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索冲姜愧露出一个歉意而又感激的眼神,闪身飞奔进入马群,摸摸索索找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在一匹栗色长飙马马腹下取出一个捆绑在马背上的皮搭子,交到姜愧手上,可能是兴奋的情绪尚未平复,话都说不利索。
“尊···尊者,这便是帐主叮嘱带给尊者的东西,以防万一我藏于马腹下。”
缓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各部因争夺草场,金鹰真神的奴仆开始拔刀相向,马蹄和弯刀让每一片草场都流淌着血液。”神色哀痛正说话的米索突然看到书生的眉头皱起,亏得他这近一年的时间跟着姜兰协助海日古在五羊易市忙活,接触不少夏族人,猜测到是自己说话方式问题,语速变缓,努力以夏话的表述方式继续说道:“争斗、厮杀,金毡部克制,颅部、兽部,惨烈。一些实力强盛的神羽部,逐渐加入,很多孤狼现身,趁机劫掠,易市驻军军心大乱,返回各部,锐减,鹞鹰主业调配一支精锐千人队返回部落守护妇孺、牲畜、草场。”
米索完成自己的使命,恋恋不舍策马离去,上官陆三人趁着夜色驱赶着马群进入密道前往君山临时营寨,密道走了大半,这才敢将火把点亮,借助微弱的火光,查看姜兰带来的皮搭。
解开皮搭,皮搭内是一副用羊皮绘制的堪舆图,一幅鞑子各部、各草场分布图,羊皮包裹着的那厚厚一摞纸片,是各部间恩怨情仇的详细说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五羊骑,包括上官陆四人,尽皆身着双甲,内配金滴甲外套鞑子毡子甲,金滴头盔同军靴太过扎眼,不便使用,穿戴的是鞑子的皮毡盔和羊皮靴,就连彭排上也蒙上一层皮毡加以伪装,官陆自然不能例外,五羊铠头盔和军靴被姜愧细心的装进皮兜束于马背。
君山临时营寨简单修缮一番,确保龙马不会在他们离开期间走离,上官陆这才下令,经血狼密道走出君山,策马狂奔北上进入北荒深处,鞑子腹地,而临时营寨内一切,只有随后感慨的五羊骑监事,樊老打理。
五羊骑换装鞑子,一路不打旗幡,一人双马杀气腾腾,呼啸而过,像极了草原上杀人越货的孤狼,快马疾驰九日,这才抵达目的地,一个名为萨尔祜,一望无际成片的水洼子。
“姜叔,应该就是这儿了吧。”马背上,上官陆展开羊皮,仔细查看堪舆图,不是很确定的向姜愧求证道。
姜愧策马来回察看,点头道:“应该是这儿,虽说草原水道多变,但大概位置不会偏离太多,应该是。”
上官陆太抬头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片片相连看不到头的水洼,肃声下令:“喇叭,搜查水洼,疯子,戒备。”
萨尔祜水洼,连同萨尔河,萨尔河一路东去,弯弯延延形成无数支流,这些支流连同萨尔河主流河道,养育出鞑子南部最肥美的草场,萨尔草场,一个方圆超八千里的庞大栖息地。
萨尔草场,蕴养着灰熊金毡及臣服于他的诸多神羽部、兽部和颅部,各部逐水草而居,沿着萨尔河,星罗棋布散布于整个萨尔草场内。
萨尔操场,于灰熊金毡鼎盛时期,的确算得上各部天堂,不仅水草丰美牛羊遍地,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处于謌克最南部同夏族交界,就连每年狩猎打垛的收获,也比其他草场部落丰硕许多,同夏族便利的贸易条件,又让他们从不为生活物资短缺,甚至还以此从其他草场诸部赚取奴隶、牛羊、马匹等。
