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盛双眸中的忌惮一闪而逝,当即昂首阔步上前几步,肃声高喊:
“传令校尉何在?”
“回禀将军,标下在!”
“传令各司司正,保证军阵向北移动,倘若被謌克骑兵撞开军阵,自司正到伍头,军法从事、力斩不饶!”
“标下领命!”
郭盛这句军令,杀意凛凛,就连监事韩将军一时也无从反驳,只能遵从,看着一旁自京邑都指而来的文典将军唯唯诺诺欲言又止,摇头叹息后抢在孙军典前沉声问道:“将军,是否应该向五军都督府和朝堂禀明此事,謌克骑兵已现身荒郡五羊州境内。”
“韩将军,做好本职便可,这是隶属孙、徐两位典务将军的军务。”郭盛这句不阴不阳的话说完便于转身离开,突然止步,紧盯着韩监事,寒气森森的警告道:“韩将军,你是安北大军监事将军,不是安军大将军!”
说完,头也不回钻入营帐,不再理会帐外那神情各异的诸位将军,随着诸位将军的依次离去,很快便有三只金线信鹰自郭盛营帐飞出,迅速升空化作一道金色丝线消逝于天地间。
“孙典,能够带走的尽量带走,然后让你麾下弟兄仔细盘点,若离开营地向北营地,会损失多少粮草军需。”返回营帐后,韩监事吩咐随扈牙士几句立即前往军典孙将军营帐,在他进入营帐前拉住他低声道。
孙典闻言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点头示意,带着随扈牙士进入营帐。韩监事压抑着内心的不安和担忧,凝望着中军主帐郭盛所在营帐,双目中阴霾密布。
一炷香不到,郭盛这位兵部尚书、安北大将军,统领安北大军结成圆阵,便战便退,缓缓向北移动,至于韩监事所虑粮草辎重军需,携带量不及总数一成,特别是粮草和那些大型防御军械,几乎是如数留于敌骑。
直至辰时,天色微亮,安北大军同鞑子骑兵这种防守、冲杀的对峙状态才算结束,持续四个小时的厮杀,敌我双方皆有损失,特别是安北大军,更是损伤惨重。
随着鞑子骑兵策马南移,消失于天际,郭盛未向文典下令,反而是令来自右军都督府的军典孙将军清点损失。
大军士卒折损近十万,特别是来自京邑都指兵卒,损伤殆尽,至于粮草辎重、军械军需,自不必说。
此刻,安北大军夜间扎营之地成了鞑子骑兵放马之所,所有大型军械被战马拉动,粮草军需除却部分带走外,其他全部就地焚烧,靖王呕心沥血费尽心思为五羊边军筹备的炼金盔甲等也成为鞑子各帐主的财物,十余万鞑子骑兵就这样拉着本该用来对付他们的沙场利器去对付它们原本的主人。
天色已经大亮,自戌时到巳时,上官陆领血狼三旗同屠夫部已经与关内鞑子厮杀七个时辰,不说关内那堆积如山的鞑子尸骨,还有那如河水般涓涓流淌的血水,关墙前已聚集鞑子四万余众,这几乎是关内鞑子能够调动的最大兵力了,一眼望去,整个关内上九道靠近内关墙三道,铺排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
上官陆此刻状态非常糟糕,雄浑的内劲消耗一空,双手十指血肉模糊,双眼密布血丝,嘴唇干裂,嘴角堆积着红白相间的沫泡,神俊英武的五羊铠甲也是斑驳不堪。
“快、快,狐狸、叫狐狸···”
时机已到,上官陆是扯着嗓子竭力呼喊,但他那已经呼喊了一夜的喉咙,嘶哑的发不出声音来,还是身侧牙士机灵,将自己耳朵紧贴在上官陆嘴边,这才听个大概。
“快,百变于旗总!”
上官陆也知自己无法发生,在于狐狸到来之后,急切打着手势用手指向寨墙东西两侧,神情更是无比焦急。
于狐狸瞬间便明白上官陆的意思,闪身附耳快语道:“江头,弟兄们苦熬了一夜,放心吧。每三个垛口一个弟兄,都交代好了,先用霹雳火驱离,再用嗜血送他们去见他们的真神!”
“好、好···”
上官陆难掩心中激动,接连不断诵念着,只是无法发声只能看见他那嘴闭合个不停。
“姜叔,你们小心点。”
狐狸离去后,上官陆转而对身侧姜愧叮嘱道,话一出口才想起自己无法发声,急得不停用手比划。
亏得姜愧从他那口型看出他说了些什么,笑着说道:“放心吧主子,驾轻就熟,不会有事。”
北关、内关墙,于狐狸一声令下,廊道上等待多时的典房军吏带着那些因伤而无法继续作战的弟兄们,搬起一个个装满霹雳火油的坛子,裹了火油的火把堆放到女儿墙下。
霹雳火油弹不比嗜血霹雳弹,这玩意儿见不得火星子,以防万一,因此只能在使用前才敢将他们弄过来。
与此同时,百变军卒和于狐狸特意挑选出来的血狼部分军卒也自廊墙箭楼进入北关内关墙,三人一个垛口等待军令,而这三人中,一为百变军卒二为血狼军卒。
“百变听令、丢、丢······”
于狐狸一声军令,随着他自己手中那个装满霹雳火油弹的坛子掷出,立即便有无数这样的坛子自内关墙上抛掷而出。
“嘭、嘭···”
装满霹雳火油弹的坛子砸在鞑子身上、兵刃上、尸体上,坛子瞬间破裂,一个个浑圆的霹雳火油弹向四周激射而去,剧烈撞击导致这些霹雳火油弹爆裂,一滩滩红黄相间的膏状物飞溅而出,附着在任何它所碰触到的物体上。
“点火!”
“丢!”
······
“轰···”
霹雳火油弹是血狼特有百变军械,其内火油膏乃是百变旗工匠特意调制,一经点燃,蓝色火焰肆意攒动,眨眼间内关墙下已是一片火海,惨绝人寰的火海。
方才还在咆哮着、叫嚣着奋勇冲杀的鞑子开始拼命逃离,那自火海中传来的声音仿似来自幽冥地狱,鬼哭狼嚎凄惨瘆人。
“百变、嗜血、向南全力!”
······
“嗜血、三丈一个!”
“三丈!”
于狐狸疾声高呼,熟知上官陆筹划的他很清楚,霹雳火油弹不过只是开始,嗜血霹雳弹才是利器,杀敌的利器,于狐狸及所有百变军卒眼中是炙热的光芒,弟兄们苦苦厮杀一夜,付出巨大的牺牲,为得不就是这一刻,以嗜血毕其功于一役,歼敌于关墙之前,让关内鞑子再无攻夺北关的念头。
“嗖、嗖、嗖嗖···”
百变所投嗜血,自南向北层层递进,而鞑子北进之路被火海完全阻断,唯有难逃,可他们的双腿如何能够跑得过被风吹动的黄烟,何况关墙上百变军卒可不是只投一轮。
上官陆看着嗜血黄烟开始在军关内自南向北飘起,将鞑子一个个淹没其中,双眼不自觉留下激动的泪水,以将近八千人伤亡为代价,能够有这一刻,一切都值了!
“啊···”
上官陆扶着垛墙,仰天长笑,就这样任由泪水洒落,尽管喉咙沙哑无法发声,上官陆还是以这种咆哮似的怒吼发泄内心憋闷已久的情绪,是愧疚、是激动还是喜悦,怕是上官陆自己也不清楚。
ωωω.χΙυΜ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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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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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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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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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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