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饼,俺家娘子亲手做的胡饼,正宗西域口味!”
“书画,不买也可过来看看,有好看的女子画像,放心,俱是正经的!”
.......
长街人声嘈杂,无序的声音传去街道附近的酒楼二层,喧嚣里,耿青端着酒杯站在栅栏后,看着下方熙熙攘攘过往的百姓。
背后,是青楼送来的几个伎子,两人作陪朱温、谢瞳,其余三人抱着琵琶、笛子合奏着曲子,与外面大街上的嘈杂相映,大有清宁、喧嚣的区别。
“耿兄,还看什么?过来一起喝酒。”
那边的书生谢瞳朝上下其手的朱温告罪一声,端上酒杯走到耿青旁边,与他打了个招呼,笑着说了句,一起看去街上,叹了声。
“好久没见怎么繁华的市井了。”
“邓州那边看不到?”耿青与他碰了一下酒杯,不过也反应过来,那边发生战事,能跑的,应该早就跑了,不能成行的,大多备了粮食躲在家中不出门,想要看到往日繁华,自然不可能。
谢瞳笑了笑,“看不见无妨,回来长安,看上一看这里,心里也舒坦的。”
“舒坦日子,或许能过上几日,之后谢兄怕是又要劳心劳力了。”
耿青握着酒杯,双肘压在栅栏上,俯身朝外面倾了倾,眸地倒映街上来往的身影,将长安目前的局势说与他听,黄巢控制在皇宫,但已经有人发现了不妥,好在五十万的流民也逐一安置下去。
剩下的,便是私兵和精简军队,眼下,尚让一批人已经开始怀疑,王播的死虽然成功让黄巢与原来的义军将士离心离德,但真要做到预计的那般,显然是不够的。
“无妨,只要黄巢在你手中,他们投鼠忌器不敢乱来。”谢瞳脸色沉着,随朱温南下邓州,经历战阵,比往日显得沉稳。“但这事,再拖下去也无任何意义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前几日,便着人带了书信去蜀地,估摸已经到了汉中。”
“你俩在那嘀咕什么?我那军中妇人不要,非要几个青楼伎子,人到了,你俩却是躲在那边,是何道理,过来过来。”
耿青说话的同时,那边酒桌的朱温搂着两个美娇娘朝他们招手,旋即,左右偏脸,将喂来的酒水一一吞下,搂着的双手更是不老实的四下游走,弄的两个伎子满面通红,娇嗔连连。
“我不是以为朱兄是为摆脱那尚让才说的那番话吗?哪里想到会是真的。”
耿青笑呵呵的转过身来,邀着身旁的书生,相携过去,落座之后,给两人斟上酒水,抬袖挥了挥。
那两名伎子红着脸,懂事的从朱温那边起身,拖着长裙到中间,随着丝竹之声,跳起舞蹈。
这边,朱温收回有些恋恋不舍的视线,他知道这是要谈正事了,自然拎的清楚,目光落到耿青身上。
“耿相要说什么?”
酒水浸湿嘴唇,耿青放下杯盏,看了看谢瞳,随后目光迎上侧面的朱温。
“时机也差不多了,再过半月,书信也该到蜀地成都,下一步,该是集结军队,图谋这朝廷了。”
话提到这里,朱温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抿着酒水,其实对于整件事,在邓州时,就已听谋士谢瞳提及,当时不过权当做权臣,联手霸占朝纲,享享位极人臣之福,而且,还是耿青成功将皇帝软禁宫内的情况下。
然而,回来的路上,他才从谢瞳口中得知,下一步,是要投降唐庭。朱温把玩手里的青花杯盏,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朱某随陛下起兵,整整五年有余,情谊是有的,好不容易打下长安,兄弟们要享清福,朱某却是要反投唐庭,当真是转了一个圈啊。”
“局势罢了。”
耿青点点桌面,抬手扫过周围,“黄巢能走到今天,有些雄略,但更多还是各镇节度使自私自利,根本没有尽心剿灭,但唐庭依旧是正统,天下九州仍然姓李,朱兄,你远在邓州,但也知晓,西面有郑畋的凤翔军、西北面则是拓跋思恭,北面是河中节度使王重容、李克用、诸葛爽,东面呢?你挡下的南边兵马,不过一时,待这几路军队汇合,长安能撑几时?”
“朱某知你说的。”
“齐朝廷新立,我在当中出的一些力,其实不过是想城中百姓好过一点,约束贼性未改的义军兵卒,眼下流民已开始安顿,精简兵马也快要提上日程,少不了会遇上很多阻碍,朱兄到时就要该出力了,那投唐庭的书信,我已经写了朱兄的名字。”
“你......”