一切的转变,自血狼稀里糊涂将灰熊金毡部出战后留于部落的妇孺,尤其是牲畜斩草除根,謌克八大金毡部的灰熊部,也差点被那场燃烧小半月的大火吞没。此次以后,灰熊金毡实力直转急下,就连赖以生存的萨尔草场,差点被青狼金毡侵夺,甚至一度失去依附于它的诸多部落,自身也沦落为草原上的孤狼。
若非灰熊主果决,孤注一掷派出真神奴隶遵奉汗王神谕,换取汗王骨彦多的承诺,这才重建部落灰熊真神承祭之地,否则怕是萨尔草场早已改名换姓,灰熊金毡部亦不复存在,鞑子八大金毡部由此变为七大金毡部。
灰熊金毡部虽侥幸得以继存,但不管是部落青壮数目,还是在萨尔草场上的威慑力,早已今非昔比,跌至冰点,萨尔草场那些依附于它的神羽部、兽部、颅部,阳奉阴违各怀鬼胎,诸部失去灰熊部的约束,因草场争夺,相互厮杀尤为惨烈,而寄生于萨尔草场上孤狼更是不可胜数,由此导致萨尔草场完全乱成一锅粥,为鞑子诸草场之首。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趁他病取他命,尤其是生死仇敌,何等畅快!五羊骑将藏身萨尔祜水洼,化身孤狼,成为撬动萨尔草场乃至整个謌克汗国部落势力格局的搅屎棍!
“江头,有情况,大量战马···”
张秦唐策马赶来,远远高声呼喝,本随着他的疾呼,众人已能够听到,大量战马狂奔踩踏草地的声响,如惊雷般震耳欲聋,紧接着便能够清楚看到水面上泛起涟漪,这伙鞑子究竟是如何瞒过时喇叭那伍斥候的探查突兀出现在他们眼前,众人已来不及思考,双脚已经能够明显感知到地面的震动,极速移动的黑点由远及近,自东侧呼啸而来。
“结阵,迎敌!”
鞑子转瞬即至,此前五羊骑将士因长途奔波,多数牵着战马在水洼旁饮水,上马迎战已然来不及,只能背水一战,以军阵迎战骑兵,张秦唐眼见来不及向上官陆回禀报,远远疾声下令。www.xiumb.com
“所有人,上马,立刻离开这里!快、快···”
上官陆同书生、屠夫、姜愧正与后方商议五羊骑落脚藏身之地,前一秒听到疯子示警,后一秒伴随着目光中飞速闪动的黑点,正欲下达军令,耳畔传来疯子匆忙急切间弄巧成拙般的军令,流利的鞑子语出口下达军令,并再三重复。
前后脚,旗总军令、阵总军令,纷沓而至,尤其是上官陆是以鞑子语传达军令,五羊骑这四伍将士一时间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选择,竟出现刹那的呆滞。
“愣着干什么,上马、快,上马、上马!”
见此,上官陆焉能不怒,若非身处鞑子腹地,早已破口大骂,张秦唐反应最快,瞬间惊醒,意识到包括自己在内五羊骑弟兄们问题在哪儿,他们现在的身份是草场孤狼,是鞑子,不是夏族五羊边军,鞑子只会骑战,不可能出现步卒军阵对战骑兵,尤其是骑战,绝不会背靠洼泽之地,是鞑子众所周知的真理。
一切看似复杂,实则发生于电光石火间,也幸好五羊骑将士只是在水洼旁给战马饮水,置身鞑子腹地,一直小心谨慎充满警惕,为他们争取一丝微弱的应对时间。
翻身上马,五羊骑这四伍将士紧跟上官陆远离水洼,自东侧狂奔而来的鞑子,约三百余骑,也在他们离开水洼百丈后,开始绕着他们奔行,欲将上官陆他们向水洼逼迫。
于是,萨尔祜水洼西南方向,距水洼约二百丈位置,两支兵力相差悬殊,战力同样天差地别的骑兵,不期而遇,一方向南突进,一方刻意驱赶,形势微妙,战事一触即发!
