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铭辰从容的上紧手弩的弓弦,抬起右手,瞄准了徐桐,他从不会冒险,他也不会贴近徐桐,濒死的野兽可能更加危险,他会用手弩削弱对手再上去补刀。
“砰”,沉闷的枪声打破了山林的寂静,一群栖林的归鸟被惊的骤然飞起,在苍灰色的天空盘旋鸣叫。
枪声中,魏铭辰头向后一仰,他的手弩没有发射,眉心多了一个小小的弹孔,脑后绽放出了一朵混合着脑浆的鲜艳红花,他身子一晃,喉咙发出一阵咯咯声,这是他留给世界最后的遗言,他向旁边一歪,慢慢摔倒,视网膜上遗留的最后影像,是一个不断倾斜,身着帆布猎装,单手持枪的苗条身影。
杨草轻轻吹去枪口袅袅的硝烟,从徐桐身后向前走来,剩下的四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该退还是该进,其中一個猛然醒悟,大喊着:“是个女人,杀了她!”这时侧方一个黑影一跃而出,切入他的身后,那人左手抓住刀手的发髻,将他的头颅和颈椎向左后方扳倒,右手的棱形短锥从右侧,下颌骨下方直插入脑干,一拧,又“嗖”的一声利落的抽出,那人干脆的将短锥在空中一甩,留下一串晶莹的血珠。琇書蛧
十余条黑影不断闪动,剩下三名刀手顷刻间几乎同时被扑倒在地,抵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只留下几具冰冷的尸体。
杨草打开背包,取出一个水囊,递给了徐桐,轻声道:“葡萄糖。”徐桐用右手接过,小口的抿着。
一个行动队的队员打开急救包,为徐桐处理了伤口,说道:“没事,死不了。”另一个队员过来,询问了李百倾的去向,向杨草进行了汇报。
杨草喊了一声:“小武。”
一个相貌年轻的过分的瘦削青年快步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种说不出的阴狠,他用布抹去棱形短锥上的鲜血,收回腰间的刀鞘,应声道:“杨处长。”
杨草道:“照看下他,我联络下二队,看下那边怎么样了,问下几个马桩子打掉没有,再让他们接应下李百倾--他可能需要急救措施,稳定了赶紧送医院!”说完向着下方走去。
小武在徐桐身边蹲下,冲徐桐笑了笑道:“别喝那玩意儿了,没劲,来一根就有力气了。”
说完他掏出包烟,抽出一根点燃,自己先深吸了一口,然后将剩下半支递给了徐桐。
徐桐吸了一口,咳嗽了两声。他意识到这烟里掺和了东西,立刻递了回去:“我不抽你这玩意,你自己最好也少抽。涸泽而渔!”
小武嘿嘿的笑了两声,说:“再抽几口吧。好歹缓一缓。”
见他不理睬自己,小武说道:“杨处组织了两个跟踪组、两个支援组、一个后勤组为你提供接应,这你都知道。这次紧急从特侦队借调了五部对讲机用于联络,还调用了几个刚送到的手电筒,你也知道,这些澳洲原装的宝贝这些年越来越少了,为这事杨处还到午主任那里去拍了桌子。野外跟踪困难,这里的河荡滩涂千转百折,根本摸不清路,我们只能一直在外围,回来时候支援组还没到位你就带着老李头进了芦苇档子。伱们跑太快了,这鬼地方根本定不准你们的方位,支援队又离得远,总是差那么一点距离,直到你拉了那颗信号弹,我们才知道你离我们这么近,那东西怎么不早用?”
徐桐道:“谁先暴露谁倒霉。”
小武咧嘴笑了下,道:“也是。”
小武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扶了一下徐桐的肩膀,说道:“杨处对你不错。我这就送你回去……”
“不急,”徐桐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番禺县境内的草河。”
“草河?!”
徐桐意识到自己的“暗记路程之术”出了极大的纰漏。原本以为这里距离广州很近,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再一想,对方把自己蒙住了双眼,又安置在船篷内,他其实是完全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这个地方不好找吧。”
“非常不好找。”小武笑道,“没有疍家出身的兄弟当向导,我们还在这里兜圈子呢!”
