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丘府一片安静,只有府中护卫巡逻时发出的轻微脚步声,丘怀信洗清了身上的恶名,这让丘秉德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毕竟从和盛轩之事起他就一直担忧着,今晚上倒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吴氏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借着窗户外微弱的月光看着瓜瓞绵绵的帐子顶,整个人都在失神着。
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吴氏侧过头看着睡熟的丘秉德,眼中蓦地生出几分怨恨来,自己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相公,可他却一心想着兄友弟恭。
公公可真的偏心那!吴氏对丘秉德只是一时的怨,可对丘大人这个家公却是十足的怨恨。
先是打算让三弟代表丘家拜访姻亲故旧,尔后又想给三弟订下南陵顾氏的姑娘为妻,如今更是让三弟读书科举!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让吴氏面容愈加的扭曲,放在锦被下的双手更是攥紧了被子来压抑这满腔的怒火和怨憎。
三弟不能活着,否则等日后三弟娶了贵妻,这府中只怕就没有自己大房的立足之地了!
相对于大房同床异梦的夫妻俩,二房的丘望舒和明氏此刻虽然还没有睡,可躺在一起的夫妇俩却在小声的说着闺房之话,这让守在外面的丫鬟不由羞红了脸,悄然无息的退到旁边的偏房里去了。
丘望舒一手握着明氏的手在自己掌心里把玩着,一边笑着道:“想不明白?”
没有自己相公的蹊跷玲珑心,明氏性子更为直爽,没什么弯弯绕,这会也直截了当的问道:“三弟接二连三的出事,父亲却让三弟去科举,这不是让三弟的处境更加危险?”
即便丘府上下都不是信奉鬼神之说的人,可丘怀信这段时间的遭遇,真的让人怀疑他是犯了太岁,遭了小人。
之前三房窦氏投井自尽被藏在井中的凶手抹了脖子,那一次差一点就传出丘怀信逼死长辈的流言。
这才过多久又出事了,明氏想不通的是若是丘家的敌人所为,这应该是冲着大哥,就算是对自家相公下手,也不至于对三弟动手。
丘望舒半眯着眼,隐匿住眼底的寒光和冷意,“圣上登基多年一直秉持的都是儒家的仁政和德治,所以朝堂上不管有多少纷争,但朝中之事绝对基本不会波及到后宅。”
说白了就是男人之间的争斗和算计都在官场上进行,你布局也好,下套也罢,甚至可以栽赃陷害,鹿死谁手各凭手段。
但各个家族默认的规则就是祸不及家人,若是谁家不择手段对后宅妇孺下手,那绝对会被群起而攻之,毕竟谁家没有父母妻儿,谁家没有族亲故旧,若是朝堂上争不过都冲着后宅去了,那就乱套了。
明氏没听明白,不由半撑着身体看向丘望舒,“你是说如果是丘家的敌人是不会对怀信下手的?”
丘望舒点点头,顺势把娇妻揽入怀中,“父亲坐镇黔中道,那些人或许忌惮父亲而不敢出手,但他们若下手也该是冲着大哥去的,给大哥布局而不是选择刺杀怀信。”
一想到丘怀信之前在和盛轩差一点被人刺杀,丘望舒原本平静的面容倏地浮现出厉色,只是瞬间又隐匿下来。
“大哥行事一贯谨慎,按照父亲之前的叮嘱头几年要稳打稳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即便大哥这里无从下手也可以对我出手,怀信这些年少离开府城,结交的也只是官学那些读书人。”
丘望舒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可在文人之中却也有几分清名。
可如今这些算计都是冲着丘怀信去的,不说没有成功,即便成功了对丘家又能造成多大的影响?哪个大家族没几个不着调的纨绔子弟?
