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钦慢悠悠地垂眸瞥她一眼,先一步踏上主楼台阶,“大过年的,提离婚也不避讳。”
影子被门口的灯拉得极长。
二月凉风,夹杂着桃花独特的香味,顺着敞开的大门往屋内灌。
宋漪年紧了紧衣襟,不紧不慢地跟着孟修钦身后,去往停车场。
上车之后,宋漪年提着吃食,准备交待司机目的地,这才想起来,他们今晚会宿在广深市,不会着急回云城。
一孕傻三年。
车子却拐上了绕城高速。
宋漪年讶异,“我们回云城?”
孟修钦靠着窗,闭目养神,“嗯。”
直到车子驶进云城市内,宋漪年攀着前座椅背,跟司机商量着去趟赵穆加的新家。
孟修钦睁开眼,“你打包这些吃的,是送给赵穆加的。”
宋漪年本来有点不好意思,一想起他藏着那么大个儿子,心里就觉得平衡了,“赵纯和条条两个人在家过年,没什么吃的,我去看看。”
孟修钦哼哼两声,“现在又不是灾荒年。”
他竟没再多言。
司机就老老实实地将车开进一个挺新的小区。
宋漪年承情,下车时礼貌性地说,“你就在这里等一会,我很快就下来。”
孟修钦长腿一展,跟着她下车,“我陪你。”
两人一同上楼,按照孟箫给的地址找到门牌号,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开。
屋内音乐声震天响。
宋漪年有点沮丧,“估计在玩,我们回去吧。”
这时,对面的门打开,出来一个敷着黑色面膜的中年女人,骂骂咧咧,“艹他妈的,又大晚上的跳大神呢。”
中年女人手里握着一个擀面杖,走过来对着赵穆加的家门一顿敲,噼里啪啦地。
孟修钦站在一旁笑,宋漪年掐了他一把。
门打开。
条条小豆丁扶着门把手,“阿姨,我爸爸出差不在家,我哥哥最近失恋了,心情不好,听歌发泄呢。”
赵家刚搬到这处住所不久,中年女子跟他们家不熟,只偶尔见赵穆加出现,挺有气场一个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赵纯长得高,常年被人当做大学生。
条条又一脸天真无邪,人的颜值总是有用的。
逢年过节,中年女人登时怜悯起这俩兄弟,绷着的脸庞变得温和,“那你让你哥哥把声音调小点。”就拿着擀面杖回去了。xǐυmь.℃òm
条条早看见宋漪年两人,翘着嘴巴关上门,毫无留恋。
宋漪年脸上几条黑线。
可让孟修钦逮着机会冷嘲热讽了,“千里迢迢从云城赶回广深市送饭,送了个寂寞。”
宋漪年咬着牙,把食盒往孟修钦怀里一递,扬手拍门,“条条,你开下门。”
一年中最清闲的时节,就是除夕夜。
孟修钦乐得倚着一旁墙壁,悠闲地开始抽烟。
片刻后,门开了,赵纯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略微下耷的眼里闪着一丝失望,“怎么是你过来?”
宋漪年从孟修钦手里拿过食盒,塞给赵纯,“你在期待着谁?”
赵纯接过重重地一大盒菜,手心隔着保温布料,还能感受到一点温热,心下受了触动,“没谁,你怎么忽然来送菜。”侧身让开道。
宋漪年走进去,三两下说明前因后果。
赵纯好失望,“原来孟箫回去广深市过年了啊,我还以为她在云城。”
宋漪年这会觉出味儿来了,原来赵纯这小子是发朋友圈给孟箫看,对人小姑娘有点什么别的意思吧。
尤其当她看到饭桌上摆了几个广悦轩的外卖盒,更加知道自己上当受骗。
屋内音响声变小,条条拿着手柄,对着大屏幕上的老头环疯狂输出,玩得还挺溜,孟修钦竟然站在他身后,偶尔指点一二。
条条正在刷经验值,操控的主角被小鬼一刀砍掉一半血值。
孟修钦说,“你按那两个键,往后跳就能避免被砍了。”
小家伙听得一愣一愣的。
赵纯吃人嘴短,低声对宋漪年说,“这家伙生你的气,上次火灾之后,他一直等着你来看他,我爸不让他给你打电话。”
宋漪年主动找条条示好,但小家伙气性挺足地,对她一整个熟视无睹。
恰逢深夜时分,窗外响起一炸一炸的烟花爆开声响。
人疲乏到极点时候,无法有太多耐心。
宋漪年正声道,“我不是你妈妈,就算我是你妈妈,我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
条条小脑瓜动了一下,小小年纪竟显出一种与年纪不符合的沉稳,“我知道你不是我妈妈。”
这种沉稳格外令人心疼。
宋漪年受了震动,“抱歉,我话说重了。”
一句话又得罪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孟修钦冷嗤,“跟小孩子认错道歉,你倒是挺快的。”
既然两个娃在家吃得好玩得好,宋漪年不想再停留,拉着孟修钦回去公寓。
到了之后,宋漪年坐在沙发上歇了会,缓缓神,没有力气直接去洗漱。
孟修钦兴致却不错,脸上半点风尘仆仆也无,倒了杯酒,懒散地坐在沙发另一侧,“你不好奇我的孩子是谁?我对这孩子的打算是什么?”
怀孕之后,宋漪年特别容易疲乏,今天一天又过得太过于充实,“非得现在说这个么。”
男人放下酒杯,倾身低头口勿她的肩颈线,“大过年的,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宋漪年好累,“危险期还没过。”
孟修钦扳正她的脸,指腹抚她的唇线,“用zui。”
还他娘的有更不要脸的男人吗。
宋漪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你没听过么,女人真爱你,才会愿意用zui。”
“有什么区别?本质都是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一个伺候你,一个是……”宋漪年浑浑噩噩地念叨几句,合上眼皮就睡过去了。
嗬,那倒也是,哪一次不是他兢兢业业地伺候她,还得帮她整理现场。
宋漪年睡着时,眼珠轻轻地转动,纤长的眼睫毛不安地轻微颤动,显出一种日常少见的少女情态,自从走马上任当院长之后,她日常着装以黑白灰为主,刻意打扮成熟,神情又严肃不少,生怕因为年轻而被看轻。
孟修钦抱着她,声调慵懒又浓稠。
“宋医生,新年快乐。”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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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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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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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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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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