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陀陷入过短暂的犹豫。
当然不是舍不得杀,也不是不敢杀。
关键是杀掉的后果。
越国之内的后果,他不太在意的。
他觉得国君完全是刻薄寡恩之人,沈浪这等人杀了也就杀了。
关键现在气势已经烘托出来了,沈浪引羌国骑兵入境屠杀民众这件事情虽然是栽赃的,但已经板上钉钉,跳进大海也洗不清了。
而且沈浪公然杀了天西行省中都督梁万年造,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这完全是形同谋反。
而郑陀成为了平息苏氏叛乱的最大功臣,面对沈浪这样的乱臣贼子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斩立决。
唯一可怕的后果,就是羌国的愤怒。
郑陀听说了,如今羌国女王是沈浪兄弟的妻子。
但郑陀觉得这是假的,沈浪这个小白脸长得那么帅,又那么无耻,所以肯定跟羌国女王有一腿。至于他的那个兄弟是一个傻子,又有什么女人看得上,所以就背着一顶绿色帽子而已。
如果沈浪知道他这个想法,保证会将他阉割了堵住他的狗嘴。
而阿鲁娜娜知道他这个想法,保证会将他皮剥下来当鼓敲。
沈浪这种小白脸,虽然我现在非常勉强把他当成家人了。但是跟我有一腿?别开玩笑了,这小白脸就跟一根豆芽菜一样,我阿鲁娜娜会看得上?
我阿鲁娜娜所爱的就是想大傻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郑陀觉得如果自己杀了沈浪的话,羌国女王肯定会疯狂报复。
到时候几万羌国大军就会疯狂地杀过来。
但是……
这好像也未必是坏事。
首先羌国是是高原游牧民族,骑兵非常骁勇善战,但攻城的话就是渣。
而这镇远侯爵府建于高山之上,只有一条道路通往城门,就算来十万大军也施展不开。
所以羌国大军想要攻破镇远侯爵府完全是痴人说梦。
但到那个时候,郑陀反而成为了抵抗异族入侵的民族英雄,他就更加有理由占领镇远侯爵府,甚至整个白夜郡了。
为了对抗羌国的入侵,国君捏着鼻子也要承认郑陀对整个白夜郡的统治权。
最关键的是只要天西行省保持大乱,那样吴国和楚国就不会退兵妥协,越国始终处于巨大危机之中。
到那个时候,他郑陀就奇货可居,完全可以取苏难而代之。
甚至,他可以拥有比苏难更大的领地,更多的军队,成为越国继卞氏和种氏之后第三大军阀。
到那个时候才是人生巅峰,他郑陀就可以呼风唤雨了。
等到越国天崩地裂的时候,郑氏家族未必不能自立,成为大炎王朝一个新的诸侯。
所以杀沈浪,完全是利大于弊!
那就杀!
下定决心之后,郑陀下令和沈浪开战。
全军集结,战斗爆发!
………………
沈浪和郑陀已经打了三天了!
但是这一战打得太窝火了。
沈浪这个畜生,根本就没有来攻打镇远侯爵府,而是卡在了镇远侯爵府前的路口上。
距离城堡的城墙足足二里地。
区区两千军队,每日都在那里撩拨郑陀军队。
就仿佛青/楼女子勾搭单身汉一般。
“大爷,来啊,来啊,来玩啊……”
郑陀派遣军队杀出来。
但见鬼的是,镇远侯爵府前面的地势太险要了。
大军根本就施展不开。
你派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结果都是一样的。
最多一百多人在战斗,后面都在围观。
沈浪这个畜生的军队,就堵在路口这里。
羌国骑兵的骑射厉害啊,而且沈浪在金氏工坊里面制造的弓威力巨大,隔着很远都能给郑陀军队巨大的杀伤。
弓箭射杀之后,再短兵相接,互相对砍。
武烈麾下的几十个超级女壮士,穿着超级重甲,手握钢铁战刀,堵在路口那里,威力无穷。
郑陀空有两万大军,在这个狭窄的区域内根本就施展不出来。
连续激战三天三夜。
沈浪这边死伤微乎其微,郑陀那边伤亡却超过三位数。
尽管郑陀在兵力上还有巨大的优势,但这一战实在太憋火了啊。
………………
镇远侯爵府内,几百个工匠正在拆解投石机。
苏难牛逼,把整个城堡建造得固若金汤,把几十台投石机都放到了城堡之上,而且还是大型投石机,能够投投掷出六百尺以上。
郑陀实在被沈浪的战术恶心坏了,所以决定拆下十具巨型投石机,要活活把沈浪的军队砸死。
这投石机要么用来攻城,要么用来消灭敌人大规模军队。
现在郑陀竟然要用十台大投石机消灭沈浪区区两千人。
那么会有效吗?
