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的话,皇上所中的是白降丹的毒,此药原有祛腐排脓之效,可一旦吞服便会伤及内脏,时日长了便会积攒在五脏之中,要想根除更是难上加难!”
太后神色一变,厉声问道:“给哀家查,未央宫上上下下都要仔细查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嬿如朝着暖阁方向看了一眼,眼眸昏暗透着幽密的寒光,外头下起了密密的大雨,太医们正极力救治了尚在昏迷的萧璟云。
而这边,绿意打着伞,身上的衣服大半都湿了,她面色凝重的在嬿如耳边嘀咕几句,立时嬿如脸色大变,她冷然道:“怎么回事?”
“听说瑞婕妤是听到皇上中毒一事,以至于胎气打动,这会太医皆在勤政殿,眼下连个问诊的人都没有。”
嬿如华服之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对比起皇上的龙胎,瑞婕妤难产确实不算什么,想了想,她还是屈膝朝着太后行了一礼:“太后,瑞婕妤突然动了胎气,只怕是要生了,恐怕还得让太医去侍奉着。”
太后的脸上略显疲倦之色,倒是皇贵妃冷淡道:“瑞婕妤那自有接生嬷嬷们照应着,难不成,在皇后眼里,瑞婕妤要比皇上的龙体还重要吗?”
嬿如的声音陡然透出清冷来:“适才皇贵妃听到瑾嫔有了身孕还说皇上膝下子嗣单薄,要找个太医好好看看,怎么到瑞婕妤这,就不让请了,皇上龙体固然重要,可皇嗣一样也是国之根本。”
皇贵妃一时语塞,只将目光看向别处,见太后一直不开口,嬿如索性拨了赵太医前去看顾瑞婕妤,殿内乌泱泱的跪满了各宫的妃嫔宫人们,看着叫人心头沉沉的,嬿如心中烦躁,目光冷冷的扫过去:“你们都先回去吧,这有本宫和太后在。”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但碍于太后在,也不敢反抗只得诺诺退下,皇贵妃惦记瑾嫔的胎,也想离开,嬿如适时的叫住了她:“皇贵妃,你是众妃之首,这个时候不在恐怕不合适,春熙堂那又太医照顾,你不必费心。”
皇贵妃狠狠地瞪了嬿如一眼,便进了暖阁侍奉,天一点点的暗沉下来,大雨丝毫不见停歇,太医们极力救治,嬿如更是亲自侍奉萧璟云汤药,终于三日后,皇帝才慢慢转醒。
太后泪雨连连的握住皇帝的手,忧心道:“皇帝,你觉得怎么样了?”
萧璟云虚弱的点了点头,随即目光慢慢扫过屋内的众人,艰难的开口问:“瑜音呢?”
太后的面色略沉了沉,口气再不如方才热切:“她有了身孕,哀家吩咐她在未央宫好好安胎。”
皇贵妃抹了眼泪,半跪在皇帝面前,情真意切地说:“皇上,您可真是吓坏臣妾了,好在列祖列宗庇佑,等一下臣妾要去法华殿祈福,谢过列祖列宗。”
嬿如也是欣喜地说:“瑞婕妤平安诞下一女,您又添了一个公主了。”
“好好好,传朕的旨意,晋张氏嫔位,再赏春熙堂上下一年的俸禄。”太后掩了掩萧璟云的被角:“皇上,你好好歇着,这些事等你康复了再说不迟。”
萧璟云缓缓的点了点头,此时他也累极了,很快便又要睡着了,太后不眠不休守在勤政殿三天,身体也乏的很,见皇帝醒了,也安然的回了万寿宫休息,而皇贵妃惦记未央宫那位,便说要伺候太后,也跟着一起回去。
彼时殿内只有嬿如一人,明夏端了一碗参汤过来,轻声说:“慎刑司那边,澜玉什么都招了,周公公也拟好了证词,只是这件事涉及皇贵妃,他不敢贸然将供词呈上来。”
嬿如眼底有薄薄的雾气,叫人看不出颜色:“吉氏的丈夫都安顿好了吗?”
