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走一条看看。”
在徐容和王魁荣排戏期间,眼下在剧组的三个女演员,小张同学、王珂和陶飞菲仨人,因为共同分享了小张同学打家里带过来的咖啡,仨小脑瓜不知不觉间凑到了一起。
演员在片场最难熬的是等待,有时候早上四五点钟过来,戏份却要晚上才能正式开拍,又因为还不是腕儿,没有保姆车可供休息,因此常常需要自备一些提神物品,等到开拍时,好能够迅速调整状态。
话题漫无目的的跑,可是陶飞菲很快发现,小张同学、王珂俩人,跟自己的价值观截然相反。
她自小生活条件优渥,多才多艺,气质温婉,尽管没有太过深入人心的角色,但因为出演的戏都是大制作,基本多在央视播出,凭借着不俗的相貌和温婉的气质,被很多网友评为理想情人。
但在内心当中,她并不认同这个说法,她是個新时代女性。
让她意识到三人价值观不同的,是刚才聊到一个话题,做饭。
这是一件小事儿,可是却是生活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脱离父母的怀抱,与另外一个男人一起生活之后。
陶飞菲向来以为,自己从小被父母像公主一般养大,凭什么要给男人做饭、伺候男人,而不是那个男人给自己做饭、伺候自己?
而王珂这个北方女孩却正好相反,并且坚定认为:柴米油盐不能归男人管,就得女人操心才行,不然他的脑子里牵挂的永远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凭什么啊?为什么是我给你做饭,你怎么不给我做?我爸妈都没让我做过饭。”
王珂瞧着反应激烈的陶飞菲,笑着道:“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人做出牺牲,张老师要是像你说的那样,一门心思的拼事业,什么都要强,只把家里当成一个休息的地方,我敢保证,不出一年,必然会跟徐老师分手。”
见二人怀疑地盯着自己,王珂道:“好吧,你们总该听说过管琥和马伊利怎么分手的吗?”
陶飞菲和小张同学眼睛里顿时冒出点光,探讨人生,她们没那么大的兴趣,因为价值观念的不同,根本没有探讨的必要,可是要说八卦,那可就连咖啡都能省了。
王珂稍微压低了点声音,道:“前阵子我看采访,管琥说是他曾经有个戏想让马伊利出演,但是马伊利想都没想地直接拒绝了,她说她有自己的事业规划。”
陶飞菲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就邀请了梁婧,也就是他现在的老婆。”
王珂看两人相继陷入沉思,道:“相比较之下,管琥的性格还没那么要强,按照他老婆的说法,他只是缺少自理生活的能力,其实大多数男人都这样,可是徐老师完全不同的,他对自己的规划性、计划性特别强,他也许会欣赏马伊利那样的女强人,但是绝对不会容忍她成为自己的另一半。”
陶飞菲点了点头,总结道:“我觉得你说的特别有道理,男人就是靠不住,女人还得靠自己才行!”
王珂勉强露出了个不失礼貌的微笑,同时明白过来,彼此的观念,都是根深蒂固的,哪怕同一件事,彼此得出的结论也是截然相反的两极,她也不可能扭转对方的观念。
小张同学安静地听着二人的争论,这些事情,作为当事人,即使王珂不说,她也是知道的。
可是她既不同意陶飞菲要做女强人的观点,也不认同王珂“牺牲”的说法。
诚然,王珂和陶飞菲说的都有各自的道理,在过去,她也曾有过自我矛盾。
她喜欢追求未来和目标的自己,就像杨蜜。
但相比之下,她更喜欢跟徐老师在一起的自己。
她从未陶醉于眼下的生活当中,就像她既不介意,也不荣幸别人总是称呼自己为“徐容的女朋友”,因为这是既定事实。
她更清楚的是,自身无论外貌,还是表演天赋上,都算不上出类拔萃,尽管徐老师总是说她如何如何厉害,但是她仍记得,在几年前,就有人否定过她的外貌,而像抛篮球那样的游戏,她根本接不了徐老师扔过来的第四下。
她承认别人的优秀,但也不会因为别人比自己优秀的太多,而把自己埋进泥土里。
她选择了眼下的生活,既不咸鱼地当作徐老师的挂件,也不像杨蜜那么着,拼命的想要出人头地。
安心做好自己愿意做的事儿,至于结果,交给未来就好啦。
看着二人望向自己的视线,小张同学犹豫了下,笑着道:“我觉得,有自己喜欢做的事儿,陪伴的人,就挺好的,哪怕不一定能够很多人瞩目。”
陶飞菲和王珂,对于她的回答,都愣了一下,好一会儿,陶飞菲才道:“也是,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想法肯定也不一样。”
王珂好奇地打量着她,问道:“那你喜欢做的事儿是什么?”