还真的会有效,因为镇远侯爵府这地势太坑了。
整个城堡面前就一条路,沈浪两千人堵在路口拥挤得很,密密麻麻麻。
只要挨了一计巨石弹,绝对损失惨重。
只不过拆解这些投石机太耗费功夫了,拆下来还要重新组装。
郑隆大声吼道:“还要多久,还要多久啊?”
工匠道:“快了,快了,再有五六天,就能够完全拆完了。”
郑陀之子郑隆大怒:“竟然还要五六天,你们都没有吃饭的吗?”
沈浪那个垃圾带着两千骑兵,堵在路口,每天都在耀武扬威,真的要把人气炸了。
郑隆时时刻刻都想着将他扒皮抽筋。
只要有了投石机,对着这个路口狂轰烂砸,就算不将沈浪军队砸死,也能轻而易举夺回这个路口。
夺取这个路口之后,大军再一步一步紧闭,将沈浪军队赶出镇远侯爵府的这条道路,只要到了开阔地带,两万大军就可以将沈浪这垃圾的两千军队斩尽杀绝了。
只要有了投石机,沈浪垃圾那上百个重甲大力士也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工匠首领道:“世子,这些投石机别看很巨大,但是却非常精密,拆解一定要小心翼翼,不能破坏任何构造,否则战斗力就会大损。”
郑隆道:“行行行,五六天就五六天。”
别说五六天了,只要能够将沈浪这个小畜生扒皮抽筋,十天半个月也能等得。
就怕羌国女王会增兵过来。
不过沈浪这个人渣现在得意洋洋,摇头摆尾,压根就没有任何增兵的意思。
………………
沈浪和郑陀开战的第八天!
国君的密旨到了,传旨的是宁不硬长公主。
她现在对沈浪是充满了敬佩,但同样是两看相憎。
沈浪一见到她,就好像见到在冰箱冻了好几年的肉,完全没有一点吃的欲望。
宁洁每一次见到他,人渣的气息都越来越浓烈,越来越不适。
“陛下给你的旨意。”
宁不硬也不念了,直接就把国君的密旨甩给他。
沈浪打开一看,上面杀气腾腾写着三个字。
滚回来!
宁洁长公主瞥了沈浪一眼,然后步入到镇远侯爵府内去向郑陀宣旨。
………………
郑陀用前所未有的礼仪迎接了宁洁长公主的到来。
比任何臣子都要恭顺。
“长公主殿下,主子现在每天晚上何时入睡?”
“主子每顿饭吃得可还有两碗吗?吃得可还香吗?”
“主子还是喜欢在夜里看书吗?小心眼睛,小心眼睛啊。”
郑陀跪在地上,一边说一边流泪,他不称陛下,而称为主子。
因为他完全是宁元宪提拔起来的绝对心腹,二十几年前所有武将都追随宁元武的时候,郑陀就已经效忠宁元宪了。
所以他自恃和宁元宪的关系和别人都不一样。
“我和主子见面还是前年,去年王太后大寿时候我拼命都想要赶回去的,但陛下有旨让我不得擅离,我只能在白夜关遥祝太后福寿安康,主子江山永固。”
“快三年没有见过主子的面了,我真的是想他啊。”
“也不知道主子清减了没有,不过臣也是多虑了,主子每一年见到都更加年轻了,时时刻刻都是那么的英姿勃发。”
郑陀这一说起来就没完了,而且一边说还一边哭。
他是武功高强的猛将,也算是军方的二等巨头之一。
这样嚎啕大哭真是让人不习惯。
宁不硬顿时觉得充满了不适。
面对沈浪他也充满了不适,因为沈浪人渣气息太过于浓烈,仿佛靠近三尺之内就要被扒光衣衫一般,就要被他亵渎了一般。
而面对郑陀的这种不适,就是那种恶心,要呕吐的感觉。
宁洁在沈浪面前毫不掩饰,但在郑陀面前还是稍作掩饰。
“平西伯有心了。”宁洁长公主道:“陛下问,你前段时间受伤严重,最近可好了一些了?”
