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敢让她监听绥安朝百官们的男人,她不认为自己有跑出他手心的能力。
左手握着望春食肆的地契,右手握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材空间,背后还有美男子的保护。
美食,男色,银子。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
那为何始终坚持将“好吃,好色,好财”三好贯彻生命每一天的她,还要逃?
……
宴深从墙外一跃而入时,卫芫荽正低头绘制着菜单。
望春食肆目前的菜单仅有文字,这意味着顾客想要知道这道菜究竟如何,要么全凭想象,要么只能靠回味。
如此一来,吸引力暴跌。
至于新菜推荐,曝光等于没曝光。
所以卫芫荽重新绘制了菜单,实物图加文字的搭配令整道菜立马活了起来。
这种直接明了的方式,也会让有选择困难症的顾客,更容易做出决定。
“画得还不错吧?”卫芫荽伸了伸懒腰。
宴深将书房再次环视了一遍。
他确定这个屋子,除了卫芫荽和他以外,再无别人。
所以她是在问自己?
可他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她是如何得知他也在的?
“问你话呢,公子?”
见宴深未语,卫芫荽将声音分贝提高了些许,尾音里夹带着几丝不悦。
并非自言自语。
宴深犹豫后,开口回应道,“你怎知我在?”
卫芫荽的注意力依然全部集中在她前方的菜品上,“我闻到你的味道了。”
“味道?”
宴深低头,深吸一口气,却并未闻到自己身上有何味道。
况且他和她还隔着一段,并不算近的距离。
她又是如何闻得的?
“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味道,我们自身往往是闻不到的,但别人可以。”
“我常年闻味辨菜,嗅觉会比常人更敏感,所以闻味辨人也是如此。”
卫芫荽说话间,宴深走近了些,这才发现桌上摆着一道已经凉了的糖醋鱼。
卫芫荽手下的画纸,除了有栩栩如生,造型优美,色泽金黄的糖醋鱼绘案,还有菜品特色的文字介绍:
肉质鲜美,酸甜可口,外焦里嫩,且无腥味。
佐酒下饭,风味绝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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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深刚在府邸用膳不久,但口腔里的口水在此时,依然止不住地往上涌。
若不是他的胃不能食凉,他已经拿起一旁的筷子伸向这道样品了。
“你在咽口水。”
在这个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的书房里,吞口水的声音实属过于清晰可听。
“你很高兴。”
卫芫荽语气里的喜悦让宴深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怵。
女子的快乐竟可如此简单?
“当然,你吞口水说明食肆的这道菜吸引到你了。这便是我制作这个菜单的目的。”落下最后一笔的卫芫荽,露出满意的笑。
这种菜单宴深还是第一次见,卫芫荽的经商头脑,别说女子了,在男子中也是极为罕见的。
“这几日都在画它们?”
宴深轻轻翻阅着卫芫荽已绘制完成的菜品,压着心中的震惊,语气平静地问道。
卫芫荽点头,“当然。这里面很多特色菜都是这几日才研发出来的,具体受欢迎的程度,还需要后续调查。”
“为何不找我试吃?”
菜单上的很多菜,别说知晓它们的味道如何,宴深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
那日被卫芫荽的厨艺惊艳以后,宴深再食别的食物,都甚是无味,毫无欲望。
“你来无影,去无踪的,叫我如何传信于你?凭意念吗?”卫芫荽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宴深的口中。
甜酸适口,鲜嫩无比,极其开胃。
凉了后的它味道都如此上头,可想而知刚出锅时能美味到何种程度,“念时当铺。故渊。”
故渊,宴深乳名,其母所取。
母亲去世后,他便从此字故渊,是想念,也是警醒,不要忘记她的死因。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卫芫荽边在糖醋鱼旁的白纸上写下——糖可以再少些许,否则后味会有点腻,边问道。
宴深点头,眸光当中有着一闪而过的诧异与震撼。
故人的故,深渊的渊。
思念故人,而后想起她的死,陷于仇恨的深渊。
宴深一直坚持,这才是他名字真正的含义所在。
但现在他却陷入了深思当中:
羁鸟指笼中之鸟,池鱼指池塘之鱼。
鸟恋旧林,鱼思故渊。
看似是在借喻怀念旧居的情怀,实在是通过两个相似的比喻,对仗句式,强化了厌倦过往,向往新生的情绪。
若那二字真能如此解释,那么母亲在给他取这个名字时,可能就已经失去了快乐和自由。
这点的确也是符合母亲常年沉默不语的性子的。
可母亲为何还是没有选择挣脱那个枷锁,以至于让自己活活被勒死于其中?
宴深不解。
“想什么呢?皱眉就不好看了。”
宴深迟迟未语,卫芫荽抬头。
见他眉头深锁,随即将手指放了上去,轻轻抚平,笑着说道。
女子手指尖的温度,令宴深心尖的乌云消散不少。
这种不做作的小温柔,让他感到舒适。
“食肆何时开业?”
再过些时日,宴深就要离开八方街,回江安。
江安,绥安朝首府,宴深的一切都在江安。
再回八方街,不知等到何时。
临走前,他想再尝尝她的厨艺。
“还得过些天。想吃我做的菜大可直说,不必这么弯弯绕绕。”
见宴深目光都快钻到菜单里去,卫芫荽戏虐一笑。
“我只是想知道,食肆何时能将那帮人吸引回来罢了。”宴深平淡如水的脸上,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
“哦?那今日要在食肆一起晚膳吗?”
卫芫荽起身,端起冷却的糖醋鱼朝着灶房走去。
“好。”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银铃般的笑声,随即铺满食肆的角角落落。
傲娇的男人,她还就好他这一口……
此时的灶房一个人都没有,食肆的姑娘们拿着卫芫荽列的单子,外出采买了。
卫芫荽将望春食肆的布局做了大调整,她们正按照她的图纸一点一点地实现着。
“望春食肆的灶房太小了,若是能将隔壁的院落买下做灶房就好了。”
“这样就能打造一个开放式的灶房,让食客食得开心,同时也食得放心。”
卫芫荽若有所思地念叨着。
望春食肆的隔壁是一私人宅院,据食肆的姑娘们说,他们从未见到宅院的大门打开过。
可院落却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有人打理。
然而蹲了三日,卫芫荽也依旧没有见到它的主人,就更别谈合作的事情了,因为买是买不起的。
宴深的注意力却全在她的“开放式”三个字上,“何为开放式灶房?”
“开放,顾名思义就是大家都能看。开放式灶房就是将灶房呈现给食客们看,从菜的选择到清洗到烹饪到上桌,是如何进行的,他们都能一清二楚。”
卫芫荽耐心地解释道,宴深不理解这很正常。
这几日,她走访了八方街大大小小的食肆,灶房均不对食客开放。
因为这样对卫生和选材的要求都会高很多,无疑是在增加运作的成本。
但卫芫荽认为,常客才是食肆的立身之本。
虽说这样一来,从每个食客身上所赚取的银子少了,但食客多了,银子自然就多了。
而口碑,是食客越来越多的基础。
“这是谁给你出的点子?”
卫芫荽的这个想法,在宴深看来胆大,创新,充满吸引与大智慧。
“这个点子还需要别人出吗?我自己的想法,不过短时间之内应该很难实现了。”
卫芫荽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地说道。
而宴深的脑海,却是别的想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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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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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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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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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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