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赞知道他今日前往冯府贺寿,没有紧急情况绝不可能这时辰特地寻上门来。
见到徐国难周赞长舒口气,伸袖揩抹汗珠道:“徐佥事,蔡探长派人紧急传报,说在黑虎税关查获土蕃走私弹药。”
顿了一顿歉然道:“小的本不该这时辰前来打搅,只是您老吩咐凡是有关土蕃叛逆偷运弹药的情报务必第一时间送达,因此小的思前想后只得寻上门来,请徐佥事千万莫要见怪。”
沙滩激战后索萨诸人如同人间蒸发消失无踪,察言司特工掘城三尺也查找不出下落,徐国难知道土蕃叛逆偷运弹药势在必行,吩咐蔡剑雄把住关卡防止脱逃,王德胜指挥特工到处搜查,发现线索第一时间汇报。
蔡剑雄知道徐国难对土蕃叛逆偷运弹药极为重视,查获走私弹药立即派人前往察言司禀告,稍有身份的特工头目都已前往冯府贺寿,衙门只有十来尊作不了主的小鬼,值勤特工周赞获悉消息不敢耽误,马上赶往冯府寻找,听守门家丁说徐国难已经回家方才巴巴找上门。
果见徐国难面现喜色,问道:“有没有抓到偷运弹药的土蕃叛逆?”
周赞迟疑片刻,摇头道:“蔡探长派人赶回察言司传报,说是一伙走私商贩假借走私食盐企图偷运弹药,却被蔡探长在黑虎税关查个正着,走私商贩都已扣押审讯,不晓得是不是土蕃叛逆化装易容。”
徐国难点了点头,知道想要了解详情非得自己亲自走上一趟,转头瞧向徐文宏,张嘴刚要说话,徐文宏挥手道:“你自顾去忙公务,家里一切有老夫。”
捻着白须微笑道:“雅萍照顾依偌比你还上心,用不着时刻记挂心上。”
徐国难被老爹说中心思,面色微红轻声答应,转身就想出门。
徐淑媛在家闲得发霉,好不容易有事可干精神大振,抢将过来高声道:“大哥,妹子如今是察言司编外特工,跟随大哥侦缉刺探义不容辞,也要跟大哥走上一趟。”
见徐国难蹙眉不语,撅嘴道:“我的编外特工是你自己亲口答应,可不能卸磨杀驴食言而肥。”
徐国难略一沉吟,抬头见徐文宏微微点头,道:“你可以跟我一起过去,凡事都要听从大哥安排,绝对不可自作主张多生事端。”
徐淑媛笑靥如花忙不迭答应,她只要能够参加侦缉刺探就心满意足,自然不会节外生枝自找麻烦。
至于听不听安排到时再说,眼下不妨先行答应。
徐太平见骑马兜风又要落空,心里老大不高兴,嘟嘴叫道:“平安也要跟二姑一起过去——”
言犹未了就见徐国难瞪大眼睛喝斥道:“小孩子捣啥子乱,快些给我回房抄写三字经,抄不满三页不准出房。”
徐太平天不怕地不怕,惟对冷心冷面的老爹还有三分畏惧,见徐国难发怒不敢接嘴,抱着赛虎一溜烟跑得不知去向。
见徐淑媛也要前往黑虎税关,周赞有些为难道:“卑职不晓得小姐也要跟去,只骑了一匹马——”
察言司备有快马用于紧急联络,徐淑媛生怕另起风波,不等说毕抢着道:“用不着特意准备,我骑阿黄过去就行!”
这时家里人都已被惊动,俞依偌见丈夫刚前往冯府贺寿回家,连晌午觉都没歇又要出门公干,难依难舍珠泪滚滚,被刘雅萍硬拉进房歇息。
徐国难硬起心肠假装视而不见,抢先出门翻身上马直奔黑虎税关,徐淑媛骑着黄骠马紧随其后。
她回到东宁府第一次纵马奔驰,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要不是担心大哥跟不上,早就轻蹄快马跑得无影无踪。
出了城门处处都是被无情洪水冲垮的残墙断壁,大群返乡饥民在里正带领下有气无力搭建栖身茅棚,布满荒草的田野偶尔可见面黄肌瘦的妇女孩童提着破篮到处寻找野菜,时不时有饥民躺倒地上痛苦呻吟,让人见了不禁触目惊心。
徐国难料不到洪灾破坏力如此严重,饥民如果得不到赈济只能大批饿死,他身有要事无暇理会,快马加鞭只是急驰奔向黑虎税关。
驰出十余里,前面官道一辆鹿车急驰而来,车夫见徐国难兄妹骑着难得一见的高头大马,料想绝非寻常人物,赶忙避到旁边让开道路。
眼看就要擦肩而过,徐国难忽地瞧见车夫装束有些古怪,心念微动勒住马缰。
徐淑媛猝不及防冲出数丈,愕然勒马问道:“大哥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停住不走?”
