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以后挂断电话捏紧手机拼命往前跑,大脑的缺氧,只有最大程度张开嘴巴,才能维持清醒。
攥成拳头的手挥动,突出的骨节都泛着白,这才不会颤抖。
急速的奔跑,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用力,余暖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慌意乱:
错了,好像有什么事错了……
脑中思绪纷杂,曾经忽略的、被她强行理解为合理的眼神以及举动,一一浮现。像放电影加了倍速一般,快速闪现,要素过多,余暖来不及辨别。
转角处突然出现一个人,余暖跑得太快,来不及减速,将要与他撞在一处。
那个男生呆愣地看着她,面容惊恐,似乎受到了惊吓反应不过来一样,呆站着,也不躲闪。
几乎是一瞬间。
余暖快速作出反应,身体一侧,两人手臂重重相撞,骨头与骨头的磕碰发出沉闷的声响。男生体格比余暖要好,余暖被撞得往旁边踉跄两步,膝盖擦过花台。
余暖穿着短裤,膝盖没有保护,迅速擦破了皮,几颗细小刺目的血珠渗出。
危险并未结束,身体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扑向花台,余暖咬牙拿手一撑,调整了下方向。脚步没停,往前跑了一段路,才恢复了正常的跑步姿势。
来不及回头,她大喊:“对不起!”声嘶力竭地,又含着显而易见的痛。
吼声回荡,无畏地冲向天际。
男生愣愣地看她跑远,想要骂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余暖跑上宿舍楼层时,腿已经软得不行,急喘着,胸脯快速起伏,冷燥的空气灌进喉头,火辣辣的疼。
她却根本无暇顾及,一手撑着门,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将钥匙对准锁孔。大滴大滴的透明水珠带着滚烫的温度“啪嗒啪嗒”落在手上,明明微小,却像带着无穷的力量,让她手抖得不行。
也许她胡乱戳弄锁孔却半天打不开门,里面的人注意到了声响,距离门最近的邹云然为她开了门。
邹云然皱着眉认清了是她,准备谴责她,却只见余暖两眼泛红,面带潮红,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冒着热汗。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余暖侧身绕过她,拿出一个背包,将自己的东西胡乱地塞进去。动作又急又快,只不过太着急,老是出错。
陶可可最近沉默了很多,大多时候都自己一个人默默发呆,也不和其他人说话,显然还没从分手的阴影中走出来。
此时她静静地看着余暖,看她抬手擦泪,看她又闷声装自己的衣服,神情有一阵恍然。
陶可可突然站起来,帮助余暖将她回家时常带的东西递给她。
之前她们问过劳动节余暖回不回家,本来也只是例行问候,因为余暖最是恋家,只要有机会,都会回家。
可这次,余暖埋头坐在座位上,盯着一个小木盒子发呆,顿了顿,默默地摇了摇头。
大家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余暖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姿势,其他人看她最近几天都魂不守舍地低落着。不再纠缠,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了。
此时邹云然站在旁边看她,眼神一闪,嘴唇嗫嚅。话含在口中,最终咽回。
等余暖收拾好东西,邹云然主动走在前面,扬了扬手中的钥匙:“我送你,快一些。”
余暖眸色黯淡,想要表达感激,可怎么也提不起情绪,声音干涩,只干巴巴地回复:“谢谢。”
两人到了校门口,苏盼月已经叫好车等了一会儿了。告别邹云然,两人坐上了车,赶往客运站。
苏盼月把打开的矿泉水塞进她手里:“车票我已经买好了,你……”
余暖握住矿泉水,却没有喝,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莫名觉得像时光在倒流。
恍惚间,她发现周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许多。路旁的树木蓬勃枝丫被修剪,光秃秃的,好像流水线一样,满目枯败。道路两边林立的各色店铺也进行了改装,或是换了店主,换了招牌……
余暖突然觉得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地方,就算待了快一年了,依然有些陌生。
明明这个地方,这个街道,她和……她一起走过,走过无数次。
嬉笑,打闹,闲聊,乱逛……
她乐于探索这周围,从小小的一个部分感受整个城市的温度。
而迟愈总是陪伴着,无言地纵容。
她们四处寻找有趣的地方,只为获得开心和快乐。
余暖开始回想,那她从什么地方因为什么事获得了愉悦呢?
