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情况很糟。”
“我是说病情。”
“病情也很糟,去大脑强直!”
“家属很难对付?”
“一个有点小权,也有点小钱的人家,很强势,要我们必须把病人救活。”
“还有这样的人?”
“社会上什么人都有。”
“呃,算了,不和他们计较,穿上了这身白大褂,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准备吧。”
刘牧樵没急于洗手,他得认真观察一下ct片子。
“有点儿困难啊。”
刘牧樵自言自语。
“没把握?”赵一霖第一次听到刘牧樵这样没自信。
“嗯,出血太多了。又是在延髓附近。”
“要不要和患者再谈一次话?”
“这,你看着办吧。”
赵一霖二话没说,又出去了,他找到家属,再次谈话。
家属依然很激动,其中,有一个女同志的气势很是嚣张,大声说:“这也危险那也危险,你们的意思是不是说,死了,是我们的,活了,是你们的?”
赵一霖很不想和这个女人说话,但又不能不说。
“我是说,你们必须有这个思想准备,接受事实的思想准备,患者的病情实在是太危险了,九死一生!你懂了吗,九死一生!”
“正因为九死一生,所以,我们才送你们这儿来!我们不差钱!”
“不是钱的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难道是你们技术问题?”
“都不是!”
“那你说是什么?”
“是患者本身的问题!他的病太重了!”
赵一霖几乎是吼。
沉默了几十秒钟。
那个女的醒过神来,大声说:“反正一条,你们得救活他!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他还有很多的秘密……”
没有说下去了。
她本来还要说,他还有很多存折不知放在哪里。
这才是关键点。
一个大男人,生龙活虎的,才48岁,正是人生最巅峰的时期,有点钱,有点权,还有点骚,突然之间中风了,你说,他妻子急不急?
不但他妻子急,还有好几个女人也在急,她们被承诺过,还有些承诺没有兑现。
特别是患者的妻子,明明知道他丈夫不止这些钱,明明知道他还应该有不少存款,现在突然之间人事不省了,你说她急不急?
除了这个女人,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在某局做办公室主任,他是女人的亲哥,能说会道,多次提到,安泰医院脑干穿刺死亡率为零,他们要求不高,只有一个愿望,患者别死了。
另外一个男人,三十多岁,是患者的侄子,经常在叔叔手里揽点小工程,每年都从这位病人叔叔的帮助下,捞个几十万的进账。
他是非常希望患者活过来的人之一。
“不能死!你别跟我说什么危险、危险,危险是你们医生解决的事,我们又不是医生,你们老跟我讲危险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把他弄死了,由我们担责任?”
这话很难听。
再谈下去没意思,救人要紧。
赵一霖重新进了监护室。
监护室里,穿刺已经开始了。
手术顺利。
手术成功。
刘牧樵抽出穿刺针,穿刺孔上盖上纱布,用胶布固定。
刘牧樵朝赵一霖微微笑了一下。
总算是成功了。
这是最大一个脑干出血的,13毫升血量,在过去,根本就不需要抢救。
“不行了!”
“什么?”
刘牧樵回头一看,糟了,病人突然心跳呼吸停止。
邹医生的重兵器拿过来了。
除颤器。
刘牧樵抢先了。
“嘭!”
“嘭!”
……
经过一系列的抢救,患者依然没有心跳。
刘牧樵的徒手心肺复苏失败了。
邹医生连续7次除颤,也失败了。
赵一霖还在做胸外按压,呼吸机也上了。
王艺麻利地执行医嘱。
肾上腺素。
甘露醇。
多巴胺。
地塞米松。
……
糟糕的是,患者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放弃吧。”
“是的,主任,可以放弃了。”
“主任,救不活了。”
赵一霖终于放弃了。
他脸色苍白。
眼中流露出一丝畏怯。
外面,一群如狼似虎的人,怎么把这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他们?
邹医生摸了摸嘴巴。
他的牙齿,有一颗是假牙。
鲁路和文兴宇也不敢作声。
赵一霖茫然地看着氧气在盐水中冲出的气泡。
“我来吧。”刘牧樵说。
“不,你不行,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医生。”赵一霖轻轻地摇头,“还是我来吧。”
赵一霖出去了。
鲁路和文兴宇也跟着出去了,他们有义务保护赵一霖。
邹医生摸着嘴巴,还在犹豫。
刘牧樵看了一眼邹医生,也跟着出去了。
刚出门,那边已经轰然吵闹起来。
鲁路和文兴宇冲了过去。
刘牧樵加紧了步伐。
鲁路从人群中把赵一霖拖了出来,文兴宇挡在了前头。
刘牧樵猛冲过去,拦住了冲向赵一霖的人。
两个男的,被刘牧樵双手一挡,他们竟然没有冲得过来。
文兴宇挡住了最凶狠的那个女子。
“有话好好讲!”
刘牧樵大声一喝,连他自己都有几分惊讶。
声音竟然这么洪亮?
他的援兵也到了。
邹医生,王艺,刘建新,还有一群医生,一群护士。
“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但是,绝对不允许打人!”刘牧樵大声说道。
“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要讨说法!”
“谁弄死了我们的人,把这个人交出来!”
“赔!300万!”
“我们什么也不要,就讨一个说法!”
……
什么要求都有,乱糟糟的,根本分不清主次,就连和谁对话都不确定。
刘牧樵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和家属、患者的沟通能力还处在很幼稚的阶段。
所以,刘牧樵在一群人的质问、质疑之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说着说着就乱了方寸,把自己给卖了。
“你们有本事就冲我来!我是主刀医生!”
“啊,你主刀啊!”
“打他!”
“就找他!”
“说不定,他还没有医师资格证。”
……
糟了。
真要纠缠医师资格证的话就麻烦了。琇書蛧
现在反悔都已经不行了。。
由于缺乏社会经验,刘牧樵显得有些慌张,一慌张,人家就发现刘牧樵的软肋,接下来,一阵猛攻,专攻刘牧樵资格证问题。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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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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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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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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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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