明夏沉声道:“娘娘放心,少夫人一切都打点妥当,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只差一股东风了。”
太阳的光影疏疏地从窗棂里漏进来,嬿如望着外头湛蓝的天空,缓缓地说:“哥哥,云珏,我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
五月中旬,萧璟云的身子一慢慢恢复,只可惜那毒一直藏在他的五脏之中,以至于他的身子看起来似恢复如初,可内里却已经是虚透了。
这日,嬿如按照往日的时辰去了勤政殿,彼时萧璟云正伏在案前批阅着奏折,嬿如将熬好的参汤放在他的面前,柔声劝说着:“皇上,您的身子才康复,太医告诫不能劳累,还是歇一歇吧。”
萧璟云咳嗽几声,但是手中的朱笔未停,淡淡道:“这些折子堆了许久了,江南水患总算有所缓解,接下来便是房屋重建一事,好在有琰儿和珩儿帮衬着,朕也松乏些。”
嬿如浅笑,伸手慢慢按着皇帝的肩膀:“皇上,他们两个都是您的孩子,为父分忧本就是情理当中的事情,太医说您体内的余毒未清,该好好保养才是。”
皇帝似乎是在笑,只是这笑声里没什么力气,他伸手拍了拍嬿如的手,缓缓地说:“这几年幸好有你在朕的身边。”
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嬿如忙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又倒了一杯温水喂与皇帝服下,抚着胸口帮他顺气,只是目光所及之处,却见点点猩红之色。
“皇上,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璟云顺过气来,疲惫的倚在龙椅上,虚弱地说:“你说便是。”
嬿如面色沉重,一字一句说:“当日您中毒一事,臣妾已经查证清楚,只是这件事兹事体大,臣妾不敢隐瞒,只求您听后不要动怒,一切以自己的龙体为上。”
皇帝的眼底闪过一丝疑忌,皱了皱眉毛问:“说。”
“当日,您在未央宫吐血晕倒,太后便下旨将未央宫上下的宫人都打发去了慎刑司,结果一名叫澜玉的宫女受不刑,以全部招认,说是皇贵妃让她这么做的,皇贵妃乃是太后的亲侄女,臣妾自然不会相信,便让人好好的查了这名宫女,可哪知臣妾想知道的没查出,倒是查出其他的事情来。”
嬿如停一停,看了一眼皇帝,见他神色间多了几分凛冽,又继续说:“瑾嫔是皇贵妃的人,青莲也招认了,瑾嫔的父母死于一场火灾,皇贵妃故意施与援手,从而让瑾嫔为自己所用,其目的便是要借腹生子。”
皇帝脸色大变,不敢置信一般,他死死地握住手中朱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当真吗?”
“臣妾不敢隐瞒,皇上若是有怀疑,不妨宣了青莲和澜玉过来对质。”
萧璟云极力克制心中怒火,低声吩咐周高:“将人都带来。”
嬿如出勤政殿时,正好与澜玉擦肩而过,彼时她已经浑身是伤,见到嬿如那一刻,她的嘴角带着一抹解脱般的微笑。
回到昭明宫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嬿如去了偏殿见两个孩子正玩的高兴,心中立时安定几分,绿意端着净手的温水来,伺候了嬿如洗手,这才缓缓地说:“娘娘,今儿一下午,皇贵妃都守在未央宫,生怕出什么事情,还指明要章太医为瑾嫔安胎。”
嬿如头也不抬,只安静道:“她盼了这么久,还不得好好护着。”
绿意只笑:“瑾嫔是有了身孕,可她的好日子却不多了,只怕这会勤政殿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
一夜无眠,一大早,嬿如才起了梳妆外头,外头通传皇上宣她去勤政殿,明夏为她梳好发髻,小声嘀咕:“也不知这一夜,往后的日该怎么过。”
嬿如对镜用绢子拭一拭腮上的胭脂,淡定道:“是福是祸终究是命数,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待穿戴好,一行人便朝着勤政殿去,远远的便瞧见皇贵妃的轿撵也走在前头,明夏静静道:“看来,这事也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踏入勤政殿,周高远远的迎了上来,皇贵妃看了一眼嬿如只昂然微笑站着,神情愈见倨傲:“原来皇上也宣了皇后娘娘。”
嬿如微微一笑:“听闻皇贵妃对瑾嫔的胎颇为上心,怎么瑞嫔产女之后却不见你去看看?”
