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天大的好事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对于格洛托夫斯基学派,他了解的不深,只知道和斯氏强调绝对控制不同,格派的核心是控制的下的失控,适合戏剧表演,但经冯远正亲身验证,也证明了在影视行业,同样能够迸发难以想象的巨大魔力。
只不过,格派和其他不同于斯氏体系的学派一起,被斯氏统称为表现派。
自进入这个行业之初,尽管那会儿还不了解各個体系之间的区别,但从李又斌的言传身教开始,他接受的都是斯氏体系的训练方法和技巧。
后来进了学校,学习、训练的也是以斯氏为主、方法派为辅的内容,即使如今,他仍是较为忠实的斯氏体系运用者。
世界上关于表演的理论很多,但是能够被以体系、学派命名的很少,并非某个人闷头造了一套理论,便能称之为体系,一个体系最基本的标志,是科学的指导理论以及配套的训练方法和实践成果。
没有经过实践的检验的指导理论和训练方法,不能称为体系或者学派。
而且作为最主流的体系,斯氏体系也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体系,在内部建设的过程中,斯氏体系要经过消除自我、保留角色、感受规定情境、产生欲望、进而完成最高任务等一系列的过程。
从道理上讲,这一系列的内部技巧构成了完整的闭环,且毫无破绽,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实质上并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消除自我、保留角色这个阶段,是实操过程中最为艰难的部分。
比方说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壮小伙去演七八十岁的老人,这几乎是一项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斯氏体系提供的方法就是由外而内的刺激,比如模仿老人佝偻的身形、蹒跚的步伐,逐渐找到那个年纪段的老人应该有的内心状态。
但是这个解决方案并不算完美。
面对此类的难题,如今大多数演员还是比较习惯方法派的情绪记忆。
因为简单、快捷,尽管会产生一定的偏差,但如果不仔细观察,其实分辨不太清楚。
在濮存晰走后,小张同学突然靠了过来,道:“徐老师,最近有一个网站,叫什么微博的,听说在邀请好多艺人进驻,他们联系你了吗?”
徐容摇了摇头,别说微博,就是博客,他自己都没登过一次,一直都是公司在运营。
他上网一般只是看看新闻,而买的电脑的最大的用处,就是查资料以及放映功能。
四五年如一日的生活,他自己倒是没觉得枯燥,尽管这种坚持并没有带来物质上太大改观,住的房子偏僻不说,还没李又斌家那样的游泳池,沙发也只能用十来万的一套的将就,可是知识和技能的获得感,远远比网上看两个帖子或者段子来的爽快的多。
小张同学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
“嫌我贵呗,这跟代言没什么两样,不过一个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产品,一个是虚拟的,性质上差不多。”
“好叭。”
她点了点头,眼珠转了两下后,提议道:“徐老师,咱们去唱歌吧?”
徐容一巴掌盖在了她脸上,将她推到了一边,道:“老实说,你又憋的什么坏主意?”
小张同学躺在啥发上,干脆不起来了,仰着头笑嘻嘻地道:“我想听你唱的《蜗牛与黄鹂鸟》,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哈哈哈。”
被小张同学笑话的次数多了,徐容此时也不觉尴尬,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他的绝技,当初艺考就是靠着这首金曲混过去的。
因为这首歌足够简单!
他斜了小张同学一眼,道:“那你应该把杨蜜喊过来,让她再唱一次《南泥湾》,她那才是真的离谱好嘛。”
小张同学似乎想起了几年前艺考的情形,“哈哈哈鹅鹅鹅鹅”地笑了起来。
在她笑的欢快的当口,徐容突然出声问道:“对了,我让你写的小传你写好了吗?”
“鹅鹅...嗯?”