郑陀二话不说,直接扒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密密麻麻的伤痕。
每一道伤痕都没有彻底痊愈,看上去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这个平西伯真是狠,对自己都下得了手。
宁洁长公主猛地咬紧牙关,因为真的担心会呕吐出来。
她是一个冷酷无比的女人,曾经在黑水台担任过重要职务,不知道杀了多少人,阉割了多少人,不知道多少次亲眼看着给犯人上刑,而且是残酷之极的刑罚。
那些人受伤可比郑陀重得多了,触目惊心得多。
当时宁洁丝毫不会有任何呕吐的感觉。
此时他恶心的是郑陀的这种表演,直接把男人的躯体展现在他一个女人面前?
郑陀再一次磕头出声,大哭道:“主子啊,您到这个时候都还挂念臣的身体,臣万死不辞,万死不辞啊。”
宁洁长公主要紧牙关好一会儿,然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平西伯真是不容易。”
郑陀都是颤声道:“臣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每一个士兵,甚至我的性命都是主子给的,别说受点伤,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主子恩情之万一。”
宁洁长公主继续咬牙。
早知道她不说这句话了。
还是黑水台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比沈浪更加让人讨厌的人。
宁洁长公主不敢再说闲话了,因为郑陀会立刻喷出更加恶心十倍的话。
“陛下有旨,郑陀跪接!”
郑陀已经跪在地上了,此时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整个身体都趴在了地上,真正的五体投地。
“郑陀劳苦功高,册封为镇远伯,暂守镇远侯爵府,钦此!”
这个旨意一出。
郑陀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体一半冰冷,一半火热。
冰冷是因为他彻底看清楚了国君宁元宪的态度。
他对宁元宪也是非常了解的,如果他的旨意是大声呵斥,怒骂一顿的话。
那说明在国君眼中对这个人还是有感情的,没有什么杀心。
郑陀做了什么事情,他自己心中清楚,国君也清楚,正心虚得不得了,正准备迎接国君的怒骂。
没有想到非但没有怒骂,反而是夸奖。
这如何不让人毛骨悚然,遍体冰寒。
国君对他郑陀的杀心已经冲天了。
不仅如此,国君竟然册封他为镇远伯。
这,这怎么可能?
郑陀是做梦都想要这个爵位,但他觉得那至少需要好几次的斗争才能得到,没有想到国君直接给了。
为什么啊?
为了沈浪?
国君想要稳住他郑陀,想要让他放走沈浪?
凭什么?
凭什么?
郑陀内心顿时涌起了无比的妒忌。
国君宁元宪何等刻薄寡恩?现在竟然为了区区一个沈浪而做出这么大的妥协,竟然对他郑陀退让了。
沈浪小贼值得国君这般对待吗?
国君生了好几个儿子,其中有一半他都不怎么疼爱。
为何对沈浪却如此之好?
郑陀妒忌得几乎都要吐血。
但与此同时,他又浑身火热。
镇远伯爵,完全是他朝思暮想的位置。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可以名正言顺住在镇远侯爵府,甚至名正言顺统治苏氏家族的领地。
取苏难而代之啊。
当然国君此时对他杀心冲天。
但当时国君对沈浪和金卓也杀心冲天啊。
之后,不还是册封金卓为玄武侯了吗?
