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不是大国,没有充足的国库可以赈灾,自然也陷入了危机当中。
听闻天寒地冻之下,现在陈国四处都是饿死、冻死的百姓,举国上下怨声载道,仿佛化成了一口凝实的黑锅,直接倒扣在了皇宫的头顶。
如此盛况,自然是少不了那些官员的上书。
近一个月来,飞入陈宁公书房里的奏章就像是雪花一般,堆砌成山。
虽然每一封信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事情极端详实,十万火急,但只要细细查看,就能从字里行间中发现,其实写的都是一个意思:
粮食!粮食!
再不给粮食,百姓就要造反了!
这可是难坏陈宁公了。
换作和平时期,他这个才能平平的君王还能通过纳谏的方式稳固局势。
可现在举国动荡,局势不安,聪明的官员都知道此时应该明哲保身,若非对自身的策略拥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贸然发言,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陈宁公一下就成为了一只无头的苍蝇。
现如今,他每天每夜都睡在书房里,通宵达旦地与信任的手下商议对策,就连西宫都没时间去了,更别提这冷冷清清的东宫了。
时间荏苒,一代新人换旧人。
只要国君是一位合格的皇帝,无论是出于欲望,还是权与利的置换,后宫里的嫔妃都只会多不会少。
当然,最美丽的那朵花还是那位风韵犹存的西宫娘娘。
九年过去,前王后在所有人心中的印象越来越淡。
尤其是在三年前,西宫萧氏成功上位,成为了新一任的王后娘娘之后,宫内更是无人再敢提起前王后的存在。ωωω.χΙυΜЬ.Cǒm
之前留在东宫,但凡有本事的下人,都早已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即便去不了最好的西宫,也投身到了其他的嫔妃手下。
毕竟待遇再差,也不可能比连主人都没有的东宫还要差了。
留在这里的,几乎都是皇宫里面的苦命人。
这日正午,姜陵照常在书房里练字,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可今日练字却屡次被寒意冻醒,无法聚精会神。
姜陵抬头望向炭盆,发现里面竟然连一块炭都没有,怪不得屋子里这么冷。
姜陵走到门口,紧了紧衣服,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出乎预料的,青簪今天竟然没有在劳作,而是坐在小院里的石椅上,失神地望着手心,直到姜陵走进都没有察觉。
姜陵低头望去,看出那是自己母亲的遗物,没有多想,推了推青簪的肩膀,说道:“青簪,屋子里没炭了。”
青簪猛然惊醒,腾地起身收回手帕,慌乱地拍了拍衣服,说道:“没炭了?肯定是那群见钱眼开的东西没去领,你等等,我这就去替你找来。”
姜陵不疑有他,回到书房。
等了一会,青簪果然抱着炭进来了。
跃动的火光驱逐了寒意,很快姜陵就沉浸在了书法里。
青簪则自己在旁边坐了下来。
明明已经是一位年过四十的妇人了,青簪在姜陵面前的表现得却总像是一位妙龄少女。
她一只手在桌上撑着下巴,眼神慵懒地看着姜陵倒水,研墨,提笔,写字……
姜陵练字是为了平复修为得不到寸进的焦虑,同时也在思考未来。
青簪看姜陵行云流水的练字,同样也会难得的生出平静的感觉。
换作以往,青簪绝对会在姜陵的耳边喋喋不休,抱怨西宫那位贱人,抱怨那个负心的老东西,抱怨苍天,抱怨大地……
偶尔还会抱怨姜陵这个只知道练字的书呆子。
但今天的她却罕见的保持了许久的沉默。
书房里难得清静,姜陵心想或许以后就这样也不错。
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很快青簪就忍不住了。
她半个身子卧在书桌的一角,随意地提起一支小楷笔,在墨水中乱画,“平安,你说你们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青簪对姜陵从来没有主仆之间的谦卑。
姜陵的手微微一顿,旋即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作写,“青簪,我才九岁。”
言下之意,你问一个九岁的孩子人活着的意义,还不如问问他晚上吃些什么。
青簪嘴角一撇,不屑道:“你九岁?你要真九岁,我把头拆下来给你当球踢!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妖孽!”
姜陵懒得理她,手上的动作根本没停。
青簪自讨没趣,“切”了一声就起身走了。
一时之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姜陵一人。
按道理来说,没有了青簪的干扰,姜陵今天的功课应该格外顺遂。
可接下来的练习,姜陵的手却是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是冷的吗?不像。
姜陵决定休息一会,走到窗台前,两只小短腿艰难地爬上椅子,旋即伸手一推。
湿润的空气顿时被寒风裹挟着吹送入鼻腔。
本应明亮的天空被灰蒙蒙的云层覆盖,大雪纷飞,压弯了院子里的树枝,却没有一个人清理。
姜陵望着这片天色,眉头一皱,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要下雨了?”
……
青簪走到了一个房间,顺手关紧了大门。
她转身望向屋子,一切都显得那般破旧,灯盏裂了,桌子霉了,屏风旧了……天花板更是好像成为了蜘蛛的乐园,灰白的蛛网密布,它们在这处常年无人的厢房里尽情地开枝散叶,繁衍子嗣。
这里是被严令禁止进入的地方。
就连姜陵都没来过几次,更别提寻常的下人了。
然而青簪却好像对这里极为的熟悉。
她轻车熟路地走进屋子。
伴随着青簪的脚步逐渐往深处移动,油尽灯枯的灯盏上陡然亮起了一簇火焰,开裂发霉的紫檀木桌的表面上一层油光闪过,紧接着便焕然一新,光可鉴人。
道路上的屏风缓缓朝着两面舒展,上面雕画着的龙凤仿佛要从里面飞出一般栩栩如生。
天花板上密集的蛛网消失了。
枯萎的植物摇曳生辉,一股清新的香味在屋子里弥漫,飘香入鼻。
同样的一间房,好似伴随着青簪的走入,注入了磅礴有力的生机,刹那间便展现出了翻天覆地的一面。
屋子的尽头摆放着的是一张冰凉的大床,昂贵的紫色罗纱如瀑布般倾泻在上面,朦朦胧胧,依稀可以看见床上空无一人。
青簪走到床前,摘落发簪,墨发垂落的同时,仿佛有某种禁制突然被解开了。
青簪的墨发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从发根开始化为银白。
不仅如此,她的耳朵、瞳眸、牙齿、双手、身形,也在发生变化……
仅仅只是几步路的功夫,青簪就已然化成了一头狐面人身的怪物,浓烈的妖气在房间里面横冲直撞,却没有半分的泄露。
难以置信。
入宫前就跟随在前王后身边的婢女,真身竟然是一头狐妖!
现如今,它更是陪伴在一位王子的左右!
闻着房间里熟悉的气味,青簪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最终缓缓地靠在了床边,呢喃自语道:
“看来你最后一个条件,我做不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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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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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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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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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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