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枯坐了百年,终于听到身后传来了踩着沙子的脚步声,回头看去,是乔娇,她的手上拿着一把车钥匙,面带着微笑向我走了过来……
“咯,你那辆房车的钥匙,还给你。”
我从她手上接过,然后又抬头向远处看去,我的那辆房车就停在海岸边的马路上,车身上张贴的中国地图依稀可见。
“怎么突然把房车还给我了?”
“你不是答应过鹿溪,要帮她去新疆找那个滑冰男孩嘛,这都多久了,该出发了,哥们儿!”
“你那么喜欢鹿溪,找回滑冰男孩,对你有什么好处?”
乔娇狡黠一笑,说道:“不告诉你,反正你去找就对了。”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终于开口回道:“找就找吧,很久没有在路上了。”
“去吧,去吧……”
“你呢,要一起看看路上的风景吗?”
“你傻啦,我在国外,怎么和你一起出发?”
我并没有惊悚的感觉,反而很是平静地问道:“那我看到的这个是谁?”
“是我的意念,这一切都是我用意念操控的……哈哈哈哈。”
梦里,乔娇活泼的像是一只脱兔,我刚想求证所谓意念的真实性,她却像电视上那些得道的妖精一样,化作一团红光,嗖一声不见了。
我盯着她消失的地方看了很久,而后也纵身一跃,上了房车,驶离了海边。
梦境总是光怪陆离的,梦里,时间和空间好似可以随意压缩,所以第二个场景,我已经将房车开到了那拉提草原,依然是黄昏,依然是那一轮残阳,挂坠在草原的尽头……
我兴奋的在草原上奔跑,惊扰到成群的牛羊,它们纷纷夺路而逃,一直跑到山脚下,那浩浩荡荡的样子,竟也很壮观。
眼前这片草原,只属于我一个人了,我掐了一朵最漂亮的野花,插在衣领里,然后躺在地上,悠然地看着夕阳一点点消沉,我想,这下黑夜总该来临了吧,可黄昏竟然又在我的梦境里轮回了一遍。
我这才有了害怕的感觉,随即惊醒。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尽是冷汗,又突然惊觉,从头到尾,梦里除了牛羊,就只有我一个人,唯一出现的乔娇,还只是一丝意念。
……
点上一支烟,猛吸几口,等平复了情绪之后,又抬头向窗外看去,窗外星光寂寥,这才确定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只有黄昏的梦境。
我终于打开了手机,在手机重新接收到信号之后,便震动不停,全部都是未接电话的提示短信。在我睡着的这一段时间,左小薇一共给我打了101个电话,还有56个微信语音电话,最近一个电话,是在深夜一点半,也就是一刻钟之前。
她好像疯了,疯了一样的在找我。
我心里也不那么是滋味,并生出一丝愧疚之意,我意识自己的行为事实上就是一种冷暴力,我不告诉左小薇自己心里的想法,也拒绝和她沟通,如果她是爱我的,就一定会给她的心里造成很大的疑惑和创伤……她一直都怕我离开她,离开这座小城。
……
我想用冷水洗一把脸,刚穿上拖鞋,屋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比敲门声更急促的是左小薇的呼喊声,小城酒店加旅馆,不少于上千家,她竟然找到了这里!
在我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左小薇反而静止了,只见她还穿着昨天那件单薄的外套,整个身上唯一厚实的只有一条针织围巾,可这也挡不住冷空气的侵袭,所以她已经被冻得面色惨白……
我因为心绪不宁,下意识做了一个下咽的动作,她就在这个时候拉住了我的手,却握不紧,她的手也被冻麻木了,并给我带来了一阵蚀骨的凉意。
“从黄昏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找你,一个酒店一个酒店的问,我没有想到你会住在这么破的旅馆里面,我从这里路过了两次都没有进来……我实在找不到你了,才进来问了老板,他说你在……”
我看着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韩潮,你别不理我,好不好?……”琇書蛧
左小薇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随即又扑进了我的怀里,我愣了很久,这才展开双臂抱住了她。
……
空调吹出的热风并不足以抵挡这严冬的寒意,可终究要比室外暖和很多,左小薇在我之前脱掉了衣服,在破着洞的床单上,在三个灯泡只亮了两个的房间里,我们像很久以前那样,彼此在了一起……
直到我在这阴冷的房间里汗流浃背……
我陷入到了圣人模式中,坐在床头,点了一支烟,脑子里空无一物,左小薇就躺在我的身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似乎火山爆发之后,就剩下了没有一点生命迹象的沉寂。
一支烟吸完,我这才起身,然后拉开窗帘,将窗户开了一个缝隙,房间里太浑浊沉闷了,需要一点新鲜的空气。
之前被我忽略了,在这个房间里,竟然也能看到左小薇作为旅游宣传大使为小城拍的宣传照;此刻,街道上已经没有亮着的路灯,唯一的光源,便是广告牌上自带的射灯,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在了那张宣传照上,无不彰显左小薇就是这座小城的宠儿;可此刻,她就和我躺在了这样一个破旧陈腐的房间里。
她不是无缘无故成为了小城的宠儿,她曾在这里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比赛,并成功夺冠,她是第一名,第二名没有离开过小城,她成了小城的电视台主持人,并嫁给了本地一个富商的儿子,住在奢华的别墅里,翩翩起舞。这可不是谣言,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反观左小薇,似乎选错了生活,选错了男人,以至于显得有些凄凉。
当我心里涌出这些想法,我久久都没有回头看着一直在床上躺着的左小薇……
来到小城的我,似乎也不快乐,因为生活还没有开始,就已经遭受了各种各样的挫折,还有可畏的人言,继而感到精疲力尽。
我们不是对的人,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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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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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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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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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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