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鄂霍茨克堡的总管伊凡也彻底放下心来,这样的天气契丹军队不可能再从奴儿干城来到这里。
当初波雅尔科夫从黑龙江口逃出海,在海上可是漂了一个多月才到了鄂霍茨克,就算中国人船大,但现在河海结冰他们除非乘雪撬来,但那可不容易,几无可能。
“来,一起举杯,祝大君主安康!”
伊凡举杯,总管府里,被邀请来的各部首领头人们,还有城堡里的军役贵族、哥萨克头领,以及秘书官等纷纷举杯。
火炉烧的很旺,室内很温暖。
各乌卢斯(土著村寨)受邀前来,也带来了许多貂皮,虽然今年的税还没缴齐,但收上来的税也不少了,这让伊凡很满意。
他身为军役贵族,来到遥远的西伯利亚,这么努力辛苦不就是想赚钱吗。好不容易成为了城堡总管,他看中的可就是这身为一堡军政长官背后的好处,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为沙皇征税,而身为总管,他能够在收到的税收里,拿到分成奖励。
具体的辛苦差事,交给哥萨克去干,他们分包税收,也能分一杯羹。
为了能够尽量把税收齐,伊凡跟其它西伯利亚的长官一样,一手刀一手酒,刀便是哥萨克为主的军役人员,酒则是积极纳税有赏。
哥萨克会去那些不肯积极纳税的乌卢斯抓人,把头人妻女或是子弟抓到城堡关押,等交完税就放回去,甚至轮流关押为质,一年换一批,不老实交税就惩罚人质。
而伊凡会出来做好人,经常给人质赏点鱼干什么的。对纳税的头领,甚至会介绍他们改信东正教,甚至让他们受洗,受洗后招募他们为军役人员,直接发薪水,每次缴皮毛税后,还要给他们办个宴会感谢。
觥筹交错。
一边喝着酒,伊凡甚至已经在心里默默计算今年能够赚到多少了,在他的手段下,税收征的很不错,雅库茨克督军府的皮毛税,是结婚了的十六岁到五十岁的土著男子,一年十张貂皮,没结婚的交五张,十六以下的不交。
但伊凡却让所有十六以上的每个男子交十一张,十六以下的也要交五张,为了防止有人抗拒不缴或逃跑,直接按乡分配,每个乌卢斯寨子,把统计到的人口和应缴皮毛都算到一起,由头人负责代为征收并上缴,有人不缴,就其它村民代缴补齐。m.xiumb.com
他甚至还要各卢乌斯土著人送礼给他,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加征,每人一张貂皮,不分男女老弱。
交不齐,那就带走一个家人到城堡做人质,做人质期间还要帮忙做劳役,修城堡种田地等等。
另一边,对交税积极的他却又跟他们联姻,招募他们做军役人员,给他们发薪水等等。
看着那些部落首领们那小心讨好的态度,伊凡很得意,这总管收益非常不错。
再干几年,就可以回莫斯科享受了,或者在远东获得一块封地。
······
海上,浮冰流动。
开拓者船队驶近鄂霍茨克堡。
船上,战士们在做准备。
炮手在检查火炮,铳手在检查火枪。
随征的部落战士也在做战前准备。
费雅喀人取出一件熊皮摆在甲板上,然后他们拿出一个小熊皮袋子,从里面挖出熊油,往脸上涂抹,对着熊皮左跳右蹦,还念念有词,最后把熊皮披到身上。
王朝相一边检查火铳一边打量这些人。
“这些是费雅喀熊战士,这些熊都是他们从小养大的,然后在成人的时候,在杀熊节上亲自死手的。”
没卵子的王朝相很猛,手里的斧头和火铳都不知道打死过多少敌人,但是他可没养过熊更没杀过熊,他也是来北海后,才知道原来黑龙江口的费雅喀人居然养熊,还有个杀熊节。
黑龙江一带很多部族都崇拜熊,跟草原上部落大多崇拜狼一样,他们崇拜那些猛兽。
但崇拜熊,居然要从小抢一只熊崽养大,然后却又杀掉,这让人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另一边,赫哲人也在做战前动员。
他们拿出的是鱼皮衣。
赫哲人是渔猎民族,他们大多数都是捕渔为生的,养狗、做桦皮划子,捕渔,吃鱼,似乎就是他们的全部了,他们善于捕鱼,一两千斤的鲟鳇也是他们的食物,他们还擅长把鱼皮加工做成衣服甚至是鱼皮甲。
鄂伦春、鄂温克、奇勒尔、赫哲、索伦,这些部族战士,他们基本上都是穿各种皮衣,鹿皮、狗皮、鱼皮、熊皮,还有虎皮的。
拿的武器既有弓箭也有石斧、骨刀、骨枪,还一个个用自制的油彩泥膏把脸涂抹的花里胡哨的。
“幸好科里亚克人没来,那些人喜欢把鱼埋进土里,过一段时间等鱼变酸臭了,再和石头放水里煮熟来吃,这些人隔着几十步远,就能闻到一股怪味。”
王朝相检查完装备,对于那些部落的种种举动并不太在意。
反正在大明眼里,这些人都是些野蛮人,明朝曾把黑龙江北面外兴安岭那边的部落,统称北山女真,或是更直接点将他们分为使鹿部、使犬部。
基本上从黑龙江流域到外兴安岭以北,从库页岛到堪察加半岛、楚科奇半岛,那些土著其实基本上都养狗,狗是他们的好助手,冬天拉雪撬,甚至是捕猎时的帮手。
有些部落则养驯鹿拉车,有的直接就是在苔原上游牧驯鹿,靠鹿为食为生。
“再确认一遍做战计划!”
