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召使郭盛的奏报发往京城,在昌晟皇封赏旨意没有抵达五羊关前,所有人各司其职,军卒一心修葺屋舍、打造军备、锻造军械,郭盛及宣召使一行也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无论暗流何等汹涌,起码五羊关表面看上去一片安宁祥和。
时间伴随着片片雪花消散在这片土地上,超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场大变,即将到来。
是日,郭盛心腹参将脚步匆匆进入房内,就连身上的积雪都来不及拍打,恭声道:“主子,经驿站送来的吾皇皇旨!”
郭盛闻言慌忙起身,恭恭敬敬行觐见之礼,这才自参将手中接过皇旨。
“何人送来,可有什么交代?”
郭盛目光复杂盯看着手中的皇旨,轻声问道。
“主子,是我亲手自吾皇近卫晓龙卫手中接到。校尉转述吾皇吩咐:‘接旨即宣、依旨行事、不得有误!’”心腹参将躬身答道。
闻言,郭盛沉寂良久,这才肃声吩咐道:“立即通传军关诸位将军及校尉,前往军议厅,吾代皇宣旨。”
言毕,郭盛立即走出正厅,在一军黄禁军的随扈下率先前往军议厅,双手奉旨肃立正中,等候众人前来。
很快,该来的基本都已来到军议厅。
“吾皇有旨,五羊都指,接旨···”
“末将接旨!”
“标下接旨!”
······
随着郭盛高举双手,火漆密封的皇旨展现在众人眼前,军议厅内众人皆一脸喜色,竭力做出一副肃穆的表情,恭敬行以觐礼。
郭盛动作轻缓而神圣,拆开火漆、展开皇旨,肃声诵念。
“謌克犯关,兵事维艰,五羊喋血,吾深敬之!战功乃吾朝军伍之本,战功卓越者吾自不吝封赏。然则,此一战,五羊关都督府文典白梵、都指营营正吕忘尘竟有虚报军功之嫌,令吾大失所望,念其戍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怜惜其为阵亡将士的苦心,不予追究。”
郭盛在他换气的那一刻,眼帘随之抬起,看着眼前神情各异却无不惊愕、诧异的表情,嘴角不自觉上扬,只是当他再度张嘴诵念皇旨的时候,一切恢复如常,唯有语气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变化,严肃中略带一缕愉悦的轻快,语调也拔高了几分。
“骑阵有违军制,旨至而散,戍边卫寨之血狼卫卫正上官陆,未得军令而擅自弃寨而逃,宣召使当即刻就地正法以肃军纪!”
“血狼卫寨典务程松伟、监事刘兴奎···”
“轰···”的一声,上官陆脑海一片空明,双目呆愣,眼前是一片灰暗,郭盛那诵念奖赏有功将士的声音,在他耳中如同蚊虫嗡鸣声,整个人完全僵在那儿。不甘、怨恨、恼怒、后悔···怕是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此刻内心深处的真实感受。
“什么?”
“怎会如此?”
“上官阵总可是五羊的功臣!”
······
郭盛朗朗诵念封赏声下,军议厅内早已炸开了锅,郭盛眼巴前的半仙几人不便言语,只能以眼神交流,而身后那些校尉可没有这么多顾忌,窃窃私语发泄着心中的愤恨和不忿。
“肃声···肃声!”
郭盛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仿似沉浸在对将士封赏的诵念中,他侧后方的心腹参将满脸愠色,先是将音调压得极低厉声警告,见毫无作用,第二次瞬间拔高音调,却将他自家主子的朗朗诵念声盖住,盯着那些吵闹不休的校尉眼神中,多了几分怒气和仇视,再次压低声音严厉呵斥,道:“尔等敢对吾皇旨意有所不满?私语嘀咕,视为大不敬!”
郭盛对军议厅内发生的这一切毫不理会,可当他最后一个字诵念完毕,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立即让厅内众人明白什么叫手握生杀大权的宣召使,体会到权势独有的威赫,更切实感受着朝堂重臣的威势。
“禁军何在,立即拿下罪卒上官陆,就地正法!”
闻听主子军令,心腹参将狐假虎威,一个摆手,肃立两侧的黄禁军士卒一个闪步,便欲穿过几名边军校尉的阻碍,擒拿上官陆。
“郭使,且慢!”
就在这时,神色冷冽表情肃穆的张监直面郭盛,厉声呼喝后,犀利的双眼紧盯着郭盛充满玩味地双眼,说话的语气更是近乎质问。
“郭使可知?上官阵总乃五羊之战大功者,可以说厅内诸多将校,无人与之比肩,其中是否有其他误会?”
张监见郭盛不为所动,眼神中玩味之色愈重,所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愈重,脸色更是难看到极致,双目中的怒火喷薄而出,欲将眼前之人焚化,缓缓转动身体,右臂伸得笔直,指着身后表情呆滞的上官陆,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吾等几人于军报中如实记述,他、上官陆,五羊军关辖下戍边卫寨之血狼卫寨卫正,殊死抵抗鞑子万余骑兵,九死一生。以身犯险亲率血狼残兵自鞑子手中夺回北关,其后更是同关内鞑子连番死战,这才值得关内鞑子退走,五羊关重回五羊边军手中。此后,操训骑阵,身先士卒率骑阵出关主动出击,协同关内大军一举击溃南关外近二十万鞑子精锐,自此奠定五羊胜局。”
“正是他,上官陆才有今日之五羊,才有今日之大胜,才有今日之封赏,若非他,吾等皆已血染疆场魂断五羊,五羊也早已沦为鞑子屯马之地,五羊以南岂有今日之安宁···”
说到最后一个字,张监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情绪,怒吼咆哮出声。
伴随着张监满含深情的陈述和怒吼,军议厅内五羊边军众将校眼神中怒火愈盛,泪珠不自觉溢出眼眶,有些性情暴躁者,右手已紧握腰间刀柄,随时拔刀相向的架势。
张监,在此刻前上官陆的认知里,永远都是一个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无论说话还是处理军务一成不变,呆板迂腐背后是遵循军纪的严谨。
此情此景,正是这样一个,上官陆认为顽固不化的人,为他上官陆所遭遇不公,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听着张监这些话语,上官陆只觉声声惊雷萦绕耳畔,脑海思绪也随着张监的话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血狼卫寨的惨烈迎战、决心弃寨那一刻的无奈、密道火烧鞑子的痛快、巧计夺回北关的欣喜······滴滴泪花洒落,浸染着斑驳不堪的盔甲,浇淋着内心熊熊燃烧的烈火。
“哼···郭某相信这定是张监事肺腑之言,但此乃吾皇旨意,难道张将军是打算抗旨不遵,张将军身为五羊关都督府左监事,自当熟知违抗皇命该当何罪,当斩、无赦!”郭盛语气森严,厉声呵斥,随即目光如刀般扫视厅内边军将校,厉声反问:“还是说,五羊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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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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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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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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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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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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