小张同学仿佛被掐住了脖子,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迅速消褪,睫毛扑棱了两下后,扭扭捏捏地道:“写...写了了。”
“你拿来我瞅瞅。”
小张同学迟疑了一瞬,而后徐徐坐了起来,极慢极慢地穿上拖鞋,缓缓起身,迈着不复往日轻巧的步伐,挪上了楼。
然后直到天黑,徐容也没等到小张同学再走来。
11月15日,《雪豹》举行开机宴。
徐容这回没打算住在剧组的酒店,按照拍摄计划,除部分外景外,都在八一影视基地内拍摄,晚上收工回酒店,跟跑回家来,也就一脚油门的区别。
而且他跟导演陈浩威聊过,并没有晚上领读剧本的打算。
在14号这天,他就让王亚芹搬到了家里来住,因为等正式开始拍摄,起早贪黑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王亚芹现在住的是公司的宿舍,要是再天天往市里跑,根本余不下休息的时间。
另外也是想让家里多点人气儿。
自从王阿姨回了鞍山老家之后,徐容老感觉家里空荡荡的,小张同学在的时候还好,一旦只剩下一个人,他一般不会呆在一楼的客厅或者二楼的起居室。
即使把灯全打开,也填充不满偌大的空间。
下午六点钟,徐容带着小张,准时赶到举办开机宴的酒店。
在外行看来,影视行业从业者往往都是高大上的,但是如果把一群民工拉过来坐一堆,剧组的人坐另一堆,一时半会儿的,兴许真的不好分辨。
从肤色上看,都一样的黑,至于言谈举止上,也难说孰高孰低。琇書蛧
酒店二楼的大厅,十几张大圆桌周围,坐满了拢共七八十号人,无论男女,衣服也多以简便为主,虽说是举行开机宴,但要是真穿着高跟鞋、长礼裙过来,要么是头一次接触这行,要么就是瞎讲究。
徐容参加过很多次开机宴,但是每一次资方代表致辞完毕的一刹那,他都有种以前老家红白喜事当中“开席!”声响起的既视感。
来到最靠前的右边的一张桌子前,徐容瞅了一圈,除了女一外,其他几个人他或多或少的都认识或者瞧着眼熟。
像演他爹周继光的王魁荣,曾经出演过《闯关东》,演邱明的刘力伟,曾在《大明王朝》当中出演陈洪一角。
唯有女一,他没半点印象。
先前他也想给小张同学争取女一,也就是陈怡这个角色,徐行那个同学,叫什么爽的,都能出演芒果戏的女一,小张更没半点问题。
只不过最终,还是没能拿下。
他听华名提过一嘴,女一陶飞菲的背景很硬,姐夫很厉害。
不过真要随便塞个人进来,不管是他,还是周劾,都肯定不会同意,毕竟这部戏寄托了两人各自不同的希望。
陶飞菲是中戏表演系出身,还是戏曲学院的老师,想来业务水平应当没问题,就是年纪大了点,不过女演员的年龄,从脸上也看不出来。
徐容刚走过来,桌边坐了一圈的人,呼啦啦的全都站了起来,徐容冲着刘立伟和王魁荣打着招呼,道:“王老师,刘老师,好久不见。”
王魁荣显然是记得他的,笑着道:“确实是有一阵了,两年没见,你变化挺大的。”
可是一旁的刘力伟却是有点懵,他认识徐容,毕竟徐容是今年内地最红的男演员,他不可能不认识,只是他根本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跟徐容有过交集。
徐容见刘力伟同样笑着应了,却喊了“徐老师,好久不见”,估摸着他也许把自己忘了,毕竟上次合作已经四年多过去,而且那会儿他也只是剧组的一个小透明,于是道:“刘老师你太客气了,头几年拍《大明王朝》的时候,你回回读剧本,可是跑的最快的。”
“哈哈哈。”刘力伟笑着,心下立刻豁然开朗,不单单想起了打哪跟徐容认识的,而且明白了他年纪轻轻的,能登顶的原因。
跟人打交道,不让人尴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在有利益的前提下,自然是以利益为主,可是若是没有利益纠葛,自然以相处的舒服为选择的标准。
徐容视线扫了一圈,发现一桌七个人,甭管是跟他不对付的制片人张建,还是两位导演,都站了起来。
唯有一个瞧着年龄不大的年轻人,自始至终,都在低着头玩手机。
他像是什么也没瞧见似的,道:“咱们都别站着啦,还没到敬酒的时候呢,坐下聊坐下聊,现在得多节省点力气,往后几个月,有辛苦的时候呢。”
“哈哈哈。”
刚坐下,杜雨明就附到了他耳边,道:“徐老师,那个,张制片的儿子。”
徐容点了两下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问道:“老杜,我之前听说,何正军老师不是也要出演吗,怎么今天没见过来?”
