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过于严厉,乐乐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眸中汇聚起粼粼水意,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眨着。
程述洲没有哄她,乐乐更委屈了,撇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沈辞安带着他们没走一点正常路,程述洲感觉自己骨头架子都快颠散了,偏偏还什么也不敢问。
今天晚上要运进来的不只有仪器,还有必须的原料,他必须在鲁财的人到之前,接到那批货。
鲁财虽然没脑子,但是李芳华还是有点聪明在身上的,她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江稚是他放走的。
他只有在鲁财之前与送货的人接头,他才有跟鲁财谈判的筹码,所以才一路带着他们抄小路。
“等着!”沈辞安留下两个字,摔门下车。
乐乐见他走了,又壮着胆子问程述洲:“哥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啊?”
程述洲掰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弯腰与她对视,“乐乐,接下来哥哥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清楚!”
乐乐呆呆地点头,她从来没见过程述洲对她这么凶,一时间也懵了。
“今天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不许哭,不许闹,一定要听季哥哥的话,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要听!”
“为什……”
乐乐话没说完,程述洲掐着她肩膀的手指用力,猩红的眸子染着炙热的疯狂,“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乐乐被他吓到了,含在眸中的泪水盈盈欲落,却又用力憋着不敢哭出来。
“重复一遍!”
“不……不可以哭……不可以闹……要,要听季哥哥的话……”乐乐哽咽着,难抑悲伤,“哥哥是不要我了吗?”
程述洲平静的眸中毫无波澜,面无异色,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丝,“听季哥哥的话就好了,别的不要问……”
“在这里等我,不要下车,不要出声。”
程述洲叮嘱完,下车追上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那个背影,乐乐趴在车窗上,看着程述洲离她越来越远。
“你来做什么?”沈辞安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犀利的眼神落在程述洲身上。
程述洲大口吸着气,等喘匀了才开口:“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对付那么多人?”
沈辞安眼中的讽刺之意明显,“加你一个就有用了?”
“多条命,怎么就没用了?”程述洲屁颠屁颠地跟在沈辞安身后。
沈辞安没在接话,他又不指望程述洲救他,现在他没法跟警察联系,找不到外援。
为了活下来,就只能用这批货来威胁鲁财,据他所知,这里面鲁财被警察那边盯的太紧,资金来源基本断了。
只要把这批原料捏在手里,鲁财一时半会儿不会对他不利,他现在把性命赌在江稚身上了,希望她能顺利出去。
跟他接头的人为了不被警察发现,没敢带太多的人,两辆货车,只有两个司机,沈辞安敲了敲车门。
三短两长……
驾驶座的人翻身下来,指间夹着一根烟,红色的火光在黑夜中忽明忽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牌,放在沈辞安手里。
沈辞安把银白色的金属牌放在月光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点头还给他,“辛苦了……”
李芳华为了消息不被泄露,接头的地点和时间是在最后一刻才定下的,定下之后司机要扔掉手机,接头地点会屏蔽信号。ωωω.χΙυΜЬ.Cǒm
如果有变,再通过其他方式联系。
货车司机为了迷惑警察,在山里转悠一下午,现在耐心早就耗尽了,对沈辞安的态度算不上太好。
“荣哥就让你自己来的?”他盛气凌人,语气中的蔑视之意一点也不加隐藏。
另一位司机从车上下来,从盒子里抽了一根烟出来,递到沈辞安面前,“抽烟吗?”
沈辞安修长的手指在月光的笼罩下,映出玉一般冷白的光泽,骨节分明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捏着烟体。
烟体支撑在食指上,拇指按着滤嘴向下转动,烟落在食指和中指间夹住,放在鼻下轻嗅。
淡漠疏离的嗓音比月光更冷几分,慵懒之下是无尽的寒冰,“加了东西?”
“您真聪明!”递烟的人在他眼前竖着拇指,混浊的眸子迷离无神,咧着嘴角笑。
沈辞安拇指抵着夹在指尖的烟,微微用力被弹出老远,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划过,隐入远处的黑暗。
司机的大拇指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便被沈辞安掐住,反方向往下压,看他如草芥,“你最好没有耽误事儿,不然今晚你走不出这里!”
两位司机对视一眼,轻轻点头,被压着手指的人,疼得声音都颤抖,“是,是,是,保证不会耽误……”
“您赶紧查货!”
沈辞安把他放开,嫌弃的拍了拍手,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带路。
他刚要带着沈辞安过去,蓝色的幕布突然炸开两朵烟花,沈辞安呼吸一窒。
司机脚步一顿,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转身通向沈辞安,沈辞安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侧身躲开。
握住他的手腕,手指用力按着他手腕上的筋,失力刀脱手,直插入地上,沈辞安一脸踹下他的膝盖上,拧着他的手臂背在身后,手刀劈晕了他。
另一个人被沈辞安一拳打在太阳穴,也晕了过去。
“这俩怎么办?”程述洲站直身子,看着沈辞安搜他们俩的身。
沈辞安我行我素,一言不发,丝毫不理会程述洲,从司机身上搜出来两盒烟,扔在旁边,他们俩的匕首收走,转身离开。
程述洲没他那么大的心,不敢放着这两个司机离开,站在原地犹豫,沈辞安不耐烦地喊他:“跟上!”
沈辞安回到车边,从后备箱拎出两桶汽油塞到程述洲手里,自己拎着另外两桶回去。
三下五除二把车上的篷布掀下来,程述洲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两人把车上泼满汽油。
沈辞安倚在旁边的树干上,指尖转动的打火机时有时无地发出荧荧火光,慵懒散漫的样子没有一点紧迫感。
程述洲手心摩擦着自己的衣摆,冷汗一阵一阵地往外冒。
“来了。”沈辞安毫无起伏的声音,就像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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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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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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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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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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