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带着几分略带戏谑的笑意,表情和嘴里吐出的词汇给人的感觉割裂开来,像是根本不想浪费力气来表演,只是随意进行了拙劣的模仿。
萩原研二因为这个称呼猛地瞪大了眼睛,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飞鸟雾眼中原本的笑意忽然淡去,少年从嘴里吐出一声和清俊的外表差别很大的啧叹,冷着脸抬脚将还想挣扎起来的博摩尔踩在了地上。
帆布鞋的鞋跟位置在男人脸上细细碾过,被割断声带后的人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努力发出带着血沫的‘嗬嗬’声,少年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圈他刚才被自己射穿的手腕,确认这个多话的家伙的确连字都写不了了后才移开视线。
半长发的男人下意识顺着他的动作低头看去,在因为这个几近侮辱性的动作拧起眉头前先一步注意到了少年几乎被鲜血糊满的脚。
看上去不过潦草的包扎了一下,现在用来包扎的、不知道从哪里扯下来的布条都被血糊满,完全看不出面料的颜色。
虽然知道少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萩原研二还是看的牙酸了一下,他从自己作战服侧腰的口袋中拿出一卷纱布,“重新包扎一下。”
说罢,他本想直接给对方包扎,却在尚未动身时就感觉手上一空,刚才自己拿着的那卷纱布已经落在了白发少年的手上。
直接抢过纱布后,飞鸟雾拧着眉毛一脚将刚才被自己踩着的博摩尔踢到了旁边。他明显感觉自己有点发晕,手脚都连带着略微有些无力,看来刚才研究员抽那几管血的时候的确没有手下留情,一副要把他抽干的姿态。
再不包扎,估计自己在操控那个控制台前就先晕倒了。
这样想着,他似乎像是在赶时间一样弯下腰,动作毫不客气的拽开了原本绑在脚腕上的布带,原本伤口周围已经和布粘在一起的血肉又重新被扯开,好不容易被凝固的鲜血堵住的伤口处又往外溢血。
“你......”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眉头一跳,额头上青筋都快爆起来了。
他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过话,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面前这个陌生到极点,却又偏偏顶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的面容的人相处,到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有些...不安。
很早之前博摩尔一番挑拨离间一样的话估计当时在走廊上的少年全数听了进去,萩原研二自己脑袋里都被过多的信息量炸晕了,一时半会儿真的想不到要怎么解释,又生怕自己说出什么话让本来就背负了太多恶意的白发少年伤心。m.xiumb.com
现在好了,看见对方这一通操作,男人心里翻涌起来的怒火直接把这些纠结都从脑袋里扔了出去,颇有一种看着自己的乖仔在外面当小混混打架还不爱惜身体的糟心感觉。
总算知道当初小阵平接到自己那通完全不在意性命一样的电话时到底能气成什么样了。
这种,就是这种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体的态度,实在是让人火大!
怒火中烧的警官先生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想起来现在无论说什么,这个和飞鸟雾性格完全两个极端的家伙也听不进去,他皱起眉头,干脆直接拦腰将人抱起来放在了走廊装饰用的柜子上。
上面摆放的花盆早就在飞鸟雾把走廊外的那几个人打倒在地时被扫飞了出去。
萩原研二将人放下后立刻伸手握住了对方的脚腕,那里还粘连着一半尚未来得及完全扯下的布条,一片血淋淋的惨状看得他都不住咬紧了牙,小心将布条一点点拉了下去。
飞鸟雾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根本没敢挣扎,生怕肩膀刚被打了一枪的这位警察直接被他挣扎出二度创伤,一直等稳稳坐在台子上后才冷着脸想从上面下来,结果还没等挪到外面就被人一把按住。
他有些愣神的抬起头,正看见萩原研二带着明显怒气的脸,和快要戳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指。
“不管你现在是124还是飞鸟雾,我都是你半个长辈,是你哥。刚才那声可不是白叫的。”萩原研二咬牙切齿的拽紧了对方的脚腕,用食指隔空狠狠点了点对方的鼻尖位置,“给我老实坐回去!”
