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被准时推开,青簪端着饭菜进门了。
若换做以前,姜陵定然会对饭菜的香味不为所动,定定地站在桌前挥斥方遒。
可今天却不一样。
阴霾飘雪的天让姜陵没有丝毫练字的兴致。
两人在桌子前相对而坐,饭菜不同寻常的不是御膳房特意为东宫而留的“冷饭”,而是一碗冒着腾腾热气,撒上了火红的小米椒和细碎的青葱的鸡蛋面。xǐυmь.℃òm
这毫无疑问是青簪做的。
因为对方只会做这一道饭菜。
姜陵和青簪两人不约而同沉默地拿起了筷子,没一会屋子里便响起了哧溜溜的声音。
阴沉到了极致的乌云终于抵抗不了压力,细密的雨开始滴滴答答地砸落在院子。
寒气吹送,即便屋子里烧着金贵的炭,姜陵也仍然感受到了有一股刺骨的温度。
青簪忽然开口说道:“一会我要出去一趟。”
一个婢女对王子申请要出去办点事。
这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但这位婢女没有称呼王子“殿下”,还与对方相对而坐在同一张桌子面前,毫无忌讳地吃着同一口锅煮出来的面……
怎么看,青簪都不像是会对姜陵请示的人。
姜陵的脸埋在那张比他头还大的碗里面,没有抬头,“雨要下大了,一会你要为我研墨,不准出去。”
一般情况下,王子自然是能够对一位婢女颐指气使的。
可在这个屋子里的王子不是一般的王子。
婢女不是一般的婢女。
自然也就不是“一般情况”能够预料到的了……
青簪柳眉一横,一把将那碗从姜陵的手中抢了过来,汤水撒了一桌,“那你别吃了!”
姜陵面无表情地瞥了青簪一眼,起身就走回到了书桌面前。
“书呆子……书呆子!跟你娘一样,是个书呆子!”青簪暴跳如雷,怒骂道:“但你这倔脾气可一点也不像你娘,她可从来不会气我!”
姜陵提笔沾墨,充耳不闻,在纸页上徐徐作写。
“谁管你……”青簪放下碗,骂骂咧咧地就要从屋子离开。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青簪下意识地一躲,一块墨锭正好擦着她的鬓角飞出屋外。
青簪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望向在椅子上站起的姜陵。
“不准走!”姜陵脸色阴沉至极,“你要敢出去,就别再回来了,我是不会去接你的!”
青簪心脏一颤,第一次感觉自己仿佛与对面的男孩建立起了某种联系,双脚在地面上扎下了根,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她让她不要离开。
可很快,一股更加强烈的情绪瞬间就将那份情绪挤到了一旁。
“不用你接。”
青簪深深地看了姜陵一眼,转身顶着风雨走出了屋子。
姜陵两腿一软,瘫倒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看着青簪离去的方向,心乱如麻。
不过是一个幻境里面的角色而已,抱守本心,不要迷失……
可想归想,姜陵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到异常。
这一场大雨仿佛在昭示着什么事情快要发生,没有成功阻止青簪离开,那也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将要面临一次后悔。
他要追上去吗?
他追上去结果有可能改变吗?
姜陵不知道答案,但却已经开始察觉到,伴随着记忆的抹除,以及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
渐渐地,他的记忆已经开始出现了紊乱,思想更是出现了一定的“迷失”。
如同一艘导航失灵的邮轮,在浓浓的迷雾风暴之中,彻底的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什么才是事实?
姜陵的心底涌现出一股莫大的恐惧感。
…………
雨雪交加,乌云密布。
凛冽的寒风像是一把把看不见的刀般,刮在人们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刺得生疼。
今夜的皇宫格外的安静。
除了风雨无阻,需要照例巡逻的侍卫之外,绝大多数的宫女太监都已经缩到了殿内。
正因如此,所以街道上除了侍卫所穿兵甲沉重的摩擦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之外,其余的,也就是只有风雨的声音了。
偌大个皇宫,连猫叫声都没有,风雨冲刷了一切,掩盖了一切。
静得出奇,静得要死。
黑夜里,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猎豹般穿梭在宫檐上的阴影里。
哪怕脚底下正好就有一队巡逻队路过,他们也依然发现不了这道身影的所在。
狐族本来就是天生的潜行者,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帮助,更是让其行动隐蔽到了极致。
想来除非是金丹境大圆满级别的强者格外留心。
否则的话,寻常的侍卫,恐怕也就只有到临死前的一刻,才能窥见对方的真身了。
这道身影的主人自然是青簪。
看她行进的方向,目标非常明确,正是目前六宫之中最为繁华的西宫。
若换做往常,此时的西宫定然还是一副灯火通明的样子,毕竟现如今还有谁人不知王后娘娘喜欢看戏。
但凡是都城内叫得上名号的戏台班子,都曾被她召见入宫。
只是今夜突发暴雨,再加上特殊时期寻欢作乐容易遭到群臣攻讦。
所以即便是盛极一时的西宫,也不得不为了某位王子的将来,强压性子。
青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后萧氏的屋顶,屏息凝神片刻,听觉适应了雨声之后,很快就从中分辨出了其他的异响。
“母后,我们这么做,若是被史官记入册中,那可是要遗臭万年的。”说话的是一个少年,不难听出是当朝的三王子陈卫。
此时的他语气纠结万分,像是对某个决定顾虑重重。
萧氏则保持着她一贯的跋扈作风,嗤笑一声,不屑道:“史官?史官算是什么东西,等你坐上国君的位置,谁不愿意改史就把谁脑袋砍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助你父王度过这个冬天,为你在百姓的心中打出声势。”
“你以为你带一支小小的万人军队你就够格坐那位置了?”
“声势!最重要的是声势!那群百姓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陈卫似乎被说动了,迟疑地说道:“那父王那边……毕竟她是前王后,要真这么做,不会连累到母后吧?”
提及“前王后”,即便已经过去九年,萧氏的眼中依然有仇恨与快然之色浮现。
她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端起来桌上的茶,望向面前不远处的儿子微微一抿:
“你知道母后为什么能推翻她,取而代之吗?”
“孩儿不知。”陈卫摇了摇头。
“聪明。”
萧氏毫不吝啬对自己的赞美,放下了手中的茶水,从座位上缓缓走下:“有些事情,就像是你不能开口说一样,王上也不能,往往只能做到点到为止。”
“那个笨女人听不懂意思也就罢了,有时候居然还反其道而行之……呵呵,她不死,谁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氏头顶的天花板突然炸开了,滚滚风雪呼啸着闯入殿内,撕裂了炭火跳动所散发的温暖。
砰!
一声巨响,萧氏和陈卫两人齐齐猛然抬头望去。
当他们看到有一道黑影破开了瓦砾,如同杀星降世般,裹挟着冰寒刺骨的杀意,对着萧氏悍然爆射而去的时候。
两人的脸色都在一瞬间猛然大变。
“尔敢?!”
阴影中,一道寒芒突然拔地而起,将整座大殿照得一片通明,对着那道黑影便是直接劈了过去。
王后的寝宫竟然藏有一名足有金丹境大圆满的强者!
这事陈宁公知道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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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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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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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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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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