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不自觉被吸引,跟随长情来回控制的轻晃移动,又极其克制的按耐下几次想要摸一摸的手。
长情叹口气,还不等他发表什么想法,就听沈默棠语气激动,问说:“这是真的吗?”
沈默棠眼中的小星星已经溢出眼眶,砰砰砰往长情头上砸,长情强忍住后撤的冲动,倏地把尾巴收了起来。
“假的。”
沈默棠肉眼可见有些失望,眼中那些高高挂起的小星星瞬间落回地面、散入池水,眼帘一遮,便再也不见。
似乎接受得还挺快。
长情又道:“我都不知道尊主对这些感兴趣。”
沈默棠点点头,“正常,我也才知道莫怯原身是兔子。”
长情还在努力回想魔尊以前知不知道莫怯的这件事,就听沈默棠道:“所以你来做什么?”
长情回过神,只好暂时放弃搜索脑中完全不得要领的记忆,答道:“是肇晚的事。”
肇晚没能在沈默棠这边得到首肯,见到长情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来当小魔头先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长情也懵了,看向觅妒,却见觅妒指了指自己的头。
那地方可不只是长情一人,带着宋白离开沈默棠所在的园子后,呼啦啦就围上来一群小魔头。
小魔头还没从肇晚怎么就来了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被这话吓得连头都不敢探出来看。
而肇晚还无所察觉的紧盯着长情,看得长情硬是从他冰霜般冷硬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期待。
为保护自己和小魔头们幼小的心脏,长情大手一挥把肇晚支到了另一边外厅,好不容易等小魔头把茶水上齐,长情也选择了开溜。
长情说着说着便皱起眉头,小心翼翼指了指自己的头,“他这里,真没问题吗?”
沈默棠眨眨眼,“我也想知道。”
——
肇晚乖乖在长情安排的屋子里坐了许久,有小魔头实在控制不住好奇心,三五结群跑过去,远远蹲在门外的遮掩物后,观察着肇晚的一举一动,再差人去到长情那边报告。
但在长情收到的报告里,肇晚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背脊挺直、一动不动。
端去的茶水没碰,点心没碰,视线保持在一个固定的范围里,像是一件绝美的雕像。
唯一的动静是隔三差五送到肇晚眼前的传讯符,却被肇晚看也不看直接收回芥子。
这成了小魔头们报告的重点。
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肇晚竟总共收到了六封传讯符。
就算传讯符对于这样的大宗门来说要多少有多少,也不至于一句话分成六句来发。
长情产生了疑虑。
就在长情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沈默棠说说这件事时,小魔头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不好了!肇晚跑出来了!”
——
肇晚正在凭直觉走在双月宗的路上。
那些守在门外的小魔头见着他出来,还不等他开口就跳出来跑了。
跑得飞快。
他问不到路,又不能放出神识去找,只能像这样走在宽敞的大道上,与建筑物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试图看到人也被人看到。
随手把一封新弹出在眼前的传讯符收入芥子,肇晚看到一个小魔头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当即迎上几步道:“请问……”
“啊——”
尖叫声冲破天际,小魔头转身就跑,“尊、尊主,肇晚找来了——”wWW.ΧìǔΜЬ.CǒΜ
肇晚不得已停下脚步,朝小魔头逃跑的方向看去,正是一座三层高的塔。
等了片刻,却见小魔头方向不变,直直冲进塔内,略一思索,肇晚提步向塔走去。
沈默棠正沉心于护山大阵的研究,自动忽略了小魔头的尖叫,等到小魔头气喘吁吁冲进来把话说清楚时,肇晚已经立于塔外。
檐角的银铃无风自动,沈默棠看到了肇晚。
沈默棠好像听到了铃音,又好像是他的错觉,不管是他头上用来挽发的两个,还是屋角檐牙的镇守,银铃没有铃心。
但沈默棠却不自觉弯起唇角,语气轻松得像是见到久别的故友,他说:“请进。”
肇晚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来,用力避开沈默棠的视线,余光里却见到一簇簇开得红火的团锦。
原来是因为它。
释放灵力护于身周,隔去百花弥散的芳香,肇晚深吸一口气,终于感觉自在许多。
但这里似乎是双月宗的藏书阁,肇晚不应该进去。
于是肇晚缓缓摇了摇头,“此等重地,在下不便入内。”
沈默棠神情瞬间僵硬许多,不着痕迹收回布于门口试验用的小型法阵,难免有些遗憾,却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被迫。
让小魔头从外边抱个凳子送出去,他说:“既然如此,就这样说吧,不知剑尊何事?”
小魔头硬着头皮把凳子送到肇晚面前,见肇晚的视线就没从凳子上下去过,只感觉头皮发麻,好不容易走到肇晚身前三尺,眼看着距离差不多了,当即放下凳子就跑。
肇晚收回视线看向沈默棠,“请魔尊允许我留下为双月宗修士教书。”
沈默棠头都大了,心说原来这事儿还没过去,你说你一天天都忙的脚不沾地了,怎么还能有闲心管别人呢?
沈默棠不得不把话挑明道:“剑尊还是就此打住吧,这话要是让有心之人传出去,对剑尊声誉不好。”
肇晚怔然,口快道:“不会的。”
“怎么不会?”沈默棠忍不住蹙起眉,“剑尊若是什么时候堕魔了,我双月宗随时敞开大门欢迎你加入,但剑尊只要还能被人称为‘仙’一天,踏入我双月宗就是敌。”
肇晚沉默了。
就在这时,长情带着宋白和一干小魔头走来,媚眼略过肇晚,却不躲不闪直要往人身上撞。
肇晚垂下视线向旁侧让开一步,却见除长情和宋白外,剩下的小魔头宁愿挤成一团挨个排队通过他,也不肯多向他靠近一步。
肇晚移走了视线。
长情走到沈默棠下首道:“尊主,宋老先生醒来了,但他还是想留下教书,我不敢做主,特意带来让您帮忙定夺。”
说完示意老爷子继续,宋白正欲下跪,被沈默棠一个法阵稳稳托住,“直接说就好,双月宗没那么多规矩。”
宋白又侧目看向长情,长情微一颔首,宋白当即松下一口气,却还是躬身行了一礼,道:“老身自知身有呆症,本不应答应这位神仙,但老身孤寡一人,也实在想找个归处,老身不求什么金银,只求神仙给个窝棚容身收留。”
长情没忍住笑出了声,沈默棠也没忍住挠挠头。
宋白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神色顿时慌张起来,说话间又要下跪,好歹被沈默棠牢牢托住没法得逞。
沈默棠指指仍在外头站着的肇晚道:“双月宗可是魔宗,这里都是魔头,你说的‘神仙’应该只有他一个。”
宋白瞬间呆住了,却还是顽强解释道:“还望魔尊莫怪,老身只是觉得,魔仙魔神也是仙是神……”
原来如此,难怪他肯答应长情。
但不可否认,他们的举动应该是吓到了老人家,沈默棠连忙道:“别紧张,我们都不在意。”
宋白又侧目去看长情,长情笑道:“是真的,我们尊主还能骗你不成?”
宋白缓缓点点头,目光仍是忐忑,“那……”
沈默棠转向长情:“安排老先生住下,不许怠慢。”
宋白一时间喜出望外,口齿都不清晰起来,一个“谢”字翻来覆去车轱辘一样说过一轮又一轮。
但沈默棠心思已不在那里,他看向门外默默看着内里嘈杂的肇晚,举起手轻挥了挥。
该告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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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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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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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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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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