说罢,他根本不顾对方的反应,将所有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少年几乎被子弹射穿了脚腕上,握了满手的血。
这个伤...以后肯定会落下病根。
萩原研二之前看飞鸟雾虽然走路时会下意识避开用这只脚发力,但是动作仍然流畅时以为只是被子弹或者是玻璃碎片之类的东西擦伤,却没想到摘下布带后,看见的是一个几乎贯穿整只脚腕的血洞,他一愣,几乎立刻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伤。
他抿起嘴,整张脸都不住绷了起来,低着头小心用一截干净的纱布将伤口附近擦拭了一遍,然后才重新用纱布将其包扎好。
重新将剩下不到一半的纱布放回去后,萩原研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些什么,他轻咳了一声,抬头看向对方,却发现白发少年正眯着眼睛,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在和人争论些什么的模样。
最后,似乎争辩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少年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原本脸上总算鲜活了一些的表情又消失了,但是眼神却改变许多,那双被外面透进来的光照亮的眼睛里安静的沉着一种凉薄的哀悯。
但这种哀悯更像是对他自己的。
萩原研二一愣,下意识感到一阵心慌,像是被人抓住了心脏大力揉搓了几下,整个胸口堵的懵疼,一个念头在脑中转瞬即逝,他没来得及抓住,就看见白发少年微微眨了两下眼睛,那层本就薄的像是月色一样的哀悯就消失不见了。
“你刚才......”抓不住那个念头的感觉很不舒服,让半长发的男人下意识有种失去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他下意识追问道,似乎想要从对方的回应中得到什么思绪。
“我只是在和一个人争执。”飞鸟雾回应道。
果然自己没看错,就像是在和谁争执一样的表情。原来124会和飞鸟雾说话吗?萩原研二抿了一下嘴唇。他之前只是听说过不同人格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亲眼看见,而且那人就在他面前,自己和自己沟通。这种感觉有点神奇。
还没等半长发的男人从那句没有任何多余信息的回应中再看出什么,他就感觉肩膀一重,白发少年忽然凑近过来,在他耳边念叨出一句,“谢谢萩原哥。”
在因为刚才的包扎。
那句124倒是学的十成十的像,让萩原研二都有些恍神,下意识以为是飞鸟雾回来了,但是他转头看向对方时,仍然看见了一张略带戏谑的脸,和没有任何多余情绪的眼睛。
说完之后,他就从柜子上跳了下来,不过这次倒是用了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脚撑地,没有再祸害被子弹打穿的脚腕的那边。
白发少年背后被刀刃划过,倒是没怎么受伤,但是毛衣被划破了几个口子,隐约露出里面惨白的皮肤来,再加上染湿了半边衣服的血迹,飞鸟雾感觉自己都能上街捡破烂,他的目光落在半长发的警官刚才自己草草包扎过的肩膀处,这才收回视线,冲旁边一脸担忧的短发女孩伸出手,“衣服。”
铃木园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件早就干了的毛衣,上面满是一股常见的廉价洗衣液味道,是飞鸟雾之前在卫生间的杂物间随手拿的那种。
短发女孩看看自己手上即使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仍然还算干净的毛衣,和飞鸟雾身上几乎完全被血染湿的衣服,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想要干什么,连忙将手里的毛衣递了过去。
慌乱间,那个作为礼物的可爱毛衣链掉在了地上,毛绒球旁边有些夸张的金属装饰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白发少年并没有急着伸手去接女孩递来的衣服,他随手脱下了身上那件被血染湿大片的薄毛衣,露出劲瘦的腰肢和满背张牙舞爪的疤痕,其中有一道伤疤几乎贯穿了少年整个背部,从那个诅咒一样的编号‘124’的左侧衍生下来,一路没入后腰下方。
飞鸟雾极力遮掩着的伤疤,对124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隐藏的。
正对着少年的铃木园子将自己刚才下意识落在他腹部年代久远的缝合伤上移下后,把手里的毛衣往对方那里送了一点。
白发少年接过,很快将那件领口较高的毛衣重新套在身上,再次盖住了一身的痕迹。
柔软的毛衣落下,将站在少年身后的江户川柯南的视线也阻挡在外,男孩抿了一下嘴唇,即使在之前就早有猜测,还是被对方身上比自己想象中多太多的伤疤吓到了。
不止是实验的伤痕,很多地方像是和人缠斗后留下的刀伤。还有之前和君度很像的进攻姿势......
男孩立刻将这两者挂上了关系。
飞鸟雾...不,124,在实验室的时候大概就开始接受这种训练,就像是刚才博摩尔所说的一样,组织希望他成为下一个君度。
少年换完衣服后却有些犯难,他手上那件已经被不知道是哪个倒霉歹徒的血染湿大半的薄毛衣是月山朝里的,还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干净,但是就这样扔掉感觉实在有点可惜。
但是抱在怀里又怎么想怎么掉面子,飞鸟雾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衣服,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小.....”毛利兰抿了下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直接伸手接过了那件带血的衣服,她刚才一直担忧飞鸟雾是受了什么伤衣服上才这么多血,刚才见他身上并没有伤口才隐约松了口气。
这幅场景还挺像吵过架后不知道怎么和好的小朋友。飞鸟雾不住腹诽了一下,他用自己电量明显不足的手机随意照了一下周围,偏头道,“跟上。”
时间来得及,先把他们送出去再说。
说罢,他转头想要冲离开的方向走去,刚踏出一步就听见一声金属链条晃动的声音,脚下像是踩了什么东西。
飞鸟雾低头看去,正看见了之前短发女孩在给他递衣服时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毛衣链。
铃木园子不住咬起下唇。
虽然在买的时候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就无奈的说过这个东西未免太可爱了,感觉和小雾不太搭,但她觉得毛衣链和自己手帕交送的毛衣最配,再加上这个可爱毛衣链上装饰用的毛球球的死鱼眼和小雾有些微妙的相似,女孩纠结了很久还是买了下来。
虽然知道现在的少年并不是当时眼里淬着温和的笑意,接过自己递来的礼物毫不犹豫戴在脖子上的飞鸟雾,但看见摔在走廊上的毛衣链,女孩还是垂下眼睛,眼眶都有点泛红。
等自己过去的时候捡起来好了.....
这样想着,铃木园子还没来得及重新打起精神,就看见踩中毛衣链的白发少年弯腰,用手指随意将那个毛衣链勾了起来,然后低头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
他抬起手,将其重新戴在了脖子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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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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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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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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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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