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略军、义从军直接从定远军那边渡河,返回夏州。灵州无事,身边用不着这么多兵马了,减轻一点后勤压力也好。xǐυmь.℃òm
路上会顺道去下库结沙一带,那边的一些部落与河西党项破丑部关系密切,上次还被嵬才苏都告过黑状,这次好好料理一下,收取点财货。
李劭几天前抵达了灵州,还带来了最新消息:今年前五个月,沙陀军再接再厉,从昭义河北三州卖了千余户百姓给马行,另外继续有军士和百姓家属迁入绥州,亦超过千户。
这两千多户人,银州刺史宋乐直接拿走了一半,继续充实当地户口。理由言之凿凿,即大帅一旦对北方用兵,银州势必要承担相当部分的钱粮开支,必须有更多的人口和田地。
随着不断有军士家属在绥州抛售田地、房屋,搬到夏州去居住,绥州人口持续下降,银州再发展几年,保不齐就后来居上,超过绥州了。
对了,夏州几乎每个月都有军士家属、关中人才涌入,导致人口快速增长,目前已经超过了一万一千户,计五万七千人。邵大帅手底下足足有三万五千兵马,若是每个军士都把家搬到夏州,再加上手艺人、官员、商人、读书人等不从事农业生产的人,未来三县之地怕不是要挤二十多万人。
虽说政治中心就这个样子,但持续膨胀以至超过当地农牧业产出承载力,变成一个入不敷出的地方,似乎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新来的移民中,还有五百户被分到了宥州长泽县,租种当地新开辟的三百顷军属农场。剩下的不到六百户属于军士家属,历尽千辛万苦而来,早早安排到了夏州。
两千多户人,就此被瓜分一空,邵大帅心心念念的灵州开发大业正需要人呢,结果夏绥银三州竟然给分了?
不能等了!立刻下令,下半年迁来的,军士家属自然继续往夏州安排,其余民户全数安排到灵州,且重点在回乐、灵武、宏静、怀远四县,以充实当地人口。
“李使君,多年未见,一向可好?”灵州节度使府外,邵树德亲自将李劭迎了进来。
“休要唤某使君了。”李劭摇了摇头,苦笑道:“在晋阳之时,怎也未想到邵帅能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又这般年轻,怕也只有李克用一人可比了吧?”
“李克用掌天下名镇,某如何能比?”
“邵帅无需自谦。”李劭道:“这些时日,某也四处走了走,夏绥经营得好生兴旺啊!邵帅这番本事,却是李克用之辈万万难及的。且还多了一份仁义之心,令百姓安居乐业,这便很不容易。”
“这份基业不是某一个人的,大家可共享富贵。”邵树德说道:“某已表李使君为朔方节度使,想必朝廷不会为难,今后还望使君助我。”
“邵帅何苦将老夫推到这火坑上?”李劭道:“某听闻李侃李大夫亦有意朔方节帅之位,何苦与他相争,都这把年纪了。”
李侃若来灵州,那才坏事了呢!邵树德心里暗哂,这个职位就不能给武夫。
“还望李使君助我。”邵树德诚恳地说道。
“敢问邵帅要老夫做些什么?”
