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神色轻松,满脸红光,甚至吹上了哨子,这种就是自觉考的良好的;也有的人几乎刚走出考房就晕倒的,由衙役抬着担架将这些人统一送去治疗,数量竟然还不在少数。
县试题目简单,而且考官通常都是蕴灵境的读书人。
经他们之手,哪怕试卷多达五千多份,在神念的帮助下,一个时辰内也可以全部改完,当场放榜。
所以考生几乎都不会选择离开文院,人们三五成群的围在门口。或是和家长、或是和朋友,大家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今年的试题,但绝大多数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呜呜……我考试前明明背了陶圣的作品,可怎么一看到题目,我就想不起来了呢……”有人像是个孩子抱头痛哭。
而这还并不是少数。
“今年的铭圣也难得出奇,谁能想到今年会考始皇帝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句话引起了周围无数考生的共情,这下可不管认不认识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聚成一堆的开始埋怨天埋怨地,可却没有一个人敢抱怨出题人的。
因为众所周知,科举的题目向来是由圣院的半圣定下,无人敢抱怨半圣。
“就没有一个人说诗赋吗?那个回文诗我几乎绞尽了脑汁才写出来,连我自己看了都想打自己一耳光!”有考生大叫。
深受“回文诗”荼毒的考生纷纷开口。
很快,场面就演变成了考生复述自己作品,由众人一起评价的情况。
“当场评诗”并不稀奇,实际上往年县试、府试乃至于州试都有这种情况出现。
但因为今年是回文诗的原因,所以一连数番下来,姜陵暂时没有听到一首足以称道的作品。
也就是说。
无一人入流。
直到……琇書蛧
“春城一色柳垂新,色柳垂新自爱人。”有一人忽然开口:“此诗,《万柳堤即景》!”
众人先是微微一怔。
随后立刻有人连忙取出笔墨,借来纸张,当场开始作写。
《万柳堤即景》。
春城一色柳垂新,
色柳垂心自爱人。
随后,那人唰唰几笔,又将此诗倒过来作写,形成回文。
人爱自新垂柳色,
新垂柳色一城春。
人们一拥而上,看清整首之后,个个面露震惊之色。
“此诗果然形成了精妙的回文,不仅将一座春意盎然的柳城跃然纸上,而且更难得的是,整首诗意贯通,宛如行云流水,连一个字都改不了!”作写那人连声赞叹。
众人闻言,纷纷在脑海中尝试将这首诗句中的某个字摘下,替换其他。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要么替换的字不如原来精练,要么就甚至会导致整首诗的诗意急转直下,失去了原来的意味。
“妙哉,美哉!要不是此时文院才气不显,我想仅凭这首,至少登府!”
“这就是我们人族文字的玄妙之处,妖蛮永远也学不来!”
“文兄诗才绝佳,今年县试诗赋前三,定有文兄一席之地。”
……
有人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但姜陵也注意到,有人闭口不谈,甚至脸色有些阴沉。
没办法,这毕竟是一场淘汰制的考试。
你考得越好,我能中举的几率也就越小。
有人无法诚心祝福,这也很正常。
很快,人们就发现,这首诗的作者是县里面著名的才子,叫做蔡志学。
听说他去年“诗赋”考了一个“乙下”,若不是他“杂科”考了一个“丁等”,早就中榜成为读书人。
不过因为沉淀了一年的原因,他的诗才似乎更好了。
换作往年,仅凭这一首《万柳堤即景》,便可直接将其推向“诗赋甲等”的宝座。
可今年不同,有崔玉枝这棵压在众考生心头的大树在,她的诗词未出之前,所有人都不敢肯定谁会是诗赋第一。
人们纷纷向蔡志学道喜,话里话外之意,俨然已经将其当成了读书人。
而面对这一切,蔡志学虽然口头上一直在谦虚,但实际上却已经摆出了一副成功者的姿态,时不时居高临下地对他人的诗作点评一番。
说来也怪,那些得到他夸奖的人,个个都跟吃了定心丸一样,脸上紧张的神色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姜陵也看到了崔玉枝,对方的神色无悲无喜,看不出考得怎么样。
反倒是那位在文院门口认识的少年余小平,则是跟魂都被抽干了一样,哭丧着脸跑到姜陵身边。
“大哥呀,我今年县试估计又要陪跑了,呜呜……一两银子的报名费啊!回到家俺娘非得打死我!”余小平如丧考妣,抱着姜陵痛哭流涕。
“行了行了,别哭了!”姜陵受不了这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我这新衣服都沾上你鼻涕了!
没看到周围人看咱的神情都变了吗?
姜陵一脸嫌弃,不停地用手试图扒开跟牛皮糖一样黏在身上的余小平。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但又陌生,语气中像是有些不确定,还带着点颤抖的声音突然响起。
“尘光?”
听到这一声音的同时,姜陵如遭雷击,身体像是被人施了什么法术一样,陡然僵住。
随后下一秒,姜陵猛地回过头,姜母果然站在一辆马车的前方,身旁搀扶着她的司鱼就像是一颗煜煜生辉的星辰,引得无数人的眼中升起惊艳之色。
“娘!”姜陵惊喜出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巴掌,姜陵体内气血翻涌,余小平惨叫一声,直接被他拍在了地上,两只泪汪汪的眼睛中写满了茫然。
发生了什么?
姜陵急忙上前拨开人群,往马车的方向赶去。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姜陵登上马车,久别重逢的母子两人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姜母哭得眼睛都红了。
望着母亲额上刺目的白发,姜陵又是感到心痛,又是感到愧疚。
“娘,别哭了,儿子回来了,咱该高兴才对!”姜陵连忙安慰母亲,但实际上他的眼睛也是通红一片。
“对对,大喜的日子,不能哭。”姜母擦拭泪水,但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止不住地往下掉。
天知道在这段日子里,姜母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一手带大的儿子不仅被陷害入狱,被迫流放,而且最恐怖的就是,自己甚至连等姜陵十年的希望都破灭了——
前方竟然传来姜陵流放途中,被猛虎啃噬而死的消息!
姜母正是因为承受不住这连番的打击,这才导致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幸好,我的尘光回来了。”
姜母抚摸着姜陵的脸颊,此刻的她就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姜陵又将会从她身边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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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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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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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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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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