明氏偎依在丘望舒的怀中,把他刚刚的话仔细思考了一番,这才想明白了,“若是父亲的敌人选择对怀信下手则胜之不武,即便成功了也没多大用,甚至还会打草惊蛇。”琇書網
丘大人那是圣上心腹,一道布政使,可以说是真正的封疆大吏,能成为丘大人的敌人,不管是家世还是官位都相差无几。
能成为朝廷二品大员甚至一品大臣的官员还真不屑对丘怀信一个纨绔下手,这就好比武举状元去挑战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甭管是打赢了还是输了都掉价。
“怀信结交的这些人里也就焦濂玉心机深沉,可惜他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本事算计怀信。”丘望舒早就看出焦濂玉是什么性格。
丘怀信认准了这个好友,丘望舒也懒得去拆穿,毕竟只要丘家存在的一日,焦濂玉就不敢算计陷害丘怀信,至多是“狗仗人势”罢了。
至于其他几人也只有巴结奉承丘怀信的份,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算计布政使家的小公子。
明氏不是世家出身,所以对后宅的手段并不精通,可丘望舒的话都说的如此透彻了,躺着的明氏蹭一下坐直了身体,呆愣了半晌后突然开口:“是大嫂算计怀信!”
因为经常跟着丘望舒游山玩水,明氏和吴氏这个妯娌接触的不算多,可平日里即便吴氏端着温柔贤淑的面孔,可性格直爽的明氏还是没法子喜欢这个大嫂。
更别提妯娌之间天生有些不对付,明氏能感觉出吴氏这个嫂子想压着二房,尤其是琛哥儿启蒙读书后,明氏这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有时候吴氏对着霖哥儿说话,明氏这当娘的都心里发慌,总有种吴氏要对自己孩子下手的错觉。
丘望舒提点明氏也是为了让她有个防备,若是父亲这一次清理门户也就罢了,可如果无凭无据,又顾虑到大哥,那大嫂的存在便是个危险,丘望舒不得不提防。
“相公,三弟这样都碍了大嫂的眼,若是霖哥儿聪慧,那岂不是更危险?”明氏情绪波动之下一把抓住了丘望舒的手,后背惊吓出一身冷汗来。
丘家兄弟三人若说最有读书天赋的那就是丘望舒,丘秉德只能说资质平庸,也幸亏是出身丘家,他若是寒门子弟只怕考个秀才功名都吃力。
琛哥儿在读书这一块像极了丘秉德,小小的人儿读书就勤奋刻苦,可态度再端正也敌不过资质平庸这四个字。
明氏突然响起有一次去年丘大人考校琛哥儿功课,背诵的是《笠翁对韵》,背诵到山亭对水榭时却忘记下一句了,谁曾想还在鹦鹉学舌的霖哥儿奶声奶气的开口“鹦鹉对鸬鹚”。
不说丘望舒夫妇都惊住了,就连考校功课的丘大人也愣了一下,这下温声笑着逗弄着刚满三岁的霖哥儿。
丘望舒这才想起这一茬,却是五日前友人送了一只鹦鹉给丘望舒,鹦鹉学舌一下子就引起了霖哥儿的兴趣。
丘望舒抱着霖哥儿逗弄鹦鹉后又教着霖哥儿翻看百鸟图集,也顺便念了两句鹦鹉对鸬鹚,毕竟这句子朗朗上口,没曾想霖哥儿竟然记住了,丘大人考校琛哥儿时他倒是背出来了。
明氏当时就发现吴氏的表情极为难看,即便只是一瞬间,可明氏也是心大,只当外柔内刚,有些心高气傲的妯娌是不甘琛哥儿输给霖哥儿这个还没启蒙的小堂弟,所以才会面带不虞之色。
这事要放到明氏身上,估计她也是这个表情,自家请了夫子启蒙的孩子却比不上话才说顺溜的堂弟,搁谁身上都会不高兴,人之常情。
但这会明氏一想起来就后背发毛,吴氏这个大嫂都能对丘怀信下杀手,这要是对霖哥儿动手那不是一动一个准,毕竟霖哥儿才四岁,一个风寒就能要了小孩子的命。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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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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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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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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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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