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脸颊圆圆的,下巴还有一圈婴儿肥,皮肤却白皙得很,身上又是顶细致的棉布衫子。
瞧着还有点叫人不相信,他这一路,见过的农家小丫头,那个不是邋邋遢遢的。
“放开。”
他抓着她的发髻,阿沅觉得这个人真没礼貌,讨厌死了。
于是林祈面部表情地放手了。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阿沅一噎,自己似乎表现得有点心虚,不就是采个花吗,根本不用躲。
她把花篮子往外一推,挑眉抬下巴:“采花,染指甲――”顺带扬了扬白皙的手,指尖红红的,衬得葱根般雪白的手指格外好看。
小姑娘眼里神采飞扬,见人无害,于是拉着阿澧又出来了,干脆继续摘她的花。
只是身边有人,总归是有点不自在,于是她就扭头道:“你们不走?”顺带滴溜滴溜地看了看他身后的十几个人。
有点怪怪的,阿沅想着。
林祈靠在树边闭目养神,听见她的话,一勾唇:“我为什么要走?”他手里的人要休息,总不可能因为冒出来一个小丫头就躲开吧?才不是他林大郎的风格。
阿沅不满地撇撇嘴,她也不想走,这里的花最多。平日里又不好溜出来,不多摘点,又没了。
“阿姐阿姐……”她的妹妹怯生生地拉她的袖子,是想提醒她走吧。
妹妹阿澧怕生胆子小,可是她阿沅才不这样!
阿沅一把拍掉阿澧的手,白眼一翻,俏生生嚷道:“阿澧,我们不走!”
阿澧红了脸颊,不吱声了。
她却悄悄地睨了林祈一眼,哼!就不走就不走,我的地方。
林祈揉了揉额角,顶顶天真娇蛮的小丫头,算了算了,他还跟个小孩子计较不成。m.χIùmЬ.CǒM
“赶紧休息了走啊――”于是他对那些人喊道,眉宇间一股子散漫意味,却天生有股贵气。
阿沅窃喜,等他们走了,她又可以胡乱坐着和阿澧闹着玩了。
“林……主家,我这伤,实在是不行……”有人出生,于是又几个人附和起来。
赶了那么多天的路,累得要死,真不愿意动。再说了,面前的林家大郎君,可不就是个年轻人,他们也不怕。
林祈挑挑眉,不置可否。
这边的阿沅支楞着耳朵,受伤?嗯……要不要帮……
“主家,让我们再坐会。”
又是一阵附和,他心里一阵烦躁。
“你们受伤啦?”小丫头笑得一脸明媚灿烂,不谙世事的干净模样。
笑眯眯的,像是阳光落在溪水里,真灿烂。
就是有点晃眼,林祈干脆别开眼,深宅大院里住久了,看到这样的人,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复杂扭曲感。
其余的人看见小姑娘搭话倒是笑得灿烂,扬声道:“是啊,小丫头有法子治?”
伤都在身上,找个不靠谱的小姑娘治,林祈拧眉,睨了那些人一眼。
静了一瞬,那些人重新开始说话:“小丫头怎么在这深山里头?不想出去玩呀?”
阿沅眼珠子一转,便低了头,随随便便打发人:“这里好呀。药草要不要?”
艳红的凤仙花开成一片,艳丽如霞。那时候她恰好明媚如朝霞,恣意明媚,与花同好。
不似如今,形容枯槁,便如死木。
那些人原是心存调笑,看到她说到正点子上,不由心内一动,也跟着笑道:“小丫头晓得?”
“你说我晓不晓得?”她不耐烦地皱眉道,随即继续去摘花:“反正你们死活与我无关。”
其实原本无关,可是她偏偏要帮忙,也几乎是下意识地这样做。
“小姑娘真的会找药草?”那些人一问,随即觉得不恰当,随即又加一句,“那帮帮我们?”
已经不像之前的口气了,带着伤口赶路,确实是难受,而且极易便严重。
这也是为什么林祈纵容他们的原因。
“行啊……不过,”她一下子把篮子塞到阿澧手里,眼里升起狡黠的光彩来,“你们赶紧走,也不许说出见到我们!”
那些人越发觉得她古怪,却也还是应了,不是个会骗人的,分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人情世故,半点不懂,瞧着还善良得有点过头。
“行。”
“阿姐……”
阿澧想要拉住她,可是阿沅早跑开了,跑了几步,一扯自家妹妹本来要拉她的手。
“蹬”地把自家阿澧拉走了。
“阿姐,我瞧他们不是好人……”阿澧最是温吞细糯的性子,还最害怕自己的姊姊。
阿沅几时听得见阿澧的话?于是一睃眼儿,俏生生地道:“可是他们受伤了,再说了,这不就能把人赶走吗?”
于是阿澧不敢说话,心里却诽谤起来,自己走不就是了,别人瞧见了自己摘花,多不好意思啊。
可是她从来劝不住自己阿姐,所以根本没出口,心里默默转一圈,就思索着怎么帮姊姊找药草。
两人与父亲久居山中,对草药什么的,虽然不是特别懂,可也算是常人难极了。
毕竟有个好父亲。
暂且不提,两人只是赶紧找了最好用的几味止血去腐的药草,小篮子装了,才赶紧过去。
那边的人见两人真的采了药草,不由啧啧称奇,于是倒开始正眼看两个小姑娘。
阿沅一个白眼过去,道:“走吧走吧。”
“诶,要学着做出点大家闺秀的派头来,你这样,真是个野丫头!”他又随手拎她的发髻,事实上,也确实可爱。
少女梳着双髻,容貌轻灵俏皮,真叫人忍不住调笑。明明顶好的皮相,偏偏野丫头做派。
“你!”阿沅要气炸了。
“算了算了,大家闺秀是不行,小家碧玉吧,记得约束约束自己,你这样怕是嫁不出去。”
林祈一拍手,浪荡子似的走了。
阿沅却是气完,若有所思,半天才面无表情地问背后的阿澧:“我看着像是个土包子野丫头?”
吓得阿澧一咯噔,手里的篮子都要掉了。
看着阿澧比自己还要土包子,阿沅心情不由变好,扯着自家妹妹继续摘花。
却是莫名其妙的,就把那张脸记得清清楚楚,至今想起来,还比眼前看着的人要灵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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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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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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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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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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