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使言重了,吾等岂敢违逆皇命。”
半仙缓步上前,语气平淡的回道,同时以眼神制止情绪已近失控的张监和其他将校,不待郭盛开口,随即又轻声道:“只是,五羊骑阵阵总上官陆毕竟有大功于五羊、于神雀,此番落得这般境遇,有失公允吧!”
“吕将军,你这是在质疑朝堂诸公的决议,违抗吾皇的旨意吗?”郭盛毫不示弱,目光凛冽紧盯着半仙。
半仙不为所动,恭恭敬敬见礼,缓声回道:“禀郭使,末将岂敢!郭使贵为兵部尚书,久居京城,怕是从未体味过戍边之凄苦,弟兄们全靠舍命搏杀得来的军功聊以慰藉,倘若连军功都难以保证,那戍边军卒又何以立足呢?这样难免心虚浮躁军心不稳,如此,又怎能戍守边关以安北境呢?”
轻描淡写的话语,浓厚的威胁气息,郭盛不怒反笑,缓缓坐下身子:“吕将军,不知这番话是你一家之言,还是···”说着话,审视的目光落在厅内每一位五羊边军将校的脸上:“要知吕将军你可是五羊关都指营营正,如此言语,怕是有威胁之嫌啊!”
“岂敢、岂敢,这顶帽子我可是戴不起!”
半仙连连摆手,却又在抬头凝视郭盛的一瞬间,目光如电,真实展现出一位戍边多年杀伐果断的将军神采,肃声道:“吕某身为五羊都指营营正,恪尽职守殚精竭虑不敢有片刻懈怠,而郭使此言,吕某也是否可以理解为,这是吾皇对吕某戎马半生戍边几十载的评定吗?”
“哈哈···吕将军,这你就冤枉郭某了,吾皇对吕将军那是赞誉有加极其欣赏!”笑声过后,郭盛脸上堆满笑容,如沐春风的表情是那般真诚。
半仙同样也是呵呵直笑,让刚才言辞犀利的一番交锋变得无比梦幻,道:“郭使深得吾皇信任,钦定宣召使,末将怎敢,只是戍边老卒些许真心话,不吐不快啊!还望郭使能够体恤!”
言毕,半仙向郭使施以武礼,以表歉意。
郭盛同样还以武礼,言真意切道:“诸位弟兄,郭某置身五羊多时,怎会不知上官阵总之赫赫之功,此前更是亲率安北大军驰援五羊,岂会不知弟兄们的处境和难处,感同身受、感同身受啊!弟兄们心里的苦、无可抑制的憋闷的委屈,郭某人同样如此,可···郭某皇命在身,不得不如此,还望诸位弟兄见谅!”
说完,和煦的目光荡然无存,犀利的眼神转向上官陆,心领神会的心腹参将当即示意黄禁军士卒再度上前索拿上官陆。
其实,上官陆早在郭盛展开皇旨宣读之前,那道志得意满的一瞥,已经说明一切,因为心中已有准备,在禁军索拿之时,并未有任何反抗,直至他们将自己完全捆绑,这才甩开两侧禁军士卒,抬头望向上方的郭盛,沉声道:“禀郭使,弃寨而出乃我上官陆的军令,血狼众将士不过听令行事,还望郭使详查!此一战,军关辖下戍边卫寨唯有血狼四寨尚算完整,还望郭使三思!”
“罪卒上官陆,胆敢威胁宣召使大人!”
如同犬吠般的厉声呵斥,上官陆直接略过,坚定目光直视郭盛,缓声道:“标下不敢,如实相诉而已。”
“压下去,即刻执行军纪!”
“慢···”
五羊关三巨头之一的白典,一向温文尔雅的他,此刻眼神中所透出的凛冽杀意,令人惊骇,暴跳如雷急于处斩上官陆的参将立即缩起脖子、索拿上官陆的黄禁军士卒双手僵硬在那,就连郭盛也是一副始料不及的表情。
“郭使,此人乃吾五羊都指骑兵阵总,六品云校尉,岂能是你一个宣召使说拿就拿、说杀就杀。纵然上官阵总触犯军规违反军纪,吾皇要拿他问罪,也该当由吾五羊都督府监事审定,五羊都督府军、文二典撰写罪册,军关军纪军押解至左军都督府,交由左军都督府监事将军核定,方可问罪。”
随即,白典目光又凌厉了几分,厉声斥问:“敢问郭使,如此随意便想斩杀立下赫赫战功的戍边校尉阵总,意欲何为?”
白典话音一落,张监、半仙及厅内五羊边军众将校,齐齐上前一步,目光如电凝视着台上的宣召使郭盛,一言不发,一道道凌冽的目光让军议厅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寒彻骨髓。
半步,仅仅后退半步,郭盛再也无法维持脸上那副伪善的表情,声音中多了几分阴毒,道:“白梵,你身为五羊关都督府文典,熟读典籍,这番言论,置军纪国法于何处、置吾皇威严于何地?罔顾军纪国法、蔑视皇家威严,袒护乃至包庇罪卒,又是何居心呢?”
既然已经撕破脸,便已无须顾虑太多,纵然五羊边军江河日下今不如昔,却也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半仙面色平静,但说话的语气却无比强硬:“郭使,如此急切斩杀五羊关一阵阵总,你又意欲何为,是何居心呢?”