徐国难没有回答,抬眼上下打量鹿车车夫,见他浑身穿着黑衣,连口鼻都用麻布密密包裹,似乎生怕被人认出本来面目,心中疑虑越发深重,冷笑问道:“你们都是甚么人,为何包头裹脸不敢见人?”
车夫迟疑着没有回答,跟在鹿车后面的三名精壮汉子见状围将上去,其中一名魁梧汉子仔细打量徐国难,喝道:“你小子是谁,干嘛要多管老爷闲事?”
徐淑媛这时也已瞧出不对,三名汉子装束与车夫一般无二,台湾气候炎热寻常百姓恨不得赤膊露体,哪会如同他们一样密密包裹惟恐不闷,当下跟着驱马上前,娇斥道:“我们都是察言司特工,怎会没资格管你们闲事。”m.xiumb.com
魁梧汉子见徐淑媛是娇滴滴的大姑娘,哪肯相信她就是让人闻风色变的察言司特工,狞笑道:“你这妞说特工就是特工,有啥子凭证?”
另一名瘦小汉子贪馋瞟视徐淑媛的粉嫩脸蛋,淫笑道:“大哥说错了,这小妞说不定真地是察言司特工,只不过专门负责给头儿端茶递水铺被暖床。”
三名汉子都是放声大笑,笑声充满邪恶下流,徐淑媛气往上冲刚要拔剑给个教训,徐国难已从怀里掏出佥事腰牌,向着魁梧汉子晃了晃,淡淡道:“我们都是察言司特工,你这下信了么。”
魁梧汉子细细端详腰牌,确定并非造假心中微凛,赶忙换了另外一副面孔,拱手道:“小的不知道您老真是察言司特工老爷,敢问拦住俺们有啥吩咐?”
其余汉子面面相觑,眼神都是微现紧张,瘦小汉子探手按在腰间,显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出武器动手。
徐国难瞧在眼里疑虑更深,向徐淑媛暗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问道:“你们为何都要包裹得如此严密,不怕捂出痱子么?”
听到这话魁梧汉子嘘了口大气,赔笑解释道:“特工老爷有所不知,俺村里有人得了恶疾,只好凑钱雇了鹿车载往城里求治,小的生怕恶疾传染只得用麻布包住头脸,难怪特工老爷瞧见生出疑虑。”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台湾遭遇百年未遇特大洪灾淹死牲畜无数,无知饥民饿将起来都要易子而食,哪还顾得上重视卫生防备瘟疫,因此极易感染恶疾病发身亡,相互传染往往整个村庄都能死得精光。
魁梧汉子此言合情合理,徐国难听了也微微点头,抬头望了望鹿车,果见车厢车窗都被封得严实,显是生怕无意传染他人。
徐淑媛听到恶疾传染却是吓了一大跳,她曾在城里瞧见得过天花的患者,满脸都是麻点惨不忍睹,可不想自己洁白如同鸡蛋的粉嫩面颊也成为如此模样,赶忙拨马后退丈许,生怕不小心也被传染恶疾。
魁梧汉子见状眸现得色,表面还是惟惟喏喏摆出恭谨模样。
徐国难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忽地问道:“你们都是哪里人?”
魁梧汉子微一迟疑,见徐国难目光炯炯注视自己,只得含糊答道:“小的都来自城郊周庄,不知特工老爷可曾听说。”
徐国难抬起鞭梢点了点额头,故作恍然道:“原来你们都来自周庄,记得我手下特工周赞就是来自周庄,不知他的父母可曾安好?”
魁梧汉子自然听出徐国难出言试探,只是询问却又不能不答,硬起头皮道:“小的常年在城里揽工寻活,不太晓得周赞的父母是哪个。”
抬眼见官道冷清杳无人迹,陡地起了杀心:这两名特工显是已对鹿车生出疑心,既然如此莫若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其余汉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魁梧汉子的凛冽杀意,全都探手伸向腰间。
徐国难见状目光转动,哈哈笑道:“你答得有理,周赞并不是出身周庄,是我无意记错了。”
拨马让到旁边道:“你们这就赶路罢,路上小心些,记得切莫传染旁人。”
魁梧汉子本已暗中做好厮杀准备,见徐国难让道嘘了口气,他奉令将病人运回东宁府,也不想平白多生事端惹起注意,高声答应示意车夫赶车继续前往。
眼见鹿车辚辚就要从徐国难身边经过,徐国难嘴噙冷笑刚要伸指点向车夫腰间穴道,封锁严密的车厢忽地被人用力撞开,一名双手绑缚的褴褛汉子翻滚着从鹿车跳下,向着徐国难高叫道:“徐佥事,他们都是鞑子间谍,想要挟制俺们前往东宁府——”
话未说完就被气急败坏的魁梧汉子抬腿狠踢一脚,仰天跌倒咳出大口污血,躺在泥地半天挣扎不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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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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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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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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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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