看他表情失落,小武安慰道,“您老就别心事重重了,既然知道这里是他们的老巢,回去请特侦队的空侦队的出来搜索,不管藏得多深,一样找出来。”
“不必了,就算找到了,也早就是人去楼空。他们没那么傻。”徐桐觉得极度的疲惫再次袭来,“你帮我找一副担架来,我快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徐桐已经回到了广州城里的局里。不但伤口重新包扎过,连身上的衣服都换过了。自己睡得有多死啊。
他摸出枕边的手表。已经是早晨五点了。他睡得时间可不短了。此刻他的大脑如水洗一般的清醒,昨天发生的一切,他几乎每一分钟都记得。徐桐知道这种记忆是暂时的,他得抓紧时间赶紧把报告写出来。特别是在会盟现场看到的一切。
简单的盥洗一番之后,他打了铃,把门外的值班警卫叫了进来:
“给我打一份早餐,还有一杯浓茶。都送到办公室去。”
随后他来到办公室,拉开窗帘,借着晨光开始撰写自己的行动报告。
回忆整个过程,他觉得自己没有失误的地方,为什么薛图会突然起了杀心?他感觉的出来,搏击结束之后薛图对自己并无杀心,但是散会之后却马上遭到了追杀--而且这种追杀是事先就预备好了的。
莫非他们早就知道自己是卧底么?徐桐的思绪有些乱了。他没有再深究下去。他想起一直站在薛图身边的老道士很可能就是情报中多次被提及到的“木石道人”。这个木石道人十分神秘,从巫蛊案开始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始终没有摸到他的边。
不过,从这次的行事看,这些明国的地下势力正在前所未有的聚集起来,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掀起一阵狂暴的反扑。
反扑必然是失败的,这点徐桐深信不疑。但是反扑造成的烽火又将使无数无辜百姓家破人亡……
两天后的夜晚,广州城内政保局外的一处粥摊前,杨草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桌前,这里是很多值夜班的政保局员工吃夜宵的地方,桌上带玻璃罩的油灯昏暗的火光不安分的跳动着,照亮眼前几尺的范围,一个身影来到杨草身旁,徐桐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又加班?”
杨草“嗯”了一声,道:“没多休几天?”
徐桐道:“用不着,明天要跟午主任汇报,我再整理下报告。”
杨草沉默片刻,说:“当时你不知道支援何时会到,你应该除掉李百倾,自己脱身。”
徐桐道:“一个忠诚于元老院的生命不该被这样剥夺,不能只看结果,不问手段。”
杨草道:“我们只需要理性,不需要感性。”
徐桐道:“这也许就是元老们常说的人性吧。”
杨草道:“你的选择可能带来灾难,你和李百倾如果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徐桐道:“我不会活着被俘。”
杨草轻吁一口气,道:“我不相信人性,包括我自己,因为人性经不起考验。我会将这一段写入报告的”
徐桐不再回答,转身准备离去,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次,谢谢你。”说完不再回头,大步离去。
杨草轻轻搅拌了一下眼前那碗冒着热气的白粥,用木勺送入口中,滚烫的热粥顺喉咙滑下,温暖着杨草冰凉的身体和寒冷的灵魂。
许久,杨草才低声自语道:“不用谢。”
赵慢熊轻轻的用手按压着太阳穴,缓解着自己紧张的神经,午木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真皮长沙发上默默地看着本次行动的报告,屋角紫珍斋定制的檀木座钟的指针发着蹦蹦蹦单调的跳动声,如同催眠的摆锤,让人不自觉的产生睡意。
许久,午木才抬起头,将手中的两份报告丢在茶几上。
办公室内出现了短暂的静默,片刻后,赵慢熊抬起头,问道:“怎么样?”
午木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赵慢熊指了指报告,午木道:“从侦查的角度说,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潜伏人员暴露,民间线人暴露,发生激烈武力冲突,造成大量人员杀伤,虽然是敌人的。这是个人英雄主义吗?徐桐真以为他是健次郎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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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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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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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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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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