皇贵妃拨一拨衣衫上的珍珠纽子,也不看嬿如,施施然说:“瑞嫔有皇后娘娘庇护,自然安然无事。”
嬿如轻笑一声,没有说话,旋即搭着明夏的手朝着勤政殿走去,萧璟云端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眸光沉沉,而澜玉和青莲依旧在跪在地上。
屋内有些暗,两人行礼问安后,萧璟云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出去,就连周高都不得伺候在内,皇贵妃见此情景,心里莫名一颤,下意识地问:“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帝面无表情,只冷冷地说:“澜玉,将昨晚你跟朕说的话,再说一遍给皇贵妃听。”
寂静的殿内,鎏金花鸟香炉燃着上好的龙涎香,青烟袅袅升起,淡薄如天上的浮云,此时却压得皇贵妃喘不上气来,澜玉一字一句控诉着,直到话说尽了,皇贵妃气的浑身发颤,伸手指着澜翠,厉声质问:“你这贱婢,本宫何时指使你下毒谋害皇上。”
说完,她撩起衣袍噗通一声跪在萧璟云面前,大声辩驳:“皇上,臣妾如何有胆子谋害您的龙体?”
澜玉挣扎的起身,虚弱地说:“皇贵妃,若不是您亲自授意,奴婢又如何能得到那些个脏东西?奴婢原是在司制房当差,您为了监视瑾嫔娘娘,故意将奴婢安排她的身边,一言一行皆汇报给您,就连青莲姐姐也不是您故意安排的吗?”
萧璟云的目光冰冷如寒锥:“她说的可是真的?瑾嫔当真是你故意安排到朕身边的?”
皇帝并没有问关于下毒一事,反而一再确认瑾嫔是不是她安排的,果然,无论宫中发生什么事,只要和瑾嫔扯上关系,任何事都微不足道。
皇贵妃身子一颤,畏惧的缩紧身子,鬓边的镶暗红玛瑙的平花银钗划出一道道寒光,萧璟云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怒问:“回答朕,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的。”
“皇上,臣妾,臣妾....”皇贵妃想了想,索性咬一咬牙,坦然地说:“臣妾不忍看皇上日夜思念瑾嫔妹妹,所以便找了一个人代替,好排除皇上心中的苦闷,臣妾绝无他意。”xiumb.com
萧璟云的脸上闪过一丝晃动,澜玉见状,更是下了一剂猛药:“皇上,奴婢还有一件事未禀报,当初七皇子便是皇贵妃害死的!!”
嬿如指尖冰冷,毫无暖意,皇帝的声音似天际边的雷电,轰隆隆的:“你说什么?”
澜玉磕了一个头,郑重道:“奴婢自知罪孽深重,皇贵妃一直记恨皇后娘娘夺了她的皇后之位,一直怀恨在心,当年秦将军战死沙场,皇贵妃便借着皇后娘娘伤心之时,故意收买乳娘吉氏,将得天花之人所穿的衣服穿在了七皇子身上,七皇子年幼体弱,根本承受不住,事后,皇贵妃一不做二不休,更是杀了吉氏灭口,奴婢自知罪孽深重,自求皇上能饶恕奴婢。”
皇贵妃闻言勃然大怒,狠狠的扇了澜玉一巴掌:“贱婢,你敢污蔑本宫?”
嬿如望向她的目光淡薄如冰霜,毫无怜悯之意,只冷然问:“吉氏的死当真与你无关吗?或许,本宫要不要找人与你对峙?”
皇贵妃将信将疑的盯着嬿如,呆了片刻,沉声道:“七皇子不是臣妾害死的。”
嬿如欠身道:“皇上,当初吉氏的尸体是在一口枯井里找到的,后来臣妾细细查过吉氏的家人,发现吉氏的丈夫王赖虽欠下一万两的赌债,可就在吉氏出事后的三天就还清了,小春子曾经去过吉氏的家乡,哪知王赖一见小春子,脱口就问是不是给他送钱的,小春子便扯了谎,让他自己去取,结果却是有意想不到的发现,王赖轻车熟路的去了一个大人家里,这大人还与皇贵妃颇有渊源。”
皇贵妃神色剧变,哑着声音说:“想不到皇后娘娘的心计这么深,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诬陷臣妾?”
嬿如饶有兴味道:“是吗?那要不要传证人与你对峙?”说完,嬿如看向站在外头的白梨,浅笑:“素日里都是秋露伺候在您身边,怎么近来不见她的身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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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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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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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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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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