前阵子他拉着张洸北和何正军出来吃了顿饭,以祝贺他得了白玉兰奖和飞天奖的名义。
完了之后,他拽着张洸北俩人悄摸跑了。
估计何正军结账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张建瞅着杜雨明跟上赶的似的,徐容一过来就热情的不像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在之前,他总觉得,只要有他跟杜雨明在,甭管徐容再大的腕儿,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可是眼下,他突然意识到,他竟然变成了个光杆司令。
“他出去拍戏了,过两天才能回来,放心,不会耽误咱们拍摄。”
“噢。”
陈浩威瘦长脸,戴着副黑框眼镜,刚才的一幕,尽管徐容有压下去的意思,但于他而言,无疑是个不好的信号。
他打口袋里摸出了块蓝色的镜布,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轻轻地哈了两口气,而后又给重新戴上,打响了剧组内部斗争的第一枪,道:“年纪大了啊,这眼神就不好使,这小伙子,张制片,您家公子?”
他的声音不高,可是话音落后,原来还勉强维持着和睦的的桌子周围,立刻全把嘴巴给闭了个严实,连带着旁边的一桌背靠这边的仨人,也给定了身似的,一动不动。
山头,在每个剧组,都是最普遍不过的事儿,因为如今的影视投资规模越来越大,为了分散风险,往往是多方联合投资,再加上制片人、导演、大腕儿,导致剧组内部山头林立。
而无依无靠纯碰运气来的新人演员,进了组,首先要认清形势,即使不拜山头,也不能把不该得罪的人得罪了,因为兴许哪个不起眼的茶水,就是制片人乃至投资人的外甥。
张建瞥了老神自在的导演陈浩威一眼,尽管对方的语气跟开玩笑似的,可是他很清楚,这是朝着自己来的。
他心里明白,因为自己先前私下里的一些气话,儿子心里憋着难受,给自己出气呢。
可是撒错地方了啊祖宗。
今天得亏是他在这,要是没在,说不定刚才徐容坐下之前,儿子已经被换掉了。
他此时已然看清了形势,真要对抗起来,说不得今天爷俩人一顿席都吃不上,于是忙陪着笑脸,冲徐容道:“老弟,别介意,刚打学校出来,不懂事儿,你别往心里去。”
徐容笑了笑,没吭声,谁不是刚打学校里出来呢。
张建见徐容不表态,立刻转过头来,呵斥道:“若云,快给,给你徐叔道歉。”
张若云听到自己父亲的话,怔了下,而后缓缓抬起头来,盯着抢了自己男一,此时正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的徐容,面色一时间阴晴不定。
徐容同样望着他,看他怎么选择,他也是打这一步走过来的,能够理解这个名叫张若云的同龄人的感受,更没有强迫他人低头的恶趣味。
他过来,对方没站起来,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儿,陈浩威要是没言语,他也不会跟他计较,可是既然提出来了,他也不能再装聋作哑。
今天是剧组集合的第一天,也是定基调的时候,他要是被张建随便糊弄一句过去了,站在他身后为他发声的陈浩威,立刻就要陷入尴尬的境地。
陈浩威既然开了头,他只有力挺他一个选择,否则以后他必然不可能再得到陈浩威和杜雨明的支持。
到了眼下的地步,不是他不想难为人,就不难为人了,陈浩威需要主导权,来保证他身为导演,也保证他这个剧组最大的腕儿的话语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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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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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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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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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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