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给揭破了身份,容湛容霄,庾轩看自己的眼神都起了怪异的变化。
这倒也罢了,横竖星河早一步知道了他是谁,其他人知不知道的,也没所谓。
何况李绝从不把自己信王府的那个身份当回事儿。
只可恨的是,李栎叶从那之后,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李绝本来想随着容家兄弟去靖边侯府混一混,被这女人缠上,大煞风景,简直坏他的好事。
他本来以为回惠王府的话,李栎叶就不会再跟了。没想到她还是堂而皇之地跟到了王府门口。
王府门房见是这般情形,不知何故,忙先入内跟王爷通报去了。
相比较李绝的不耐烦,栎叶郡主却并未在意他的态度,而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铖御,没想到你的武功意外的不错,是谁教你的?”
“什么铖御,你在叫谁?”李绝的拳头有点发痒。
“啊对,我是叫错了,应该叫三弟。”李栎叶从善如流地:“三弟,你的武功怎么会这么好?”
“你想知道?”李绝舔了一下唇,这是在忍怒气:“当随时都会有人跳出来想杀了你的时候,你的武功自然也会不错。”
“哦,原来如此……”李栎叶双眼微睁,她好像真的懂了似的点了点头,脸上的那道疤痕也随着动了一下似的。
李绝扫过那道疤痕,眼神有些复杂。
转开头去,他的声音稍微平和了些:“你不要叫我三弟,也不要叫我铖御,我现在的名字叫做李绝,恩断义绝的‘绝’。”
“跟谁恩断义绝,我看你对那个小丫头子,倒是挺多情的呢。”李栎叶唇角挑起看着李绝,调侃地。
李绝即将有暴跳的势头,还是忍住了:“我爱跟谁多情都可以,跟信王府,没门儿。”
“呵呵,这好像就叫做有了媳妇忘了娘啊,可你这还没娶呢……”李栎叶笑的有点开心。
李绝听她不说好话,扭头就要走开。
不料惠王得知消息,竟匆忙从内迎了出来。
当看见一身青衣头戴金冠的李栎叶,惠王的眼睛闪了闪,惊喜地:“是叶儿妹妹?”
李栎叶看向惠王,洒脱自在地拱手行了个礼:“王兄!多年不见了。”
惠王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是是,上次见面,你还是个小女孩儿呢,这就已经是大姑娘了。”特意看了看她脸上的疤痕,欲言又止。
李栎叶笑着扬眉:“看王兄说的,我是小女孩儿的时候,你也不过是个少年,如今……眼见的都要老了。”
“什么话,你才多大就老气横秋,”惠王笑眯眯地,又看向李绝:“小绝,愣着做什么?快陪你姐姐进王府。”
李绝听见“姐姐”这称呼,忍不住哼了声:“她算什么姐姐。”
自从他叫星河姐姐后,“姐姐”两个字,就仿佛已经是星河专属的了,别人谁也不衬似的。
惠王却很清楚他的脾气,笑着对李栎叶道:“小孩子嘛,就是任性。”说着过去拉着李绝的袖子:“走吧。别让哥哥为难。”
李绝虽然给惠王拽回到王府,却并没有理会李栎叶。
幸亏惠王陪着郡主,他便一溜烟地躲开了。
回到下榻处,赤松伯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一手持白,一手持黑。
见他满脸怒色,便眯着眼睛打量:“脸黑的这样,是没见到你那小相好呢,还是又给人骂了一场?”m.χIùmЬ.CǒM
李绝白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撩了撩自己的鬓角,这是星河给他梳理的头发。
“真可惜叫你失望了。”他又回想起星河的手在自己发端梳莱梳去的感觉:“姐姐对我不知多好。”
赤松伯见他孔雀梳羽似的得意,就也孤寂地挠了挠自个儿乱蓬蓬的胡子:“我倒是服你,那小丫头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你在她跟前乖的像是猫儿狗儿似的。别人白你一眼,你都恨不得把人掐死,怎么她把绝情的话都拍在你脸上了,你还上赶着去凑人家?”
“你懂个屁。”李绝脸不红地回。
赤松伯轻轻落了一子,不紧不慢地说:“屁我也懂一些,就是你这小子我弄不懂。”
李绝正要进房,一只脚悬在门槛上:“李栎叶来了,这件事你知道?”
赤松伯不慌不忙:“稍微听说了些。”
“她来干什么?”李绝盯着老道士。
赤松伯仍是头也不抬:“你不知道吗?你若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少废话,”李绝回过身来,探手把棋盘上的黑白子一把搅乱了:“她来到底干什么?”
赤松伯拧眉,看着像是要揍他,又忍了:“你是真不把王爷当亲爹啊。但凡你稍微留意就该知道,辽东去年打了一场,王爷有年纪了,不是当初那个所向披靡的辽东王了。”
李绝本来想说“李益都跟我没关系”,话到嘴边,却是问:“他总不会……受伤了吧?”
辽东的局势该是稳的,不然朝廷这里早乱了。
既然没吃败仗,信王自然应该是无事。
赤松伯平静地:“既然带兵,受伤不是常有的事么?”
李绝试探:“那……难道是兵力有缺,李栎叶回朝廷搬救兵的?”
赤松伯的脸上浮出一点无法形容的笑意:“你虽然没留心辽东的战事,不过,说的倒也八/九不离十。”
李绝冷哼了声:“我吃饱了撑的,去留心李益都的封地情形?不过,要真的是搬救兵,怎么不是李重泰回京?难道世子身份矜贵,不便劳乏?”
