的才刚刚开始。
“府军中卫摆环形骑射阵,压制城上弓手,飞龙骑脱下战甲交给护卫营,金谈,你带着你的人把神火飞鸦的翅膀卸了直接往城墙上扔。”
飞龙骑们都在看着关月,可关月已经脱下了战甲单膝跪地递给了茴香,这些明知是死的勇士担得起这一跪。
府军中卫在王浩然的带领下分成五队开始往返朝着城上射箭,骑射精湛的府军中卫竟真的压制住了城上的弓手。
可很快府军中卫就逐渐出现伤亡,落马的军士被身后的同袍踩成肉泥,禁军也有不少跌落城墙。
金谈也长了回脑子,把神火飞鸦绑上石块再抛上城墙。
爆炸声不绝于耳,城墙上已是黑烟滚滚,只能看到那稀疏了许多的箭雨。
“护卫营!一千人攻城!剩下的原地等候!”
吴王渡深知此刻人多无用,只能站在城墙下当靶子。
一千个穿着飞龙骑战甲的护卫营走出阵列,奔向了城墙,一半人拿苗刀,另一半人持刀盾。
攻城弩留下的弩矢被这些人踩着如猿猴般灵巧的登上了城墙。
不少云梯也架在了城墙上,可随之而来的是烧滚了的热油、金汁,滚石檑木。
凭着飞龙骑那精心打造的战甲,护卫营越来越多的登上了城墙。
城楼被先前的炮火引燃,翻腾着滚滚狼烟,摇摇欲坠。城楼下是悍不畏死的护卫营和节节败退的禁军。
是时候了。
吴王渡看向白氏,四目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令其他三面全力攻城!”
吴王渡知道人数几乎相等的情况下强行攻城会是什么结果,可没有办法。
“王灵!等我攻破城门后,你就带着轻骑杀入城内!护卫营跟我上啊!”
从日上三竿一直到日渐西山,整座城池都被喊杀声所萦绕。
人们需要英雄,此刻吴王渡就是这些人眼中的英雄。只要有他在,只要是他出的计策,就一定能赢。
年前一万苗兵覆灭镇南将军时是这样,从五万中州援军中突围时是这样,与白沙门亲卫血战时是这样,解白帝城之围时还是这样,那今日也一定会是这样。
他出现的地方,将士无不拼死血战。
人力终有尽,可哪怕是都要迈不动步子的护卫营依旧举起了苗刀,一刀刀劈向面前的禁军。
刀口崩碎就随手捡起禁军的刀剑,禁军箭如雨下就捡起禁军的强弓还击,这些人生来就是为了上战场。
茴香的半边战甲都被鲜血所覆盖,粘稠的血不住的滴下,不知何时也攀上城墙的嬷嬷把茴香打晕了过去,接过苗刀继续冲杀瓮城。
府军中卫此时与其说是和禁军对射,倒不如说是用自己的甲胄来替护卫营挡下那些箭矢。
杀红了眼的骑军开始在王浩然的带领下一直跑到城墙下才递出致命的弩矢。
没了战甲的飞龙骑抛下战马,攀上城墙,向那些禁军递出了步战依旧无人可挡的长柄眉间刀。
金谈开始带着人撞击厚重的城门,可城门后却堆满了石块,城墙上的禁军朝下泼出滚烫的热油,顿时就弥漫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肉香。
就连一向在战场上纵横的张三甲,也为了保护吴王渡,从肩胛到胸前被砍得血肉翻卷。
可禁军却越来越多的登上城墙,似乎无穷无尽。
传令兵们往返着,不断的汇报着其他三处的惨烈,却只能得到白氏“战!死战!”的军令。
曾经帮着白氏起家的十三个老寨主今日有九个都站在了白氏的身旁,他们跟随着白氏带着最后的老兄弟上了战场。
这些被中州人嘲笑为沐猴而冠的都指挥使、六部尚书们又变回了寨主。
“兄弟们,这是最后一战,打赢之后北苗就是咱们苗人的北苗!”
“打赢这一仗!就再也没有中州人能站在咱们头上大声说话!”
“老寨主!兄弟们来见你了!”
曾几何时,苗兵是溃败和软蛋的代名词,总是一溃千里,禁军看着他们就好像看乞丐一样。
确实,十三万苗兵的武器都是用的缴获的禁军武器亦或是已经生锈的家传苗刀,别说铁甲,就连皮甲也只有护卫营能一人一套。
没人算过最开始那一万个头发花白的五溪苗兵还有多少,可如今他们都自发的找到了自己的老寨主。
这些十七年前就该战死的五溪苗兵终于用死唤醒了苗兵的军魂。
苗兵啊,这片土地上的人曾经从苗地杀到中州,从白帝城杀到帝都,一直杀到胡人世代居住的北州。
那片放牧着牛羊的草原上曾经奏响着苗人的战歌,苗人用一柄苗刀杀入胡人的千军万马中,向世人证明了步军也能硬撼铁甲骑兵。
这支苗兵终于活了过来,禁军的督战队还在盯着一个个惊恐的面容。而苗人的督战队却已经攀上了城墙。
城楼攻下了,瓮城攻下了,大片的城墙站满了苗兵,禁军们被推到了城下再也不敢踏上城墙,城门前的石头被满手是血的护卫营扒开。
随着一声巨响,城门被扶风巨人撞得轰然倒塌。
王灵的骑军和伤亡惨重的府军中卫杀进了城内。
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这些本该在原野上桀骜的骑军。
禁军也想学苗人在白帝城内的巷战,可城内宽阔的大道却成了骑兵们最好的战场。
日落之前,最后一个禁军终于丢下了手中的刀剑。
安南城,攻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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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网络出了问题,写好的章节丢了。今天会把昨天的补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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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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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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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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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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