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华予去到承明殿,才刚到门口就看到大殿内站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少女。她脸上不知在哪儿蹭了灰,还有一些小小的伤口,看上去颇为狼狈,一看到晏华予走进来,直接冲上去指着她,“就是她,是她让人把我关起来的!”
此刻,大殿内站了很多人。
看到她,位于大殿正中的景明帝脸上浮现了明显的怒色。他已经四十多岁了,面容略显老态,穿着一身墨色镶金边的广袖长袍,仅仅站在那儿,便透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晏华予走到景明帝面前,遵循着礼仪在他面前跪下,缓缓抬手行礼,“见过父皇。”
这个称呼太久没念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毕竟面前这个人——她的父亲,一直不喜欢她,上辈子对她也只有利用,所以后来他是被她害死的,他们之间早就没了血肉亲情。
景明帝看着她没有开口,眸光幽冥隐晦,不知是在思索什么,亦或是忍耐什么。
忽然,他抬手,“啪”的一声,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她脸上。晏华予直接摔倒在地。
发那么大火,其他人都被吓到了。而那一瞬间,晏华予大脑一片空白,耳边的声音也都听不到了,只能感到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堂堂长公主,怎么可以如此,为了一个侍女,将宣娇关进黑屋子里?你不知道她从小怕黑吗?!”景明帝怒目圆睁,气得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却被一旁的陈皇后给拦住了。
“陛下,息怒,华儿她肯定知道错了。”
无数怒气在心中翻涌,晏华予用掌心摸着自己的脸,胸口都跟着逐渐起伏了起来。
她就知道,他们父女不该见面,若是寻常时候还好,但出了这样的事情,一见面一定是这么个结果。
她现在甚至都要庆幸下,庆幸陈宣娇并没有死,或者出事的人不是顾微澜,不然,这个像疯子一样的父亲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景明帝指着她,毫不顾忌地怒呵。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有惋惜,有不屑一顾,还有讽刺,看她就像是看个笑话。
“自己女儿遇刺,不见一句嘘寒问暖,别人家女儿出事,父皇倒是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宣娇是你女儿呢。”晏华予笑得讽刺。
堂堂燕国长公主,陛下的嫡长女,已故懿安皇后的女儿,尧姜国王的外孙女,明明是金尊玉贵,但此刻却连一个臣子之女都不如。
“你!”景明帝气得抬手,眼看着一巴掌又要落下,但这次却极力控制住了。
对于她遇刺的事他并非不知道,但当询问得知她只是轻微受伤后,便选择了漠视。
晏华予在地上慢慢地跪正身姿,微微挺直着脊背,让自己看上去不显得那么狼狈,神情清冷又倔强,“父皇既信了他人的话,认定这就是女儿做的,那女儿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如果前世他们真的可以好好解释,那么她就不会走到弑父那一步。
她已经看明白了,这个父亲是摆明了要袒护陈宣娇,那么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而且她也没有证据,怎么样全凭陈宣娇一张嘴说。ωωω.χΙυΜЬ.Cǒm
“你给朕滚出去,在殿外跪着,不到天黑不许起来!”景明帝的眼眶里布满了血丝,他长袖一甩,背过身去。
晏华予行了个礼,起身退出去。
重生后,她不再是前世那个掌控朝堂、呼风唤雨的摄政长公主,所以她极力隐忍,反正总有一天,看谁先死前头。
现在是晌午,距离天黑还有数个时辰。晏华予就在殿外跪着,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看她一眼。她垂着眼帘,对那些人视若无睹。
时间一久,她的腿就开始麻了,想着要真是跪到天黑,这腿怕是会落下病根吧。
就在她想试着动一下的时候,突然,她的面前多了一个人,一双白色的绣鞋,碧绿的裙裾如湖边的翠柳,上面绣着繁复精细的花纹。
陈宣娇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神情带着高傲和得意,“长公主殿下,这地面粗糙,跪在这里这么久了,这腿怕是受不住吧?”
晏华予缓缓抬眸看向她,她咬着牙,面色有些发白,“受不受得住,与你何干。”
听到这儿,陈宣娇一下子就笑了,一张娇俏的脸更显明艳了几分,“当然与我有关,你之前怎么对我的,我现在就怎么对你啊。”
她眨了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像是小鹿一般无害,然而看着她的神情却满是得意。
之前……晏华予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和陈宣娇认识了十几年,互相伤害的事情没少做,但现在能联系到一起的,只有前世……
想到这儿,她立马明白了,眸光瞬间变得冷戾,“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
陈宣娇笑了。
此刻这里只有她们两人,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但她还是一脸无辜地说:“长公主殿下在说什么,宣娇听不懂,这一切不是你做的吗?”
但随后,她却俯身凑近她耳边,唇角缓缓上扬,语带挑衅,“药已经撒出去了,不知长公主殿下,昨晚是跟哪个奸夫过了一夜啊?”
陈宣娇十六七岁,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嗓音明明是甜软的,但听起来却格外阴险。
晏华予眸光沉了下去,突然抬手朝着她就是一巴掌,随后揪住她的衣领,五指掐住她的脖子,“我现在弄死你,轻而易举。不要觉得我不敢,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这一举动,把一旁的人都吓到了。
陈宣娇脸色都发白了,唇一抿,又是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长公主殿下,我错了,我不过想让你跟我道个歉而已,这样我就可以去跟皇帝姑父求情了。我求求你,别杀我!”
边上的人一个个都跑过来,这番话,他们估计都听到了。
“公主殿下,我家小姐本不想与你计较,但你怎么出手伤人啊?陛下如今就在殿内,你,你这是……”这是陈宣娇的侍女,她在一旁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晏华予只觉得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每一个人都很会演戏。
果然,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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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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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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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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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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