“兴农、兴牧、兴教、兴工。”
李劭想了一会,道:“此需要民户。”
“某来想办法。”
“亦需人才。”
“某手中亦乏人才。李使君但可自辟,某无不准。”
“如此,老夫便勉为其难吧,也算为子孙开一开路。”李劭道:“老夫这可是把宝都押邵帅身上了。”
“哈哈,定不叫使君失望!”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邵帅。绥州那边有消息,言野利部在山中发现了铁矿,其地曰茶山,不知多寡,但应是好事。”
邵树德闻言一愣,继而恍然大悟。
一直以来,他始终觉得后世西夏的铁矿是在灵州,所以此番西征,求得铁矿也是重要原因之一。但现在想想,夏人在夏州设立管理冶铁的专门机构“铁冶务”,是西夏主要的铁器、兵器制造之所,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原来,西夏铁矿,竟然在横山之中!这却是自己陷入思维误区了。
不过前阵子灵州蕃部那边也有人说,贺兰山中有铁,党项万山部时采之冶炼,如今又得闻横山之中有铁,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灵州要组建定难六州的第三个冶铁、制造专门机构:灵州都作院,地点就设在怀远县。人手先从绥州、夏州两院各抽调一点,再在本地募人当徒工。一开始的要求不高,能修理器械就行,慢慢来。
以前定下的吸引外地匠人过来开办铁匠铺的政策不变,甚至打算扩大到其他各个行业,如纺织、印染、木工、营建、陶瓷等行业,一概给予前五年免税、后五年商税减半的优惠,以吸引人才过来定居。
当天下午,邵树德带李劭一起见了见灵州幕府及州县官吏。
虽然朝廷正式任命还没下来,但大家都懂,现在就可以把李劭当顶头上司来看待了。
从今天起,灵、盐八县的政务就向李劭负责,军务当然插手不了,定远军使王遇可是大帅的心腹,据说绥州团练使杨亮马上要到灵州来当兵马使,管两千州兵,大家安心接纳移民,做好安置,开展农业生产即可,其余无需多问。
忙活完这一摊子事,邵树德便准备返回夏州了。
六月初八,北边有军报传来:四千骑卒在弥娥川一带追上部分处于逃窜状态的河西党项,斩首千八百级,俘三千余人,牛羊八万余头。
邵某人算了算,加上各部陆陆续续送来的贡赋。此番出征,总共获得了十余万斛粮食、二十余万头牲畜,倒也不算太亏了。
收获不仅仅是战利品。最主要的,是不能让党项人出现共主。
蒙古人组织起来,可以兵临北京,但一盘散沙时,明军可以出塞打草谷。党项人的气运之子拓跋氏被自己干死了,那么就不能出现下一个气运之子,否则自己会有大麻烦。
维持一盘散沙的状态最有利,也最容易征服、控制、拉拢,党项如是,回鹘亦如是。
任何单一部落,小的不足千,大的万人,都没法反抗自己。
与党项、回鹘相比,或许契丹更有潜力,但那是幽州镇的麻烦。此时的大漠草原,其实是无主的,自己还有时间。若是再过二三十年,保不齐契丹就统一草原了,那便是国朝初年的突厥,而不是明朝中后期的蒙古,须得集北方多镇之力才有可能抗衡。
缴获的粮食、牛先留在灵州,用作下一阶段的开发费用。接近二十万头羊马驼则带回夏州,用作军中赏赐。三千多俘虏嘛,与之前的三千多人一起,继续整修灵盐间的五百里道路。他们是牧民,不会种地,连编户齐民都不合适,只能做苦工了。
安排好这一切,已经是六月十一了,邵树德下令全军班师。
灵州大小官吏、军将、乡绅,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皆出城数里相送。
“灵州父老但请放心,只要某在一天,灵州便可安居乐业。”邵树德看着相送的一群人,心情也十分之好,道:“国朝初年,百姓皆安乐,一年四时八节,农祭、庆贺、游乐数不胜数,好不热闹。然上月端午,虽家家户户勉强过了节,比起国朝初年如何?某未见四民并踏百草,未见斗百草之戏,未见采杂药,未见互赠织物游乐,百姓生活困窘,乱兵四起,劫掠乡里,此天下公卿将帅亏欠于百姓者。或曰时局丧乱,诸镇皆如此,但本帅不认,定要还灵州父老一个富足安宁。谁若想破坏这份安宁,诸君可共诛之!”
这番话确实说到众人心底里了。大伙现在要求已经很低了,不想要多富足,有个安定的秩序行不行?但很遗憾,这一点都很难做到。即便是相对富庶安定的江南,亦有军士劫掠乡里,将帅不能制。
长安天子、外镇将帅都不会把大家当人看,都是两脚羊。灵武郡王愿意给大伙最基本的尊严,一家人能团团圆圆,不用担心哪天有乱兵冲进来,将妻女财货抢走。只要说到做到,那么便跟他又如何?
