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毛吉师弟也被荡魔院寻事缉拿了?”殷元元冲着樊无解冷笑。
樊无解脸色恼火,“是那小贼托辞年关将至,回上庸老家省亲去了。他师尊兰陵道人从我师掌门处请了假条,保他脱离此地。”
上官子羽赞叹,“智者不立危墙,遁离是非之地实是上策。”我心里明白,这是上官子羽近日私下给毛吉出的保身计策,果然奏效。
我问,“樊师兄无事不登门,是奉什么顾真人的法旨前来?”
樊无解阴郁地指树下府门,
“随我下塔,照顾真人的吩咐做便是。”
我们三人无人起身。
树洞口的樊无解拔出长短双剑,面目一下变得凶煞无比,他厉声叫道,“磨蹭什么!又不是让你们上刑场!再拖延,径直结果了你们三人,按照交接妖人向宗门照会!”
无数羽蛇似乎感应到樊无解的暴怒,围拢上来。团团毒雾自蛇口吐出,往我们树洞里灌。
殷元元一竖眉,将真灵幡覆在面上化成一张猪嘴脸,硬迎着毒雾上前;覆在他身躯的真灵幡则化成凹凸起伏的毒蟾蜍皮,也有毒涎从蟾蜍皮的毛孔里流出,随着蟾蜍毛孔的呼吸,播散到羽蛇身上,最前的羽蛇躯壳即时起了水泡,往全身漫开。
樊无解一下跃开。
“看谁先毒死谁喽!”
不待殷元元出手,当前的羽蛇已经被毒侵逼成全是窟窿的一具烂皮囊。殷元元的猪嘴只一吹气,羽蛇皮囊飞出了树洞。
“省了你们剑宗整天喂牛的花销了。”殷元元笑道。
“不识好歹。”
殷元元的笑音方落。跳开的樊无解以无名指作剑,遥点殷元元九处躯壳。只见樊无解无名指射出一道土黄剑光,分成九虹绕住殷元元。九虹如盘旋丝带,从各个方向收拢聚合,封住他各处去向。真灵幡呼吸间连变七种有翅奇异之物,都不能脱。只听九虹间隐约有骂声断续传出,我们眼睁睁看着九虹合一为光茧,将殷元元封死在里。我又听到划破天际的尖啸一声,有剪刀般的锐利之物划开一处光茧,要脱身而出,樊无解的无名指又一道土黄剑光射出,郁郁阴雷轰动,将那锐利之物悉数震碎。光茧愈合,光茧里惨呼一下。土黄光茧旋即隐没得无影无踪。
我和上官子羽皆是骇然。
“顾真人授我五道黄泉剑意来邀请你们。我方才用九曲黄河剑阵将殷元元擒拿,封入大地,未伤他性命。你们也要吃罚酒吗!”
“樊师兄,我们吃敬酒,不吃罚酒。”
我将上好粉彩的《百草谱》收拾好,拉起上官子羽。我心念催动的雷光笼罩我们二人周身,足下雷化紫电角蛇解离秽毒,低头出洞。
樊无解一言不发,我们两人也一言不发,三人经过道高一尺塔十三层,还是顾真人当日用黄泉神剑荡灭后的一派不毛景象。
樊无解忽然叮嘱了一声,“小心塔下妖魔出没,愈深处愈要小心。”他不在十三层塔停留,领首往塔深处下降。
既然是剑宗镇压妖魔的绝地,又何必担忧妖魔横行?我不明所以。上官子羽已抽出那把防身的金错刀,
“听说剑宗造这镇妖塔,也供门内真传弟子试炼所用,所以会放部分妖物在圈定的层内游荡。怕是我们要入妖物活动的区域了。”
我默计算层数,我等已经降到了道高一尺塔地下第六十一层。猛然想起毛吉曾向我惊叹提过,数月前莫语冰就曾在此层试炼。
樊无解面色变得极其严肃,但仍然没有在第六十一层停留。他领我们又降了十一层,落在一条黄汤般的大河畔。黄泉河水呜咽,幽蓝夜芝丛生,明灯般照亮两岸。
我嗅识闻到一股妙不可言的馨香,在夜芝丛里立刻觅得一株皎洁如月的瑶草。
“这是离魂草,炼还魂丹的主味药。稍许花粉入药便可忘忧、安神、定胎,驱邪……”我念起《百草谱》上的记载。嗅识延展,见到离魂草络绎如繁星地沿河藩育。
传说黄泉派生千条支脉,但能有如此规模的还魂草场,唯有黄泉正脉上游。
上官子羽道,“单是这片草场,剑宗便富可敌国了。”
然后我神识又扫到芝林有群鬼的嘤咛声。我持剑踏步走到林中,群鬼惊惶,如风飘散。鬼不同于尸兵、骨兵,是离开了形质之物,故此奔走轻逸绝伦。它们不算真死之物(否则也是无灵了),而是近死的活物;不能吸纳过盛的阳气,否则立时被冲荡齑灭,只能每日藏在墓穴地宮等阴气深重处,靠接续点滴的阴气来维持精华不散,所以往往聚集在芝林饮气求生。Χiυmъ.cοΜ
我将自身强盛满盈的气收敛,手捏风咒虚抓,即刻把化风的领头大鬼抓到面前。
我和颜悦色地向那鬼传神念,“你们是什么来路,与剑宗什么关系?莫怕,我们是剑宗的朋友。”
大鬼见远处的剑宗诸人对我们熟视无睹,似是放下心来,道,
“我等原是从鬼门反正的尸兵,弃了血食无厌的尸身。剑宗雇佣我等作黄泉正脉的游哨,沿着大河往北千里处是鬼门的雄关奈何城。往年剑宗强横,荡魔院的前哨在千里外驻扎。如今剑宗收缩兵力,我等就在此驻扎了。”
我和上官子羽对视一眼,记在心头。樊无解却在这当口向我们走来。方才他正与远处十丈高门前的荡魔院门人攀谈。
“顾真人问询过独孤真人当年变钜子在道高一丈塔偷凿的通道。我们如今知道变钜子用神剑开凿了凡有虚实二十四处,劳谦一直隐瞒不报。那些秘道多隐藏在我宗关押老魔巨怪的狱中。这段日子我们稽查下来,排除了十九处,还发现一些妖邪潜逃的事情。如今还剩下五处,都在极凶险的地方,我们还不确证那些地方关押的巨妖是否也秘密和妖国串通,得到内奸援助,暗中去除了我们剑宗原来下的禁制。如今,你们随我查这处。”
“这层关押的是哪位妖邪?”
我问。
“萧龙渊之母,洪荒异种,九头妖蛇。”
樊无解答道。
他睇了一眼我抓的大鬼。我松手放那大鬼遁去。樊无解侧过脸去,只当没有看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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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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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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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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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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