时间可以冲淡一些,改变一些。
局势也可以改变一切。
尽管知道国君这道旨意充满了何等的冷酷杀意,但郑陀还是梦寐以求。
只有经过国君的旨意,他才能名正言顺取苏氏而代之啊。
就如同当时沈浪千方百计也要让国君册封金卓为侯爵,并且把怒潮城赐予金氏家族一样。
所以哪怕知道这是一个藏着利刃的诱饵,郑陀也必须吞下,甚至迫不及待吞下。
刹那间!
郑陀一声尖利嚎哭。
活生生把宁洁公主吓了一大跳。
然后,郑陀进行了更加夸张的表演,完全哭得浑身颤抖,瘫倒在地完全爬不起来。
“主子,主子啊……”
“如此天高地厚之恩,让臣如何回报啊?”
“我的主子啊!”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郑陀不断磕头,直接把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然后双手狂颤,结果了这道旨意。
接着,他对国君的旨意看了一遍又一遍,哭了一边又一边。
最后,将旨意供奉在高台之上,旁边还焚香。
“长公主请上座。”
宁洁长公主犹豫了很久,才坐了下来。
她有强烈的洁癖,实在不愿意触碰郑陀这房间内的任何一件东西。
郑陀道:“长公主,对沈浪此贼所作所为,陛下可知晓了吗?”
宁洁道:“知道了,非常震怒。”
郑陀道:“臣也不敢置信,沈浪竟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引羌国骑兵入境,对我越国无辜大开杀戒。公然斩杀天西行省都督,公然消灭朝廷官军,简直灭绝人性。臣真是替陛下不值啊,陛下对沈浪何等器重,何等恩情,此贼就是这样回报陛下的?这种不忠不孝之徒,根本不配为人,只配沦为猪狗。长公主放心,我很快就能剿灭此贼,给天西行省万民一个公道,给陛下一个交代,一定要还我越国天西一个朗朗乾坤。”
如此指鹿为马,如此颠倒黑白,一下子让宁洁长公主都没法接话。
足足好一会儿,宁洁道:“陛下也非常震怒,命我将他押解进国度,陛下要亲自发落。”
这话一出,郑陀面孔一颤。
果然是为了沈浪而来。
国君果然是为了救沈浪一命而册封他为镇远伯。
可是他郑陀已经下定决心要杀沈浪了啊。
让这个小畜生就这么逃回国都,他当然不甘心了。
当然你要问,沈浪有得罪过郑陀吗?
沈浪祸害过很多人,但绝对没有祸害过郑陀。
反而是郑陀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沈浪。
结果现在郑陀反而对沈浪仇恨冲天,这个世界还真是怪了。
就如同白夜郡的民众明明知道屠杀他们的是郑陀,沈浪是无辜的,但他们依旧仇恨沈浪,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有些时候人性之劣,简直让人发指。
沈浪也正是因为看得太透,所以把绝大多数人都看成猪狗一般。
宁洁长公主道:“我要押解沈浪进国都,镇西伯何意?”
这是直接逼问了。
郑陀真的是很纠结。
他当然要将沈浪碎尸万段。
但是,他此时真的不想违抗宁元宪的旨意。
因为宁元宪只是册封他为镇远伯,没有把镇远侯爵府真正赐给他,更没有把苏氏家族原有的封地赐给他。
这就如同一根胡萝卜只吃了一半到嘴里,还有另一半在外面。
当然了。
郑陀知道一旦自己放走了沈浪,国君也不会把另外一半萝卜给他吃。
但若不答应国君,只怕另外一半萝卜也夺走了。
长长叹了一口气。
郑陀道:“臣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当然主子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
这话听得宁洁心脏一抽。
瞧你这意思,你不杀沈浪,还是对国君莫大的恩赐了?
这个世界还真是可笑。
苏难谋反,结果他竟然不是最可恶的那一个。
最后冒出头让人恶心的,竟然是郑陀?这个国君的嫡系心腹。
还真是造化弄人。
郑陀继续道:“沈浪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灭绝人性禽兽不如,本来我是想要将他杀之,为国为陛下除此国贼。但既然陛下有旨,那当然一切由陛下乾坤独断!”