背脊弯曲着,单薄的衣物勾勒出明显的曲线,瘦弱无力,余暖将脑袋靠在因为行驶而颤动的车窗上。
思绪晃啊晃,就像小时候看爷爷用簸箕筛豆子,豆子夹杂着虚浮无用的外壳和枯叶,一次次用力往上抛起又接住,枯叶飞溅,经过层层筛选,颗颗饱满真实的豆子终于露出。
余暖突然想起来,她和迟愈做过的事,尝到过的乐趣……她和其他人去做,或者,自己一个人去……一次也没有。
她觉得没意思。
她不能回避,无法欺骗自己。
那样的乐趣不能复制。
苏盼月看着她怀中抱着一个宽大却单薄的纸盒子,上车前她想要接过,却被余暖沉默地拒绝了。
苏盼月心中又开始纠结,神色复杂地盯着余暖满是疲惫的侧脸,放在腿上的手捏紧又松开,有点坐立不安的意味。
余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没发现。
两人赶到客运中心,这里每天都上演着离别和重逢。
听到广播站的提示声,她俩坐上了回家的车。
因为桉大和青羊距离较近,班车数量比较多,她们上车时只有零散几个人,余暖往后走,默默坐在角落里。
车身不断颤抖,要发车了。
余暖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窗外,像被打开了思路,她迫切地观察着自己处身的世界,想要弥补自己错过的,害怕自己继续错过。
余暖突然开口:“我和她……以前认识吗?”
没头没尾的问话,却让苏盼月浑身一震,没有缘由地慌张:“啊,不,应该不认识吧?”声调有些高,带着紧张。
余暖感到奇怪,转过头,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换了个问题:“她有可能认识我吗?”
如果真如叶茜说的那样……那迟愈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这是余暖最不理解的地方,也是她感到恐惧的未知领域。
可余暖还是选择踏入。
拼命在脑中搜索。
高中关于迟愈的记忆太少,余暖对于迟愈的关注起始于高三将要毕业的前两个月。
再往前,“迟愈”这个名字,只是一个耳熟的词汇。是学习优秀的标准,是荣誉的代名词,也是只配余暖艳羡、仰望的存在。
可仰望迟愈的人太多了,余暖就是个路人粉,会钦佩,但不会太放在心上。
苏盼月撇开视线:“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她。”
余暖看着她,眉头一皱:“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苏盼月猛地抬头看她,一副惊恐的模样,胸膛挺起来好像这样能增加底气,想要反驳。在看到余暖表面平和眼神锐利的样子,就像戳破了一个孔的气球,泄了气,一下子就蔫儿了。
苏盼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语气慢吞吞地,有些不情愿:“认识吧。”
苏盼月停顿了一下,再三思索,又肯定地说:“认识。”
余暖稍微坐直身体:“认识?”
苏盼月瞥了她一眼,又纠结了:到底要不要给她看?
“不是,你不是不回家吗?怎么又要回去了?”苏盼月反扣下手机,不解地问。
余暖虽不满她转移话题,但看她执着要一个答案,好像在做什么决定似地,还是回答了:“回学校看看。”
到她们相逢的起点寻找答案。
就像烟雨湖畔的荷花,在无人注意的暗处就孕育出了花苞。但探入水中,顺着根茎,一定能发现它的存在。
苏盼月认命了,叹了一口气,在手机里点进聊得热闹的高中班级群:“不知道谁把迟……她出国的消息传到群里,从昨晚开始就开始聊。”
虽然正主连泡都没冒一个。
但不影响同学们道恭喜吹彩虹屁,毕竟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子,已经半步踏入社会的学生不再懵懂,懂得人际经营。
苏盼月看到满屏都刷着“迟愈”的名字,自然就想到她那个整天失魂落魄的闺蜜。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不喜欢,偏偏要喜欢一个女生,还是迟愈!