“拍电影啊。”
小张同学顿了顿,才继续道:“以前我总是想着当电影明星,可是自从跟徐老师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那并不是我期待的,现在呢,我只是想当一个电影演员,而不再是电影明星,而且努力的工作,本来就是为了生活更好,而不是让生活变得更糟糕。”
见二人有些不解,她笑着道:“听起来不咸鱼,但是仔细想想又很咸鱼是不是?”
“哈哈哈。”
徐容走完了一遍,跟王魁荣讨论的时候,听到仨人叽叽喳喳的笑声,扭头扫了眼。
他渐渐发现小张同学身上一个奇怪的特质,她总是很容易跟其他人玩成朋友,有些可能是他的原因,但是有些人,就像最近跟她总是呆在一起的贾铃,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也许要归于她的不争不抢吧,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是所有人眼中的好人。
王魁荣看着徐容,笑着道:“这么走一遍,还别说,你那个方法确实挺好用,可惜了。”
他可惜的是这种方法适用面太窄,不然如果推广的话,应该能够取得相当不错的效果。
“没什么可惜的,实拍吧。”
“好。”
王魁荣鼻翼两侧的法令纹当即印的更深了些,从刚才热身游戏和走戏当中,对于徐容的业务水平,他已经有了相当明确的判断。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两年前拍《闯关东》时,尽管他的戏份不多,但徐容已经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一个还没出校门的年轻人,能够在李又斌的压力之下有来有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与之对比的,是那个比徐容还要年长两岁的朱奎,站在李又斌跟前,别说有来有回,能把话说囫囵就不容易了。
可是今天,他发现这个小家伙的外部技术更上一层楼,处理几乎已经看不出太多端倪,确实当得起80一代第一人的名头。
“全场安静。”
“全场安静。”
“action。”
要拍的戏份,是周文为阻止女同学陈怡被日本武士欺负,被对方打了一顿,一气之下,回家偷了身为同盟会元老父亲周继先的手枪,杀了殴打自己的日本武士。
他本打算悄悄的把手枪藏回去,可是却被早已等待着的父亲周继先逮了个正着。
打板之后,徐容默数了四下,而后着急忙慌的推门进场,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进入内间,看到父亲的一瞬,他的身体猛地一顿,嘴皮子哆嗦了下:“爹..爹。”
第一句“爹”,他的声调略低,没完全秃噜出来,此时他的情绪是多重恐慌集合而成的恐惧,在如今日方千方百计寻找开战理由的情况下,杀日本武士,简直是把柄递到了人家手里。
另外,还夹杂着点偷枪被逮到的小尴尬。
“上哪去啦?”
....
两人的戏很稳,一个典型的封建家长,一个典型的世家子弟,但当徐容的下一句台词出来,陈浩威忽地抬起了手,只是迟迟没喊出来。
徐容的目光坚定,声音铿锵有力:“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能允许小日本,在我们中国这么嚣张!”
这句话说完之后,因为周继先的目光,他又下意识地挪开了。
......