宁洁长公主道:“那好,你把军队退回到侯爵府之内吧。”
郑陀道:“万万不可,长公主殿下。沈浪此贼猪狗不如,我军队如果在他边上,对他还有震慑。若我军队撤走了,他万一对公主殿下无礼该怎么办?”
刹那间,宁洁长公主几乎恨不得立刻拔剑,将郑陀斩杀。
但是……
郑陀的武功几乎不亚于他。
而且这个房间外面,起码埋伏了上百个高手。
有上百具弓弩瞄准了她。
宁洁道:“行,那我去给沈浪传旨了,告辞!”
郑陀跪伏在地,无比恭敬道:“恭送长公主殿下。”
然后,他弯着腰把宁洁长公主送了出来。
看着宁洁走进了沈浪军中。
郑隆走了出来,寒声道:“父亲,投石机很快就要拆解完毕,我们很快就可以对沈浪军队狂轰烂砸,只要将他军队赶到开阔地带,我们两万军队足足是他十倍,可以轻而易举将他斩尽杀绝,这样放走他未免也太便宜了这个小畜生了。”
郑陀拿起那道旨意,又打开看了一遍。
“宁元宪,真是色厉内荏,这些年我早就看透他了。这斗争还没有开始,为了区区一个沈浪,竟然就将梦寐以求的镇远伯之位赐给我了。”
“不过从今以后就彻底翻脸了,我儿你可害怕了吗?”
郑隆冷笑道:“从我们没有真正去支援张翀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得罪国君了,还有什么畏惧的?我们手头有两万大军,只要守住镇远城和镇远侯爵府,宁元宪除非派遣五六万大军来攻打,否则根本对我们无可奈何。现在他还能抽调出这么多军队吗?一个南殴国战场都让他焦头烂额了,他怎么敢逼反我们?安抚都来不及,咬碎了牙含着血往肚子里面咽吧。”
郑陀冷笑道:“就是这个道理,如此天赐良机我郑氏家族若不抓住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傻子了。王侯宁有种乎?宁氏家族能够称王称霸,凭什么别家不行?”
郑隆道:“苏难跌倒,我郑氏吃饱!”
“哈哈哈哈,正是这个道理。”郑陀道:“军中的大清洗开始了吗?”
郑隆道:“早就开始了,关键位置上都已经换人了,忠诚于国君的将领都已经除了。”
郑陀道:“宁元宪此人是有人格缺陷的,他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你去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百般信任,但我郑陀这种枭雄如何能够信任呢?哈哈哈哈!”
………………
宁洁在沈浪军营内。
“走,现在就走,郑陀暂时不会追杀,等过了几天他说不定又反悔了。”宁洁长公主道:“跟着我回国都。”
沈浪把玩着国君给他的密旨,漫不经心道:“陛下这字好是好,但还是不够贵气,那天我教他一种新字体,保证贵气得不得了。”
宁洁的手蠢蠢欲动。
恨不得一掌朝他拍去。
但终究忍住了,不是不忍心,也不是不敢。
而是这个人渣太菜了,她怕一巴掌就拍死了。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赶紧走,听到了没有?”宁洁道:“赶紧回国都,郑陀正在拆投石机,只要有了十几具巨型投石机,他就能将你赶出这片狭窄区域,等到了开阔地,他两万人,你两千人,必死无疑。”
真不容易,她又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字。
沈浪道:“不,我不走的,我要弄死郑陀。我要杀郑陀全家,除了郑红线。”
宁洁一愕,你跟郑陀的女儿也有一腿?
沈浪道:“别瞎想,郑红线现在是我金氏家族的媳妇,造化弄人啊,本来还想把郑陀当成盟友,结果他比苏难还要恶心。我不杀他全家,难解心头只恨。”
宁洁望着沈浪道:“羌国女王会增兵?”
沈浪道:“不会,羌女王虽然是我嫂子,但他个性很独立,她的军队是她的,不是我的。这一点要分清楚,我要过了分寸,就惹人讨厌了。”
宁洁道:“你还知道分寸?”