半仙不是白典,是五羊关真正一言九鼎者,郭盛心知肚明,神色随之动容,犀利眼神交锋十余个呼吸,慑于那让人窒息浓烈寒意,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双眼开始眯起,闪动着阴厉的光芒。
“白梵、吕忘尘,你二人一人身为五羊关都督府文典、一人身为五羊关都指营营正,现在却公然质疑违抗吾皇决断,究竟是何人给你们的胆子。”
当目光转向同样神色坚定目光锐利的张监,还有那些目露凶光和杀机的众将校,阴恻恻道:“还是说,五羊边军心怀不轨,意欲叛逆!”
郭盛此话一出,随他进入军议厅内的黄禁军立即抽出腰间兵刃,杀意凝聚彼此交锋,可相比于游走于生死边缘自尸山血海中一次次爬出来的边军将校,这些黄禁军还真的不够看。
军议厅内杀机密布局势一触即发,守卫军议厅外的五羊军纪军立即察觉到异常,特别是在黄禁军士卒拔刀的声响传来,立即持刀闯入厅内。
“出去···”
就在这微妙时刻,左监事张平昌厉声制止军纪军进入军议厅,转头看向台上同样脸色大变的郭盛,语气平缓的说道。
“郭使,白典、吕营正。”
“依照我朝戍边军纪,凡戍边将校士卒触犯军规军纪,需经军关都督府左、右监事审定,士卒交由军纪军依罪执行军纪,而将校则需军纪军押解至左军都督府,待左军都督府监事将军审讯定罪后,再禀奏吾皇,朱砂红批方算定罪。”
“就算恶贯满盈罪不容赦,也当由左军都督府军吏验明正身,方可枭首示众以正军典,神雀自立朝至今一直如此,从无例外!”m.χIùmЬ.CǒM
“郭使身为兵部尚书,自熟知军伍不该不清楚吧!
郭盛的应对简单而粗暴,高举手中皇旨,肃然道:“张将军、张监事,吾皇旨意在此。”
皇旨在前,张监毫不动容,毕恭毕敬行以觐礼,严肃的目光再度转向郭盛。
“郭使,吾皇皇旨,依制当由皇侍宣旨,今日不仅未见皇侍,却又宣召使大人亲自宣读,本就与制不符。未经五羊关、左军都督府监事审定,处决戍边校尉,更与制不符!”
张监两个不符,说得郭盛是无言以对,军议厅内五羊关众将校上下一心力保上官陆,就算他身为宣召使,手握昌晟皇旨意,也是骑虎难下。
“哼,好、好···白梵、张平昌、吕忘尘,你三位身为五羊重臣,得沐皇恩却公然忤逆皇旨,大逆不道,吾定当上奏吾皇,将尔等问罪。”
说完,郭盛携带着一肚子怒气,在黄禁军随扈下快步走出军议厅,返回居所。
目送郭盛一行离去,半仙、白典、张监三人立即吩咐厅内众人退下,当军议厅大门关闭,军纪军一丝不苟执行张监军令,整个军议厅周遭三十丈范围内,连只苍蝇都不让靠近。
军议厅大门再度开启,已是第二日深夜。
当夜,上官陆被张监亲自送入五羊都督府监牢,值得一提的是,囚禁上官陆的监牢不仅奢华,吃喝上更是予以最高招待,就连监牢四周,也被军纪军牢牢守护。
半仙、白典、张监三人放下手中军务,开始频频同关内将校密谈。
郭盛回到居所,盛怒未消,立即执笔连写六册奏本,交由黄禁军连夜送往京城,为避免意外,身为宣召使的他,亲自将这六队人马送出南关。
接下来的时间,宣召使郭盛一行、五羊关边军双方看似相安无事,也不再似军议厅针锋相对后那几日般剑拔弩张,却也是各行其是,彼此再无来往。
五羊关局势微妙,万里之外的京城,安乐祥和的局面下,同样也是暗潮汹涌。
自五羊关截然不同的两封奏本送抵京城,不管是都督府还是殿阁,不约而同都将这事给压了下来,不闻不问。
最终,还是接到郭盛飞鹰密信的昌晟皇按捺不住,接连几次朝会上不断暗示,可不管是直接辖制五羊关边军的左军都督府,还是总领朝政军务的殿阁,皆装聋作哑不予回应。
这下,可就苦了五羊关内日思夜盼苦苦等待的双方,太阳东升西落,不知升了几次、也不知落了几次,始终不见任何回应。
当昌晟皇第三次接到五羊关郭盛的亲笔密信,终于批阅完奏疏,正欲前往暖阁舒缓身心的他是大发雷霆,暴怒下将身边所有珍爱摆件砸个稀烂。一番发泄,昌晟皇情绪渐缓,这才有心情思考。
昌晟皇自己清楚,此前手段略显急切,动作也太过明显,已经引起朝中重臣,特别是代表九大氏族的殿阁学士们的注意,毕竟戍边军伍不同郡州都指,容不得丁点闪失。
虽说昌晟皇明白问题在哪,可如今是势成骑虎进退两难。
进,不仅是五羊边军,白骨、函谷等同五羊同气连枝的边军与朝堂离心离德将成必然,尤为重要的是,他的意图也会被有心人知晓,多年布局和谋划,必将付诸东流。
退,皇家颜面、皇权威严,不容质疑挑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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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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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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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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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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