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来这里时,行人商旅正接受盘查出入侧门,排出的长龙外,也有货郎、小贩兜售零碎的小吃。
嘈杂的声里,赶车的大春忽然在外面说道:“大柱,外面有官兵,领头的还朝这边看。”
耿青撩开帘子,一队骑卒呈队列出城,为首的身影着甲胄,手提长兵,与帘后的耿青目光正好对上,青年便笑了笑,拱手:“太尉这是要去哪儿?”
领骑卒出城的正是尚让,他跟着笑起来。
“耿相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城门之间,两人语气生硬的客套一句,便不再理会对方。眼下兵马出入,附近百姓、商贩赶忙避开,嘈杂声里,马车带着麾下亲卫,与尚让的骑队一起出了城门,两人目的其实都是相同,就是将朱温拉拢过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眼下就是香饽饽,不管是耿青,还是那太尉尚让,最好能第一时间相迎。
“想不到又干回老本行了.......”
外面,大春凑近帘子,有些疑惑,“什么老本行?咱们以前不是种地吗?能不能说点我也能听懂的啊。”
“好好驾车,不懂就别问,说了你那并不聪明的脑袋,只会雪上加霜。”耿青收起思绪,笑着抬手将帘子外面的脸给推回去,马车摇摇晃晃里,与后面的亲卫一起前往去往灞上的那条路。
到了十里亭,尚让的队伍也在这里停下,让骑队下马守在附近,看到那边停靠路边下车的耿青,口中哼了哼,走进亭里,将脸偏开,大马金刀的坐下来。
“太尉也是来迎接都虞侯的?”
耿青向来就是脸皮厚,就算是敌人,他也能笑嘻嘻的拉着对方说上两句,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两人是好友,感情还不错的那种。
走了亭子,掀了掀袍摆,笑眯眯的在对面跟着落座,“呵呵......看来太尉的消息,可不比本相慢啊,对了,往日太尉跟都虞侯的关系,可要好?”
“此乃私事,不便说与耿相听。”
尚让武艺不弱的,真要杀耿青不是做不到,但对方有恃无恐的模样,让他有些忌惮,尤其立在亭外不过几步的亲卫,一看都是精锐。
“耿相看来跟孟防御使的关系倒是不错,连精兵都遣给耿相做护卫。”
“关系太好了,本相原本不要,他硬塞过来,盛情难却,盛情难却!”
“呵呵......”
尚让看到耿青那副笑着抱拳说话的模样,心里就窝起火气,当真是小人得志,令他冷笑两声算作回应,便不再跟对方说下去。
见对方不说话,耿青笑着也沉默下来,不多时,两边遣去前方等候的令骑齐齐赶回来,在官道上并驾齐驱,谁也不让谁,到的凉亭这里,翻身下马快步跑来,声音几乎也是同时在说。
“启禀耿相(太尉),都虞侯朱温已带麾下亲卫回城,离这边不足两里。”
“下去歇息。”
耿青朝自己的令骑点点头,待人离开,他与尚让又对了一眼,后者哼了声,转了一个方向,将脸撇开。
果然,不足半个时辰,官道尽头马蹄声传来,几十匹快马疾驰,道路间激起长长的烟尘,朝着这边席卷过来。
“驾!”
“驾!驾!”
大喝的声响在那边此起彼伏,远远的,过来的骑队为首的身影似乎也看到了这边凉亭聚集的人群,抬手让身后亲兵放缓了速度,看到亭下负手而立的袍服身影,哈哈大笑,旋即又抽响一鞭,猛喝:“驾——”
耿青瞥了眼跟着起身走到亭外的尚让,抬手招来一个兵卒,“去我车里,将酒水、杯盏取出。”
随即转过头看去尚让。
“太尉两手空空,又是骑马,定是没有酒具,不妨一起喝一杯。”
“不必。我有这个!”
尚让拍拍腰间吊着的羊皮酒袋,刚继续要说,对面的耿青却是没有要听的意思,举步离开,径直迎去那边飞马而来的身影。
“这个奸相,话头是你挑起的......总得让我说完吧?!”
尚让咬了咬牙,收回手赶忙也跟着迎去那边,就听‘吁’的一声,飞马而来的粗野大汉勒紧缰绳,驻马翻身而下,张开两条手臂哈哈大笑迎上耿青,不等他拱手施礼,一把将人给揽过来,粗大的手掌拍去肩头。
说了句:“好样的!”,朱温退开两步,重重抱拳:“都虞侯朱温,拜见耿相公!”
“朱兄取笑在下了,这边请,凉亭坐坐,正好车里有酒。”耿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余光之中,紧随朱温下马的,还有一身青衣白袍的书生,正朝他微笑,不用猜也只是谁,耿青再次拱了拱手:“谢兄也请。”
哈哈!
谢瞳放了缰绳,理了理衣袍过来拱手还礼:“能让耿相相邀,在下等会儿得多喝两杯才行。”
三人回走,那边的尚让走出凉亭,如同军中那般,朝朱温抱拳。
“都虞侯为何独见耿相,不见我这太尉?”
原本还想说笑的朱温,脸色顿时有些微变,看去对方的神色都有些不好,他叫耿青为相公,乃是两人之前情谊打趣而已。
好家伙,得胜凯旋,就让自己拜见对方,这是比官大吗?
朱温只是随意抬了抬手,算是表示过了,招了谢瞳,叫上耿青走进凉亭,大春已将酒具摆好,一旁的士卒提着酒壶将杯盏一一斟满。
“太尉,请吧。”
耿青指着桌上一杯酒水示意了一下,尚让看着杯盏,谨慎的并未去拿,而是取下腰间的酒袋,在几人面前举了举:“我乃行伍之人,当如军中那般。”
他笑着看去朱温,这才发现对方脸色又变了,更加难看。
“朱兄,你这是......”琇書蛧
“心情有些不好,太尉还是别问了。”朱温端起杯盏与耿青、谢瞳碰了一下,也和尚让举杯示意,一口喝尽酒水,便拉过耿青低声问道:“你来接风便是,何必拉上他来,我与这人往日在义军,就不怎么相处。”
“我可没叫他。”
“那我明白了。”朱温反应过来,大抵明白这么一回事,站回去笑了笑,声音如常:“耿相,还记得上次朱某离开时,与你说的事?”
见耿青摇头,他笑容更盛,抹了一下胡须,“这等事你岂能忘记,朱某在邓州便搜寻了好几个,模样、身段,啧啧......到现在都未享用,只等回来,跟耿相一起呢!”
“是何喜事?”
那边,尚让对着袋口满饮了一口,对于是何事自然不想落后,“让尚某也跟去如何?”
朱温正对着耿青耳边小声轻语,正嘿嘿直笑说到兴处,要知道,一路上他都未碰过女人,一来是在军中,二来,战事为重,到的拿下邓州后,他这才去搜刮女子,还是已婚,身段、相貌俱好的,可是费了不少时间。
眼下听到尚让的话,抬起手朝他摆了摆。
“你我非同道中人,太尉去作甚,观戏啊?”
语气有些冲,令得尚让微微愕然,连忙赔笑想要说上几句,缓和关系,却是被朱温回绝,急急忙忙的拉着谢瞳,一起坐进耿青的马车驰往城中。
望着一支支兵马护送的车架,尚让陡然将手里酒袋砸去地上,咬牙切齿。
“竖子!”
骂了一句,弯腰将酒袋捡起,又骂了一声:“竖子,还是两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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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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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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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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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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