不算上官陆四人,五羊骑虽仅有四伍,不过区区四十八骑,可人人皆是武者,个个都是百战精锐,战意高昂杀气盈天,鞑子纵然有三百余骑,感受到五羊骑的强悍,心生忌惮,竟迟迟不敢动手。
就这样,双方维持六十丈左右间隔,绕着对方奔行,区别在于鞑子是娴熟精湛,而五羊骑则是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渐渐有模有样,同样玄妙的弧形路线、同样挥动手中弯刀歇斯底里咆哮嘶吼。
五羊骑所有将士,包括上官陆、书生、屠夫,都是学过鞑子语,但毕竟时日尚短,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和军令词汇,真让他们同鞑子对答如流毫无破绽,就有些强人所难,因此不敢轻易开口,似真非假故作强势。
“朋友,哪个部落?”对面的鞑子终于撑不住了,高呼出声盘问底细。
姜愧立即向上官陆投去急切担忧的目光,却因二人想错半个马身,就在他迟疑该如何回应之际,听到上官陆略显生涩的鞑子语,出言嘲讽:“苍鹰岂会畏惧老虎的勇武而放弃猎捕,更不会因为狮子的雄健而低头。”
“打食的狼群,杀!”
尽管上官陆已经竭力学习并了解鞑子,终究只是皮毛,难得其核心,没有在第一时间表明部落,被对方误以为同他们一样在这片水洼抢夺的草场孤狼,如此,双方唯有一战。
鞑子骑战,依旧还是老一套,三板斧。
围杀、狼杀、突袭!
围杀!
围猎战术,三百余骑在为首鞑子号令下,快速拉近同五羊骑的距离,却又维持在三十丈之外,五十丈以内,策动胯下战马疾速奔行的同时,以眼花缭乱的骑术躲避五羊骑射来羽箭的同时,用他们那娴熟、自豪的骑射之术,将支支箭矢射向敌骑。
五羊骑将士,尽管上官陆针对性加强操训,尤其是被挑选出来跟随他进入鞑子腹地的这五伍,更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但就算他们是武者,骑射之术却非一朝一夕可练就,比之交战鞑子,不可同日而语。
骑射难以比肩鞑子,以羽箭杀敌差强人意,可依仗自身高强实力,避开鞑子射来的箭矢还是相当轻松,因此在上官陆他们几人刻意藏拙下,一进、一出,交战双方竟杀个旗鼓相当。
狼杀!
鞑子于狼群猎食学习而得,经历无数岁月的沉淀和实践,逐渐形成的骑战之法,兵分两路,迂回奔袭包抄,分进合击,视具体情况,是剥洋葱逐步蚕食,还是捅屁股一击致命。
鞑子所谓狼杀战术,五羊骑还真不怵,在不敢以半生不熟的鞑子语下达军令的时刻,上官陆严苛操训出来的旗语、号语发挥出巨大功效,结为骑阵,严防死守,鞑子只能徒呼奈何了!
袭杀!
最重趁其不备出其不意,凭借优良的战马,依仗精湛的骑术,骤然调转马头瞬间完成进攻方向和目标的变换,默契配合于无声中骤现必杀一击,分割包围任其宰割。
狼杀失利,为首鞑子便有意无意占据附近高地,无须下令,身后鞑子骑兵紧随其后,整齐划一如银河流水倾泻而下,如同一柄坚硬无比的钢刀,直插五羊骑防备最薄弱的后方。
狼杀出,鞑子引以为豪的骑术发挥的淋漓尽致,身体几乎溶于马背,整个人随着胯下战马起伏,弯刀横握置于胸前,嘴里传出种种怪叫,宣泄内心情绪,激发自身血勇。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上官陆果断避开狼杀杀机最盛的时刻,于疲弱之态显露瞬间,发出雷霆一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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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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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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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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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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