赤松伯打了个哈欠,仿佛没听见这句话。
李绝本来想去偷听李栎叶跟惠王的对话。
但又一想,却不屑如此。
他知道稍后惠王就会陪着李栎叶进宫面圣。他心里总有点不太安稳。
于是在跟赤松伯说了几句后,李绝抽身往外。
戚紫石恰好要来找他,见状问道:“小三爷要去哪儿?”
李绝先前叫戚紫石护送星河回靖边侯府,再回来找。戚紫石目送星河下车进了府门,这才返回。
“姐姐安稳回去了?”李绝先问了这句,见戚紫石答应,才道:“我要进宫。”
“这时侯进宫?”戚紫石疑惑,又忙问:“跟王爷说过了吗?”
李绝道:“王爷这会儿正忙着,不用去打扰,咱们先去。”
戚紫石为难:“可是……若是事先没有内禀,皇上未必就会召见小三爷。”
李绝已经迈步往外走:“见不见的,我先去试试看。”
尚书房。
皇帝看着突如其来的少年,目光上下扫量,最终在他发髻的簪子上停了停。
然后皇帝饶有兴趣地问:“听说你有急事?”
李绝道:“也不算很急,只是怕皇上不见我。”
皇帝一笑,叹气:“铖御,你这是欺君上瘾啊,上回那螭首金杯是,这次又是。”
如果是欺君,早要他的脑袋了,皇帝却是用调侃的语气。
李绝却没有调笑之心:“皇上可知道,信王府的人进京了?”
皇帝的笑影收了收:“哦,是栎叶郡主吗。”
他果然知道了。李绝道:“那皇上知不知道她进京来做什么?”
这次,皇帝凝视着李绝,没有回答。
李绝迎着皇帝的目光:“从我进惠王府,到面圣……再到现在,皇上跟惠王兄对我可谓关怀备至,就如皇上上次问我的一样,简直比信王府的人对我还好。”
皇帝没想到李绝会说这么一番话,仿佛有点拍马的嫌疑。
他若有所思地:“是吗?你真是这么觉着。”
“我心里也有疑惑,”李绝看着皇帝:“比如皇上为什么会让翰林学士教我读书呢,总不能只是因为怕我丢皇家的脸吧。”
皇帝瞥了眼李绝,仰头想了会儿:“那你可知道答案了?”
“我、是猜的,”李绝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想皇上不会在闲人身上费心……应该是觉着我还有可用之处,想有朝一日能用我办点事吧?”
皇帝的目光闪来闪去,好像每一动,都有一个念头出没。
“办事,”他笑的意味深长:“那你觉着,能为朕办点什么呢?”
李绝甚是诚恳地:“什么都能办,只要皇上吩咐。”
皇帝的眼底泛出很深的一点笑意:“你可不要把话说的太满。万一朕真的叫你去办,你却为难呢……”
“我能,”李绝不等皇帝说完,便语气笃定地,旋即话锋一转:“可是皇上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皇帝眼里的笑意背后,有点诧异冒了出来:“原来……你在跟朕谈条件?”
李绝正色说道:“不是条件,就当作是彩头吧,就像是上次击鞠赛上,我赢了,皇上赏了我那个螭首金杯。我会死心塌地的替皇上办事,只要皇上也给我一个‘彩头’。”
“那……你说说看。”皇帝颇感兴趣。
李绝摇头:“不,我不能说。”
皇帝诧异:“你不说朕怎么知道?”
“我要皇上先答应,我才说。”少年用最坚决的语气,说着仿佛最可笑的话。
这样的要求确实闻所未闻,倘若是别的什么人提出的,这会儿只怕要被处以“大逆不道”之罪名了。
“铖御,”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听到个笑话似的,却也没叫自己大笑出来:“你……呵,民间买卖还有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呢,怎么到你这儿,就如此豪横的一口价?万一你的条件是那些大逆不道……甚至反叛之类,朕也要答应?”
李绝盯着皇帝的眼睛:“跟那些不相关,也跟朝堂大事沾不到边儿,只是很小的一件私事。”
皇帝的眉头极快地皱了皱:“私事啊……”
李绝知道这个人很难缠而又洞察幽微,不能再跟他透露,免得失了先机。
当即把心一横:“皇上,您只说成不成吧。”
皇帝垂眸看着面前的奏折上的朱砂字,又抬眼看了看李绝:“倘若朕答应了你,你就真的什么都应承朕?”
李绝郑重地:“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门口处,有内侍闪身出来,仿佛有要事禀奏。
皇帝却一抬手示意他们先退下。
尚书房内很安静,皇帝似在绵绵密密地权衡利弊。
最后他一锤定音:“那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李绝仿佛看到了窗棂纸上的一旦晨曦的光,他死死压着那份激动:“皇上金口玉言,若是许下了可也不能反悔。”
“好,你说罢。朕答应你。”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皇帝把手轻轻握了握。
李绝屏住呼吸:“真的答应?”
皇帝笑瞥:“金口玉言。”
“我……要皇上给我赐婚!”虽然已经尽力平静心绪,可说这话的时候,李绝的声音仍是有些发颤。
他攥着双拳,斩钉截铁地补充:“我要皇上给我和靖边侯府容三姑娘赐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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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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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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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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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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