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起眉心,缓缓走进屋子。Χiυmъ.cοΜ
今日天色阴沉,没有阳光。院子灰蒙蒙一片,屋子光线则更暗了。
陆尧小心绕过桌椅走向床边,这时床边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像杯子滚落地的声音。
他顿时收住脚步,走向床不远处的窗,看向窗外初夏风景。
知了叫声响了两轮,身后却再也没有动静。
屋子又恢复一片寂然。
站在窗边的男人无心赏景,手搭在窗沿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思索许久,他咳了一声,开口说道:“听闻你昨夜一宿没睡,现在你觉得如何了?”
说完,他抿起唇,一阵凉风吹进屋,知了声戛然而止,窗边的风铃叮叮当当发出清脆的声响,而身后依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陆尧蹙了蹙眉,收回手,转身朝床的方向走去。
走到床边,他掀开一侧红色薄纱床帘,双眼紧闭、沉静昏睡的女人映入眼帘。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嘴唇微张,额头、两颊的发丝被汗珠凝成一团,紧紧贴在了脸上。
在红色映衬下,那张惨白的脸像纸,肉眼看不出一点血色,像死了一样。
陆尧盯着李知愚半饷,始终不见她有丁点动作,忍不住伸出手,两指在她鼻尖,探到了呼出的温热气息。
还活着。
陆尧微蹙的眉宇舒展开,径直坐到一旁,闷声不响注视着床上的女人。半饷,他自言自语起来:“清洲城这么多青年才俊,你不去算计,偏偏要来蹚我这趟浑水。白白搭上这条命,你图什么呢?”
陆尧守在床前,静坐了一小会儿,直到阳光照进屋子,他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时辰已经不早。他起身,替她掩好被子,目光所到之处,手忽然停住,窗边的风铃声又响了起来,敲打在心弦上……
昨夜,赵婉如得知李知愚伤势,已经处理妥当,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可夜里就寝时,想到一个女孩子受此重伤,又是刚嫁到陆家不久。她担心陆府的仆人有所怠慢,照顾不周,所以天刚亮,她便心急火燎朝这边赶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怎么没人伺候少夫人?她人怎么样了?”
赵婉如看着几个大活人,忍着怒火,正眼朝屋子走去。
看门的下人急忙追上,“回禀夫人,是少爷不让我们进去的,他人现在正在里头呢。”
什么?
赵婉如立即停下脚步,一脸惊讶,压低了声音再次询问:“你说的可是真的?少爷真的在里头?”
“夫人,少爷不止今早过来,昨夜也过来查看了少夫人的伤势,还特地嘱咐我们,不能惊扰了少夫人休息。”
“什么?还有这种事?”
赵婉如转了转眼珠子,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我方才来过的事情,你们不准说出去。若是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没人来过这,记得了?”
“是,夫人。”
吩咐完,赵婉如赶紧带着人,走出院子,悄悄躲在了暗处观察。没多久,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真是奇怪,陆尧怎么在这里?”
“少夫人受伤,少爷身为夫君,留在身旁照顾,怎会奇怪呢?况且少夫人乃是因少爷而负的伤,少爷责任心重,放下不下也是常有的事情。”嬷嬷在一旁笑道。
“不对。”赵婉如摇摇头,“不是这样。”
老嬷嬷似懂非懂,“那夫人的意思是?”
赵婉如看着屋子的方向,挑眉露出笑意:“罢了罢了,孩子们的事情,我操心这么多做什么?我们年纪大了,安心颐养天年,过这安稳日子便是。”
老嬷嬷笑了笑,“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这平淡如水的安稳日子哪儿够啊?身边总得有几个孙儿才热闹啊。”
孙儿?
赵婉如定睛看向嬷嬷,两人相视而笑:“这话可不能当着少爷面前说,不然可就惹麻烦了。”
老嬷嬷点头笑着,“老奴知道。”
赵婉如在院子里,漫步闲谈,心情甚好:“哎呀,这一眨眼,我竟然就要做奶奶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岁月不饶人啊。”
“夫人年轻着呢。”
“不年轻了。”赵婉如笑着答道,“你说,这陆尧和知愚长得都如此标致,这要是生几个小娃娃,那得长得多俊啊。”赵婉如幻想着。
“孩子都随父母,少爷和少夫人的孩子,小少爷必定像咱们少爷,小小姐就像少夫人,多好啊。”
“是啊,多好啊。我得把今天的事情,告诉老爷,让他也高兴高兴。”赵婉如加快脚步,又改了方向:“不对,我得赶紧去厨房,做些滋补的汤药,给知愚养伤。”
……
官府大门前
小厮从里头匆匆走出来,走向身形瘦削、迎风站立的男子:
“傅大人,时辰快到了,里头几位大人都在等您,您还是早些进去吧,免得晚了,惹恼了几位大人。”
傅云齐候在门外,眺望远处缓缓驶来的马车,“不急,我再等等,随后就来。”
小厮看着男人专注的神情,不敢冒犯,只好又退下。
驱马车的随豫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男人,对马车里的人说道:“主子,傅大人在门外,似乎在等我们。”
又是他。
陆尧睁开眼,看着窗外衣着简单朴素的男人,马车在官府大门前停下,傅云齐迎面走上,拱手作揖:“陆大人,真是凑巧,竟然在这遇到了陆大人。”
陆尧听着傅云齐拐弯抹角的做派,脸色阴沉:“明人不说暗话,傅大人既然有备而来,不妨直说。”
傅云齐嘴角笑意冷却下来,“陆大人,我想知道……知……小妹的伤势怎么样了?”
“小妹?我跟傅大人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小妹,是何许人也?”
傅云齐身形一紧,冷笑解释:“陆大人的妻子,正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妹妹,还望大人能告知一二。”
陆尧看着他紧张的神色,莫名觉得不舒坦,故冷冷答道:“不劳你费心,她好着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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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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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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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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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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