朱温愣了愣,随即失笑的拿手虚点,换做另一个时间,或黄巢当政的环境,耿青此番做法,定让他暴怒,甚至将对方拿下,拖去皇宫。
可长安的局势,他又非蠢人,哪里会看不懂,他在义军当中多年,为的就是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如今局势唐庭仍旧有深厚底蕴,而齐国这边,义军将帅入了长安这繁华之地,许多人已经没有了当初将脑袋撇在裤裆里的那种杀劲了。
一帮靠打杀出来的人,一旦没了冲劲儿,剩下的不过等着消亡。
清脆动人的弦音、清嗓里,随着耿青的话语落下,朱温沉默了一阵,权衡利弊后,点头同意了。
“这事,朱某亦是看好,朝中有耿相,外面有我朱某,一旦有变,我便为你扫平隐患。”
谢瞳坐在副位,大点其头,不时拱手称赞,“都虞侯,此等事百年难遇,一旦帮衬李家天子重返长安收回大权,封侯拜相都是轻的,何况义军当年所过之路,几乎人烟断绝,我等将此事做下来.......也算顺应民心。”
事情几乎已定下来,再说下去也没任何意义,吃了几杯酒水,三人便下了楼,朱温与耿青走在前面,笑着跨过门槛,脸色忽然严肃起来。
“都虞侯这是想起什么要紧事?”察觉到不对,耿青偏头看他。m.χIùmЬ.CǒM
朱温目光肃穆,看去耿青,点了下头。
“做那事急不得,不过眼下是有一件事还没做,我那帐里还有几个妇人,耿相真不跟朱某去尝尝鲜?看身段、模样,在床上定是熟练的很。”
“朱兄费心了。”
原来是这事,耿青看了看那边等候的大春,哑然失笑的摆了摆手,指着等候的马车,“在下就是忙碌的命,这件事不做完,心里不踏实,哪里有什么心情去玩乐。”
“没时间无妨,我着人给你送来一两个,不过我先玩了再送。”
一路聊了些闲话,目送耿青上了车辇,朱温这才翻身上了马背,冲着帘内的青年拱手告辞,看着对方远去后,脸上笑容收敛,招来谢瞳。
“去把楼里的几个伎子带回军营。”
“这是带回去享用?”
朱温坐在马背上,冷冷看了眼正从二楼下来的几个女子在大厅说笑,“她们知道的太多了。”
说完,一勒缰绳,兜转过马头,领着亲卫去往城中的府邸。
.......
夕阳犹如潮汐般涌过城头、大街小巷。
带着兵卒驶过一座座街坊的马车,停在了永安坊,曾经的王家宅院,已经成了百余兵卒的临时营地,随时冲到斜对面的院落。
耿青下来马车,将这些亲卫遣回对面宅子歇息,推开院门进去时,家里已准备起了晚饭,见到儿子回来,王金秋探出脑袋说要开饭了,让他去洗洗。
“娘,我就不吃了,在外面已吃过。”
说着,耿青过去将耿老汉推着,在院里走了几圈,老人看着前面,多少知道儿子心里装了什么事,也没有故意去问,只是说些家里发生的事,偶尔说上几句村口常说的荤话,让耿青轻笑起来。
“出来这么久,爹想耿家村了吧?”
“想,不过你娘俩在哪儿,哪儿就是家,家在,爹就啥也不想。”
耿老汉看着灶头忙活的老妻,还有乖巧的巧娘,知书达理的白芸香,踩着凳子朝窦威吹嘘的大春,随后被他爹掐着耳朵给拽走了。
老头忽然咳嗽两声,很快忍住,笑了笑,“柱子,你年龄不小了,是不是该讨婆娘了?你看爹两只手还空着呢,总得给我一个大孙子抱抱啊。”
“等忙活完......过了这阵子。”耿青也跟着父亲笑起来。
父子俩说话间,王金秋拿着木勺出了灶房,朝他父子俩喊了声吃饭,旋即过来,从耿青手里接过轮椅,看着儿子离开上楼时,轮椅上的耿老汉陡然又咳嗽几声。
妇人连忙给他捶背,想要开口说话,被老人握住了手。
“别给柱子添乱,他够忙的了......先过了这阵子再说。”
王金秋叹了口气,说了句:“你父子都是一个德性!”便推着丈夫过去草棚,安置在桌前准备开饭,巧娘舀上一碗碗饭,白芸香迈着莲步,将碗筷一一摆上,热热闹闹的招呼窦威、大春一家子过来,围坐一桌,有说有笑。
热闹的说笑传去阁楼。
耿青掰开火折子,点燃烛火,隐隐传来的热闹里,铺开了纸张,磨好墨汁,准备起了之后的计划。
而他口中之前提到的快马书信,过后的几日,出了汉中,南下成都平原,送入行宫,落到了李儇手中。
“市井之中,想不到还有念我大唐的忠义之辈!”
年轻的皇帝看着手中书信,难以入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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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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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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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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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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