“卡。”
一条戏拍完,陈浩威眯缝着眼,点了根烟,仔细地过着回放。
身为导演,他脑子当中清晰地有着拍摄成果的轮廓,刚才徐容的前半段表演非常符合他的设想,这也是先前沟通过的。
在设想当中,周文是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但是刚才的那场周文和周继先的父子对话当中,他留意的不是绝大多数时间的唯唯诺诺,而是那一句台词凸现出来的热血的爱国青年形象。
他本来打算重来,可是抬起手之后,又鬼使神差地忍住了这种想法,倒并非因为徐容的名气和地位,而是一种纯粹的感性冲动。
没有具体的理性分析之下的道理,看到说话铿锵有力的周文,他只觉胸中一股热气被点燃。
超强的共情力和感染力。
也许从理性上,这条戏不算合格,但是从感性上,他真的舍不得不用。
他转过头看向杜雨明:“刚才走的那条也保留,当备用。”
他准备这条戏先压着,等剪辑的时候看看效果再决定要用哪条。
杜雨明愣了下,才点了点头:“好。”
他本以为要重拍的,因为刚才他明明瞧见陈浩威都已经把手举了起来。
陈浩威狠狠地抽了口烟,感慨道:“徐老师真会给咱们出难题啊。”
“哈哈哈。”
张建本来没打算说话,可是看到陈浩威犹豫,沉吟了下,道:“我觉得第二条更好,那句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个角色一下就立起来了,这特么的才是个爷们。”
几人同时转头看向他,目光都稍微的夹杂着着诧异,张建笑了笑,却没再解释。
“下一条,下一条。”
“哎哎哎,干嘛呢干嘛呢?”
徐容听到制片主任王亚辉的喝声,扭过头,才发现片场边缘,四个剧组的场务和仨头发花花绿绿的年轻小伙子已经干了起来,其中两个还抱在一块,在地上打滚。
在徐容还没反应过来时候,一直站在他旁边的录音老师抓起一根照明灯支架的铁管,就冲了上去,最终骂骂咧咧地吼道:“特么的,反了天了,打人打到剧组来了。”
跟录音老师做出同样行为的人不在少数。
徐容远远地望着这一幕,既没出声阻拦,也没起哄。
这几年网络的声音越来越大,各个剧组都会注意着点,但是早几年,尤其是新千年之前,剧组和外部的肢体交流简直是家常便饭。
尤其过去剧组拍外景,喜欢往穷乡僻壤的跑,这些地方民风淳朴,但也彪悍,一言不合,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一旦起了争论,有人开头说了一句脏话,立刻就是一场大乱斗。
战斗结束的很快,因为来闹事的混混只三个,其实也不是闹事儿,而是仨人想到片场看看明星的拍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场务根本不可能同意啊,一来二去的,口头交流就变成了肢体的碰撞。
仨混混了被揍了一顿跑的没影之后,徐容瞧着重新回到工作当中的,一个个嘻嘻哈哈谈论刚才事件的众人,好似对这帮人来说,刚才的交流,就跟抽了根烟似的无足轻重。
王魁荣瞧着他好奇的模样,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可稀奇的,八九十年代那会儿,一个剧组,你可以不会拍戏,但是绝对不能不会打架,因为你不会打架,肯定拍不成戏,而且还不能不管鼻青脸肿的动不动就跟人撸袖子,还得学会审时度势。”
临到傍晚,剧组拍完了戏,把器材装车后,出了基地,一拐弯,打头的车立刻停下了。
只见二百米左右外的街口,乌压压地坐着七八十号提着家伙的年轻人,瞅见车队出来,一个个慢悠悠地扔掉了嘴里的烟把,站了起来。琇書蛧
下午被打的三个花花绿绿打头眺望着,似乎在确认着他们的身份。
徐容没下车,只是直起了腰板,皱着眉头望着。
这个事儿一旦处理不好,恐怕很大的可能就要酿成一起集体事件。
王亚芹探头看了一眼,紧张地问道:“徐老师,怎么办?”
徐容落下了车窗,却听见陈浩威的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扩音器中传了出来:“兄弟们,抄家伙!”
他犹豫了下,还是没下车,而是掏出了手机。
可是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剧组的车队不仅没一辆车上下来人,反而后车变前车,在那群混混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里,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
徐容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他总算知道王魁荣下午那句“得会审时度势”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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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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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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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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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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