恰巧这时有人在追忆往昔,说以前班级里发生的故事。有些同学两年不见,有了新的朋友圈,对曾经的同学有些遗忘。班主任就把以前拍下的照片放在群里,供他们回忆。
意气风发少年时,最值得追忆。
苏盼月自然就点了进去,她翻看了许多张照片,当然重点关注对象是迟愈。
她这才发现,迟愈几乎没有一张个人照,多是集体照。
从长发到短发。琇書網
她似乎不爱拍照,每次拍照时都冷着脸,不摆任何姿势,高傲又冷漠,两年都没变过表情。
集体照中若非必要,迟愈也站在后面,边缘的位置。她足够高,站前面反而挡住别人的镜头。和旁边的人拉开距离,无所事事地插兜站在一旁,像个合照的工具人。
最有感情的一张照片,是在一张所有人都摆出剪刀手的集体照中,她木头一样杵在一边,板着一张死鱼脸,嘴唇紧抿,眼神极度嫌弃,浑身上下都写着“与我无关”。
就在要翻完所有照片时,曾经班级的宣传委员突然甩出一张照片。
惊到了所有人!
【邓小袖:天天天……呀!这个这个这个是迟神?!】
【曾凡:冰山也会笑?!世界奇迹啊!】
【曾家佳:宣传委你不对劲!你怎么私藏了迟愈的照片……不对!她怎么愿意让你拍的!拍毕业照的时候,我们要合照都得缠她半天,关键也没同意啊!】
【林思敏:别误会,是她主动让我拍的,是传给她的。】
【林思敏:原本也不同意。】
【林思敏:别告诉她!】
……
群里吵闹的消息没打算再看了,苏盼月紧盯着那张照片,莫名觉得怪异。
照片是在靠近办公室的走廊上拍的。
高三的教学楼是独栋,远离操场和其他教学楼。建筑呈现半圆形,被教学楼半包住的是一个有水池有树木花草的小花园。
教学楼一共有四层,文理科各占两层。
当时他们实验班在四楼尽头的位置,而余暖在十六班,四楼的另一个尽头,靠近教师办公室。
按理说和老师合照没问题,可那是迟愈啊!
那天拍完集体照,又单独和校长以及各科教师拍了一张,刚拍完就跑回教室了,连多在小花园站一秒都不肯。
照片中的迟愈穿着洁白的夏季校服,蓝色的领口规规矩矩的扣着,挡住了一部分脖颈。
走廊尽头投射着那天明亮炽热地阳光,穿过花架上的植株,尽数落在她身上。
她微弓起背,一截细瘦的腰被风勾画出来,两条被蓝色校裤包裹的长腿交错,一腿弯曲,抵着围栏。一手平放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撑着额角,姿势慵懒闲适。
微风掀起额间的碎发,光洁的额头露出一部分,露出一弯青黛,素来平淡无波的狭长眼眸深邃,望着镜头,竟然闪动着不加掩饰的温柔。细长卷翘的睫毛形状优美,瓷白的脸上表情十分温和。嘴角勾起,一个极克制却真实的笑容浮现。
那流动着细碎光影的明亮眼眸比阳光还要灿烂夺目!
苏盼月看了之后只觉得,迟愈是不是早恋了?
笑得倒是好看,但不论从眉毛眼睛嘴唇……都透露出一股…荡漾劲儿!
苏盼月脑中思索,那时迟愈和班上谁走得近……想了半天,谁也没想到。
迟愈对所有人的态度都一样——认识但不熟。
和所有人都有种距离感。
她似乎天生就是个独行者,行走的制冷机。
面对别人的要求,乐意就帮,不乐意就无视。就算老师,也是一样。
苏盼月把这些有的没的甩掉,再看了一遍照片。
终于发现了怪异之处。
照片中迟愈的姿势,她并不是在撑头,右手食指微弯,指节只是虚抵着额角,并没有真正触碰到。
她用手圈出了一个空间,好像一个相框。这个空间并不是空白,除了光线,还有一个人影。
苏盼月把照片放大,这张照片很显然被处理过了,放大后还算清晰。
她这才发现,被拍下的其实不只有迟愈。
被圈住的那个人侧身站立,也穿着夏季校服,头发扎成马尾晃动。似乎和什么人在说话,仰头笑容放肆,咧着嘴,阳光清新,格外娇憨。
虽然面容有些模糊,但苏盼月只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苏盼月很想把这个照片定性为巧合,可是……
她再看一遍照片,她发现,从照片上看,竟给人一种视觉错觉,她们好像就是在合影。而迟愈的右手食指指腹刚好点在那人的人影,似在抚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绕路更新,第八十章 合照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