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大年初三,宋漪年都挺有闲空,在家看看资料。
她问过孟修钦的意见,“真的不用去给亲戚拜年么?”
孟修钦答,“你不是给外公和舅舅打过电话么?”
除夕当晚和大年初一,宋漪年都给陆远和陆凯帧打过电话拜年,问过孟修钦外婆的情况,但也没说怀孕的事情。
既然没告诉孟北照,那也别告诉陆远,免得惹出什么问题,虽然孟修钦根本无所谓,他一向跟外公更亲近。
就孟北照那个性格和孟家的乱象,孟修钦更倾向陆家,才实属正常。
宋漪年心中有定论,认为孟修钦不发疯的一面,肯定是遗传自陆远。
宋漪年纠正,“我说的是孟家。你就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
孟修钦微愣,旋即说,“孟家除了我爸,长辈在世的不多了,有个姑姑在海外,至于平辈的那些堂表兄弟姐妹,一向都不会拜年的。”
宋漪年,“想不到你们孟家和我们宋家一样,人丁稀薄。”
她只去孟家吃过几次饭,见过的亲戚年纪最长也是中年人,还以为孟修钦不喜欢带她去见长辈,原来他们家压根就没什么长辈。
孟修钦换了身衣服,让宋漪年自己吃饭,说是出去见个工作商。
宋漪年答应着,去厨房随便弄了点吃的,家政阿姨还在休假中。
她端着大碗,从厨房出来,见男人长身玉立地站在中岛台边,“你怎么还在?”
孟修钦侧头看一眼她手中的碗,花花绿绿地一团有菜有饭,最上面还淋了层红色的酱,嫌弃地说道,“你这吃的什么?狗都不吃。”
宋漪年翻了个白眼,“韩城拌饭你都没吃过,真是够没见识的,这韩城拌饭本来就是把各种剩菜剩饭搅拌在一起。”
孟修钦脸色就变了,“你给我孩子吃剩饭?我们是很穷吗。”
宋漪年把碗放在中岛台上,“我能吃,它为什么不能吃?连眼睛嘴巴都还没发育出来呢,有资格跟我挑剔?!”
孟修钦西装已经穿好,他脱下西装外套,撸高衬衣袖口,打开冰箱,开始往外拿新鲜的菜肉。
宋漪年本想问他不是急着出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大小姐一样地坐在沙发上等投喂。
老子给孩子做顿饭,没问题。
孟修钦变魔法一样,端出一碗海鲜意国面。
宋漪年吃了一口吸满酱汁的青贝,“味道真好。”
孟修钦洗了手,擦干净,将袖口捋下来,“煮意国面比较快。”
宋漪年悠悠然地用叉子卷面条,“真是拖你孩子的福了,你怕他饿着。”
她略微低着头,头发卡在耳后,露出素净白皙的一张小脸,舔了舔嘴唇上的酱汁,唇瓣莹润。
怀着她孩子的女人,娴静地坐在他面前,小口小口地吃他做的面条。
那种胀满心房的餍足感,直冲得孟修钦头脑发热。
“宋医生,你有点良心,我不会随便做饭给人吃,也不是因为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做饭给你吃。你没怀孕的时候,我也做过饭给你吃。”
宋漪年抬眸,心跳没由来地有一丝悸动,“你什么意思?”
男人已重新穿戴整齐,系了系胸前的几颗扣子,却手指微微颤抖,怎么也系不好,索性放下手,搭着腰,“我对你有感觉,男女之间那种,真需要应付我爸,或者拿我妈留下来的股份,我干嘛非得找你结婚?这世界上女人多的是。”
又认真地添了一句,“不是上床的那种感觉。”
宋漪年好像并不为他的话所打动,面吃了一半,才清淡地说,“你该不会是怕我把孩子打掉,才拿感情来忽悠我吧。你放心吧,我说过不会打掉孩子,就不会打掉的。”
孟修钦心里吐槽,到底是离过婚的女人,感情经历丰富,他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宋漪年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真行。”
宋漪年没问是什么时候,他发现感情的变化。
反正不是一开始,否则姓孟的也做不出来那些混账事情。
感情的滋生,哪里有什么道理和逻辑可言。
她占了上风一般,“反正我对你只有上床时候有感觉。”
孟修钦气极反笑,“开始摆谱了是吧。”
宋漪年的心像是陷进了沙丘,越动越往下滑,还不如不动。
她站起来,收拾桌子,“你的孩子打算怎么办?……我说你的大儿子,或者女儿,你要接回孟家来吗?”
从孟家过完春节回来,宋漪年一直没问这个孩子的情况,以为孟修钦会主动说,结果他在家呆了三四天,完全没有再提到那个孩子。Χiυmъ.cοΜ
没提到,不懂于没有。
孟修钦垂眉略微思考,“你觉得呢?”
宋漪年说,“我的态度早就摆明了。”
她愿意让出位置,好像对当他的妻子没有丝毫留恋,孟修钦也不是傻的,他知道自己在偶然得知宋志成可能谋害他妈妈之后,将那种怨怼发泄到宋漪年身上,做过许多坏事。
现在他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心智有毛病。
孟修钦答,“我准备把孩子接回来,至于孩子的母亲,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的行踪,好像有点失忆了一样,孩子是被她扔到孤儿院,被人领养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渣男语录。
宋漪年的反应,却很平静,“这孩子真可怜。”
孟修钦奇怪,“你居然相信我的话?连我舅舅都怀疑我是故意推卸责任,才故意说不记得孩子妈妈。”
宋漪年看向他被裹在西装下的紧窄的腰,“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失忆有很多诱因,不一定是大脑受创伤,也可能是服用药物引起的,或者心理创伤,也可能像蒋劲的爷爷那样,换上阿兹海默症就会把人忘记。你腰上受过伤,会不会是那时候注射过某些镇静类药物,引起的心因性失忆?”
孟修钦差点就忘了,他这个老婆是专业医生,虽然是整形外科,但也学过脑神经知识。
而宋漪年提及的药物注射,确实是他忽略的范畴,之前在夏威夷看诊,黄医生着重于研究心理创伤。
宋漪年又说,“你好好查查看当年在菲律宾的用药记录,也许这事儿跟你妈妈的去世也有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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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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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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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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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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