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行既然来找他，应当还是有话要跟他说，他也有话要跟慕景行说。
“你既然知道那块玉玺，那块玉玺在哪里，你应当也知道吧。”
慕景行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从他身边走过，在架子旁拿起一卷书简，他打开书简的时候，从书简之间的空隙中掉出灰来。
这些书简年代并不是十分久远，只是积了些灰尘，上面的字虽然竹肃并不认识，但字迹他还是认得。
“我还没跟师父云游之时，从我识字开始，便看着藏书楼的典籍。后来藏书楼大火，典籍被烧了大半，以前的那些古籍，我也根据记忆补了几卷，只是毕竟记忆有所偏差，那些古籍又晦涩难懂，所以并不能全部补全，也是一件憾事。”
怪不得萧云晏看那书简上的字迹有熟悉，这原本就是慕景行的字，只是与他现在的力道有些差别，所以一时之间并没有认出来。
慕景行离开止水学宫，也差不多有十年了，所以这些书简估计还并不十分老旧，还经得住人翻阅。
“你说这些做什么？”
这些事并不是萧云晏想要知道的。
“你就不想听听，我在这些古籍之中都看到了什么吗？”慕景行抬头，将手里的书简重新卷起，放在桌上。目沉如水，映着萧云晏的身影。
“你是想要告诉我，那块璧国玉玺，与这些古籍有联系？”萧云晏看着慕景行的脸，似乎是想要从慕景行的脸上寻找一个答案。只是慕景行并不会将答案写在脸上，所以他也无法直接得到结果。
“我并不喜欢你卖关子，有话直说。”萧云晏说道，慕景行追上来，也不是为了来跟他打哑谜的。
慕景行也并没有打算跟萧云晏做猜谜游戏，他走到萧云晏身边，从藏书楼这边的窗户，抬眼望去，可以看见止水学宫郁郁葱葱的海棠花树，可以看见车水马龙的桑阳城，可以看见一望无垠的碧波沧澜，也可以看见碧波之上，云层之下，翠影叠峦，玉宇楼阁。
在泛着金鳞的海面上，悬浮着一座云雾缭绕的海上仙山，似乎还有人在山上的亭台楼阁穿梭，有仙鸟围绕仙山而舞。
萧云晏站在他旁边，看着那仙山景色。
“今日阳光晴好，便可以看见，在海上漂浮着的仙山。”慕景行缓缓说道。“曾经也有人想要渡海到那仙山之上，最远便是与仙山隔海对望的不归崖。再往前一步，无论前一刻是多么风平浪静，下一刻一定会波涛汹涌，海面之下更是礁石密布，暗潮涌动，没有人能到那仙山上。”
海风带来一两声海鸟的鸣叫，竹肃看着云层之下的仙山，日影西移，仙山也渐渐在海面上隐去。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可望不可即，便带了许多传说，有人说，这是仙人的领地，凡人不可近。也有人说，这仙山不过是海兽的诱饵，引人进入，之后掀起风浪，连人带船也一并吞没。”
竹肃只是静静听他说，抬头看着仙山消失的方向，仍然可以听见海鸟鸣叫，还有渔人的呼声。
“但这毕竟是凡人的世间，居住在仙山上的，也终归是凡人而已。”慕景行平淡地说，好像是在将一个故事。“仙山上住着的，曾经冠绝榜第一，仙人玉璃。”
“你说这些，如你亲眼所见一样。”萧云晏说道。
“若说我亲眼所见，你也可以这么以为。”慕景行说道。“毕竟我作为那位尊长的后人，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一些。”
“然后就莫名其妙交代了一双眼睛？”
他这话本就是诛心之言，更像是转揭开伤口撒盐。
慕景行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火气压下去。“你并不能笃定是云泽。”
“不是他还能是谁，难道还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对你下手，然后他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
“萧云晏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自己拎不清轻重，还要自投罗网，你想我怎么好好说话。”
“云泽本心并非如此，若当真是他做得，你也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不是你，怎么会有晋阳兵变？”
海风掀起帷帐，慕景行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也有些激动了，他并不应该与萧云晏计较这些，原本来找竹肃，也并不是想来吵架的，还是要将原本想说的话说明白。
至于原因他心知肚明，只是他不能在萧云晏面前露出破绽，做好自己的伪装。
竹肃也并没有再说什么，晋阳兵变的事提起来，是他们两个共同的伤疤，每一次揭开就是血淋淋的刺痛。
现在慕景行也只是想要将剩下的话说完，也并不想多说什么。
“你应当看过那本落霞仙子擒海兽的折子吧。”慕景行说道。“那位落霞仙子，名字叫做叶照心。”
叶照心，叶，照夜城叶锋。
慕景行点了点头。“不错，就是照夜城的那位四象宗师，他的先辈，昔日冠绝榜上的叶照心。她便是从那仙岛上出来的，进入中原，登上冠绝榜。”
萧云晏听着慕景行说的话，又抬头看向仙山的方向，仙山上的人，也是凡人。
“凡人达到四象宗师境界，便已经可以人间无阻。你虽然已在四象宗师之上，应当还未到冠绝境界吧。”
孤云慕斜眸看他。
“仙道人已死，并无人再撰冠绝榜。”萧云晏说道。“除了仙道人以外，再无人撰榜可以服众。”
“这倒也是，毕竟冠绝榜上的人，彼此也并未交战过，仙道人又是如何撰榜，可以服众。”
这一切已经随着仙道人的离世而不可考据，不过据慕景行所知，冠绝榜首，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半仙之身。
御风而行，击水三千，亦可称为地仙，不能算是凡人。
“你说这些，是要告诉我，这块玉玺，与仙道人有关？”萧云晏反应过来，但仙道人与璧国王室，实在扯不上关系。
“那块玉玺的传说，要更加古老。”慕景行说道，“止水学宫有五国藏书，但五国之前，也有藏于陵寝之中，属于王庭的记载。”
“我以为止水学宫都是读书人。”萧云晏讪笑说道。
“既然是读书人，更是求知若渴。认得那些古籍的先贤，对这古籍全貌渴求自然更加疯狂。这些疯狂的举动，持续了几十年，才将这些古籍大致搜罗，至于零星的痕迹，也只能日后再寻了。”慕景行说道。“我曾经有幸在那些古籍被焚毁之前，看过那些古籍。”
“那些古籍上写得，与怀雍城底下机关上的文字一样。”
“不错。”慕景行一笑。“你平常的时候为什么不带脑子？”
萧云晏看着他。“你最好趁着我心情还没有差到极点之前讲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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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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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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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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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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