沈浪道:“我和长公主殿下两看相厌,所以也不必讲分寸了。”
宁洁道:“羌女王不增兵,你凭借手头区区两千人,想要灭郑陀,做梦吗?两千人想要攻破镇远侯爵府,做梦吗?”
沈浪道:“长公主,整个天下你猜我最信任谁?”
宁洁道:“张翀?”
沈浪道:“那第二个呢?”
宁洁摇头。
沈浪道:“苏难,此贼极度厉害,若不是因为那点贪心,他真的要成就大业,我可能都干不过他。我坚信他不会轻而易举把城堡交给郑陀,一定会埋下大坑的。”
宁洁道:“他跟你说过了?”
沈浪摇头道:“没有。”
宁洁道:“你完全靠猜,就敢带两千人来攻打镇远侯爵府,就敢来招惹郑陀两万人?”
沈浪道:“不是猜,而是非常笃定。这点你不懂,你三十几岁就绝境的女人,哪里会懂得敌人间的这点默契啊?”
宁洁忍无可忍,一巴掌拍了下去。
噗通,沈浪被拍到在地上。
大傻冲了进来,一下子不知所措,足足好一会儿,憋了一句话:“宁洁,你别打二傻,不然我会生气的。”
宁洁望向他大傻的目光顿时温柔起来,道:“好,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大傻看了一眼沈浪,仿佛不像受伤的样子,就退了出去。
嘴贱果然容易挨打。
沈浪从地上爬了起来,叹息道:“看来我冤枉你了,你没有绝经,但你看起来真的很像更年期的女人。”
宁洁拳头一握,杀气迸现。
外面响起了大傻的声音:“不许打二傻啊。”
我忍,我忍,我忍!
宁洁长公主道:“沈浪你走不走?陛下的好意,你不要当作驴肝肺。”
沈浪正色道:“替我谢谢陛下,但不灭郑陀,我绝不会走的。”
宁洁道:“你这是要抗旨?”
沈浪正色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你不是有所不受,你是刚出了国都,就把陛下的旨意扔到九霄云外了。
宁洁寒声道:“你要找死,也随你。到时候要死要活的,别来求我救你。”
沈浪微笑道:“为了我的私事,我再怎么也不会求到长公主头上去的。”
这话一出,宁洁目光一颤。
沈浪完全嬉笑说出这句话的,但就如同在两人之间画出了一道鸿沟。
当日因为何妧妧一案,宁焱公主去求宁洁,让她下令黑水台的人不要给沈浪动刑,这对于宁洁来说只是随口一句话,但她没有答应。
宁洁伸出手,道:“对不住,刚才伸手打你,是我孟浪了,我们还没有那个交情。日后要是为敌,若是死在你手中,我也不会有二话的。”
然后宁洁离去。
…………
见到宁洁离去,沈浪依旧还没有走。
顿时郑陀狂喜!
哈哈哈!
沈浪这个小畜生竟然没走?
竟然留下来等死?
太可笑了,太好了!
这小畜生死定了!
宁元宪真是可笑啊,白白册封了我为镇远伯,结果依旧没能救走沈浪。
他真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赔了夫人又折兵。
哈哈哈!
“投石机装备好了吗?”郑陀怒吼道。
“伯爷,十三具巨型投石机已经完全拆解完毕,两天之后就能组装好。”
郑陀大笑道:“好,两日之后,对沈浪决战!夺下路口,将他两千只老鼠赶到开阔地带,斩尽杀绝,斩尽杀绝!”
“哈哈哈,这个小畜生自寻死路,自寻死路啊!”
而就在此时!
一个军营大夫飞快冲了过来。
“伯爵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我们军中爆发天花。”
郑陀闻之,顿时一惊,颤抖道:“怎么会这样?没有传染源,怎么会爆发天花?把得天花的士兵全部杀掉,烧掉。”
在郑陀看来,一开始最多只有几十个得了天花而已,只要及时杀光,然后将他们接触过的人隔绝起来,应该能够制止住的。
大夫道:“伯爵大人,几乎每一个营中,都有人感染天花。若是隔绝,全军都要隔绝!”
这话一出,郑陀如同雷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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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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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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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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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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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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