“吾等谨奉大帅之令,但有贼人欲乱此等局面,共诛之。”李劭答道。
而随着他起头,众人纷纷附和。邵树德细细观察,发现大伙说这话时不似做假,颇有几分真心。这就很好嘛,安定美好的生活是大家的共识,以后谁想作乱,那就是公敌,可群起杀之。
大军返程的路线与来时差不多,灵州—温池—盐州—宥州—夏州,一共八百里路程。
在路上的时候,邵树德接到了听望司传来的几份消息。
河北大战基本落下了帷幕,过程颇富戏剧性。
幽州、成德两镇讨伐王处存,幽州兵攻易州,李全忠统兵,全军六万人,将易州围得水泄不通。但易州坚城,克之不易,一名下级军将刘仁恭想到了个办法,穴地入城,遂克之。
成德军兵围定州,久攻不下,将士疲敝。适逢李克用率救兵至,与定州兵里外夹击,大破成德军。成德军败退,李克用再追,又胜,前后斩首万余。
幽州兵听闻成德军败,自恃精锐,并不害怕。不过王处存这厮出了个贱招,夜间遣三千士卒蒙上羊皮至易州城外,幽州将士以为是真的羊,争出抢掠,被王处存大败。
有些事情,听着就很玄幻,但偏偏真的发生了。
这年代军士的德性啊!
你说他们不堪战吧,但真的能打,契丹在他们手上都捞不到便宜。别说契丹还没起来,人家幽州也就一个镇,可没怎么在契丹手下吃亏,还经常去打草谷。
但这些军队也真的不可靠!王处存的贱招,还有之前黄巢故意退出长安的烂招,偏偏都奏效了,简直无语。
李全忠收拾大军跑路,临近幽州时,部下劝他作乱。理由很简单,回幽州交卸了兵权,他就是死狗一只,李可举想怎么治罪就怎么治罪,还不如趁现在掌握着大军搞事。
李全忠遂造反,幽州城中没什么留守兵力,李可举为免家人受辱,全家登楼自焚而死,李全忠遂为卢龙军留后。
河北大战落幕,大家各回各家,疆界没变,地盘没变,白白死了不少人,百姓也被弄得无法安生。
“李克用这厮腾出手来了啊,下一步会干什么呢?”邵树德将情报放下,仔细思考着:“昭义河北三州?振武军?还是关中?”
又拿起另一份情报,是有关朝廷的。
圣人返回长安后,要重建神策军。田令孜在蜀中募了五十四都兵,一都千人,隶左右神策军,粮饷、器械花费极多。再者,朝廷官员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南衙北司加起来官员逾万,光靠京兆府、同华二州实在养不起,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河中盐池那里。
田令孜鼓动圣人下旨,令王重荣移镇泰宁军,王重荣当然不从。不过仍表示每年愿供三千车盐给朝廷,充作用度。
朝廷当然不答应,继续要求王重荣移镇泰宁军,泰宁军节度使齐克让移镇义武,义武节度使王处存移镇河中,并让李克用派兵护卫他姻亲王处存武装赴任。不过那会河北还在打仗,大家都没心思搭理田令孜,这会战事结束,不知道会怎样发展。
站在定难军的立场上,邵树德当然不希望王处存当河中节度使。开什么玩笑?王、李两家世代姻亲,王处存当河中节帅的话,李克用之弟克修又当了半个昭义节帅,这李家势力也太强了,必须阻止!
王重荣现在应该是比较惊慌的。设身处地想想,王处存是有可能来当河中节帅的,毕竟这里有盐池之利,相当富庶。而他又是李克用姻亲,李克用的态度会怎么样?倾向于他?
该派人与王重荣好好聊聊了。
七月初六,邵树德返回了夏州。
攻取了灵盐二州,慑服了部分河西党项,库结沙那边的部落也被回师的经略军、义从军大破,斩首千余级,俘两千人,获得牛羊马驼数万头,余皆顺服。
镇内至少表面上安定了,下面当可稍稍休息一段时日,并密切关注关东、关中局势。
他有预感,接下来数月,关内道、河东道诸镇之间,应有连番大戏要唱,兵戎相见是大概率事件。作为拥兵三万余的定难军节帅,自己多半也要牵扯其中。
为灵州开发捞取人口之事,或可一并解决。京兆府二十余县有二百多万人,同华二州亦有三四十万。自己短期内不可能占领关中,那么就只能先想办法搞人了。
夯实基础,深固根本,不外如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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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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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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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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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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