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哥拆开酒,将我们三个人的杯子都倒满之后,又对我说道:“这两年你和栾雨还是全国各地到处跑吗?”
“不跑了,早就不跑了。”稍稍停了停,我又强颜笑道:“我跟栾雨已经不在一起了,我现在也是一个人。”
河哥吃了一惊,而后看着乔娇的眼神便有了变化。他似乎把乔娇当成了一个我暂时还不愿意承认关系的女朋友,于是说话也有所收敛,他叹道:“我真是年纪越大,越没有眼力见识,你这身边都有人了,我还和你提栾雨干嘛……你也是,乔娇这都和你一块来吃饭了,你还说什么好哥们儿,你这不是误导我嘛……要我说,人乔娇也不错,落落大方,眉目如画……”
河哥的话还没有说完,乔娇便做呕吐状,说道:“河哥,你冷静一点,别乱说,我真的连昨天晚上喝的酒都快吐出来了……我跟他?……就他这副没皮没脸的样子,我情愿找个女人过一辈子,都不会和他有一点可能性!”
我总算是笑了出来:“河哥,你这真是弄了个大误会,我俩单纯是在沈阳碰上了,想着她没地方去,就带着她一起来吃饭了……我一直都把她当兄弟,你别看她眉目如画,落落大方,但心里却住着一个男人……怎么说呢,就算让我出家做和尚,我都不想做她的男朋友……两个人在一起,最起码得做到阴阳调和吧,你看她身上这股阳刚之气,我们俩能调和的起来嘛……哈哈。”
河哥面露尴尬之色,乔娇则端起自己杯子里的白酒,一口喝了一半,然后起身便走……
“娇姐,你这是要干嘛去?”
“去厕所吐……快恶心死我了!”
“别吐,你要是吐了,这还魂酒不是白喝了嘛。”
乔娇不理会我,依旧自顾自往卫生间走去,我又大喊:“这可是珍藏了十几年的茅台,吐了浪费,浪费可耻……你别冲动嘛!”
……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去吐,但河哥着实是惊住了,半晌才看着乔娇的背影问道:“她这是不是有点反应过激了?”
我笑道:“有些事情,我没法和你细说……她倒也不是反应过激,就是这事儿本身太扯了!”
这能不扯嘛,在乔娇眼里,和一个男人谈恋爱,也就等同于让我去和一个男人谈恋爱,这么换位思考一下,我比她更想吐;考虑到她和河哥可能也就这么一面之缘,所以我也不打算跟河哥细说这其中的缘由。
……
弄清楚我和乔娇的态度之后,河哥也明显放开了,他又向我问道:“你和栾雨怎么就分手了?”
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一开始我也挺想不明白的,明明我们在一起那么开心,去过那么多地方,一路上认识了那么多朋友,她为什么要把我撇下呢?我们可是在一起成长的人,是精神伴侣……后来,我也渐渐想明白了,原来成长的只有她,我依然偏执,依然自由为大,跟我在一起,除了那么一点穷开心,她什么都得不到……所以,她早晚都得回归社会,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好聚好散吧,我不想去招惹她,也不想她来招惹我……我现在挺好的。”
说完,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白酒的辛辣,刺的我一阵难受,但难受之后,也得到了一阵清爽,我不想再跟河哥聊起栾雨了;于是又主动转移了话题对河哥说道:“这两年,我一直在青岛,没有再跑过……最近,又跟朋友合伙接了一个工程,就更没有时间跑了……你要是一个人在沈阳孤单,就到青岛找我吧……别的不敢保证,晚上肯定能抽出时间,跟你喝一杯。”
就在河哥准备开口的时候,只见乔娇急匆匆从卫生间那边跑了过来,然后又极其焦急地对我说道:“鹿溪在滑冰场摔了,医生说挺严重的,我得去医院看她。”
我也一阵心惊,顿时就没有了吃饭的欲望,于是起身对河哥说道:“河哥,我也得去一趟医院,今天就不能陪你吃饭了,晚点我再和你联系。”
尽管是老友相聚,但事情有轻重缓急,河哥也没有勉强什么;下一刻,他便跟着我起了身,然后把我和乔娇送到了饭店外面。
在出租车快要驶离之前,我又透过车窗,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河哥,他久久都没有离去,只见他神情落寞,被沈阳的冷风吹得摇摇欲坠……
……
到了医院,我和乔娇直奔骨科而去,再次见到鹿溪,她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医生就在她身边,似乎在安抚着她的情绪。
乔娇是真的心疼鹿溪,以至于忽略了旁边的医生,就半蹲在床前,紧握鹿溪的手,问她疼不疼。
我更理智一些,先开口向医生问道:“我朋友她怎么了,情况还好吗?”
医生摇头回道:“她的左脚跟腱断裂了,我们正在劝她接受治疗……”
我下意识在这个时候看了看鹿溪,她看着没有表情,但眼眶却是潮湿的,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而我也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一个画面;滑冰场上,她为了完成四周跳,逼迫着自己爆发出全部的潜能,可终究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继而因为重大失误,狠狠摔倒在了冰面上。
她的执念,真的是已经到了让我无法理解的程度,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心疼她肉体受罪,精神绝望;于是,我在一声轻叹之后,又向医生问道:“跟腱断裂,意味着什么,您能和我们说一下吗?”
“她是运动员吗?”
我和乔娇一起摇了摇头,医生倒是松了一口气,说道:“不是运动员的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影响,就是不能再做高强度的运动了,等康复了之后,几乎不会影响到日常的生活……你们也劝劝她,这不是一个什么特别复杂的手术,我们这边就可以做……如果选择非手术治疗的话,跟腱再断率会比手术治疗要高很多……不过,非手术治疗也有好处,它不会出现伤口不愈合,切口感染,神经损伤及效果不佳的风险……不管是手术治疗,还是非手术,肯定是要选一个的……这拖着不治疗,不是任性嘛!”
在医生说着这番话的时候,鹿溪背过了自己的身体,她已经在强忍着了,可是心里巨大的痛楚,还是让她哭了出来……
也许医生会觉得她不可理解,但是知道内情的我,却比谁都更懂她此刻的心情。
这次,她是真的没有机会再去完成四周跳的动作了,也就意味着年少时的那个信仰,将随着她跟腱的断裂,而彻底破碎……m.χIùmЬ.CǒM
我虽然替她感到难过,但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因为痛苦是人这一生永恒的陪伴,每一次痛苦之后,人都会迎来一次长足的成长,而她也该从那个执念中解脱出来,做一个现实中的大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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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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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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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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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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