王朝相把火铳插在腰间,取出地图。
一张鱼皮地图,上面绘制着鄂霍茨克堡。
“船长,据我们所收集到的情报,鄂霍茨克堡从建立据点到如今已有十年,三年前正式由冬营地升级为城堡,隶属沙俄西伯利亚衙门,属于雅库茨克督军辖区,隶属雅库茨克县,暂时还没升格为县,但是他们沿海的城堡中心,其它几个沿海的小堡,都隶属于他,周边的部落,也都划归他统领为实物税乡。
“鄂霍茨克堡有内外两重堡垒,内堡长十二丈宽七丈,外堡长三十丈,宽二十七丈,北面城墙是内外堡共用,是沿北面河湾而建。
城堡里有八座塔楼,还有用圆木垛城的城墙,城墙外有堑壕,宽两丈,深四尺,堑壕前还有六排木桩,并有一些蒺藜刺。
今年还增修了一道土围墙,高两丈,底宽两丈七。”
“城堡里有总管府、税收办公室、铅弹库、火药库、皮毛库,以及居住区、商铺、作坊等,城外有他们开垦的农田,河边有码头。”
“城里有七八门铁炮,二三百支火铳,现在是冬季,许多在外的哥萨克、猎人都回城堡过冬,里面会有最少三百军役人员、猎人、工匠等,还会有大约一二百的部落人质、奴仆、移民家属,土著妻子等。”
“总管伊凡是小贵族。”
王朝相点头,虽然在莫斯科小贵族遍地都是多如狗,但在西伯利亚,尤其是最东的雅库茨克,小贵族们却还是特权阶层,城堡的总管、专员、文书官、秘书官、助理、股长等这些位置,基本上都是他们的。
“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把城堡修成这样,还能有五六百人,这人确实挺有本事,难怪能够把这附近几百里的土著都征服了。”
“只可惜他遇上了我们!”
王朝相望着远处的地平线,“既然城堡防御这么严密,那也没偷袭的可能,直接驶到城堡下,登陆围堡,然后用炮轰开。”
舰队挺进。
城堡上的哥萨克终于发现了这支舰队,看着如此多的大船驶来,他惊慌的敲响了北面塔楼上的大钟。
铛铛铛的钟声在风雪之中被掩盖不少,但总管府里的喧闹依然被惊醒。
“怎么敲响警钟?”
他抓起貂皮大衣,扣上帽子,抓起火铳就往外面钟楼上冲,后面的步兵哥萨克头领也提起火绳枪跟上。
射击军大尉抓起自己鲜红的军大衣披上,再抄起那巨大斧叶的射击军斧也冲了出去。
警报。
急促的钟声还在不停的敲打。
“敌袭,海上舰队来袭!”
当伊凡终于冲上十丈高的钟塔楼时,舰队已经冲入港湾。
看着那些大船,伊凡慌了,数了几遍都没数清是十三条还是十五条又或是十八条。
但他却看清每条风帆船上都有数门大炮。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舰队里响起了战斗的号角。
那支舰队顶着风雪,冲开浮冰,在鄂霍茨克海即将彻底封冻前杀到了。
“要派人到码头阻拦他们登陆吗?”文书官有些慌乱的问。
哥萨克百人长和射击军大尉都没吭声,看到那支舰队时,他们也都慌了,这么多条大帆船,一条最起码也得有一百来人,一条船一个连队,那这起码是一个射击军团的规模,至少两三千人。
十倍于他们的兵力。
伊凡定神,咬牙道,“赶紧给军役人员分发弹药,就在塔台上守着,他们接近就用火枪在射击孔后射他们,不要出去。”
伊凡是当过兵的,沙俄法律规定,所有贵族都必须服役当兵,没当过禁卫军的,还不能当军官。
相比起来,哥萨克顶多算是雇佣兵,射击军虽组建多年,也有几万人编制,甚至其最精锐者还是沙皇卫队,但他们是城镇市民募兵,比起传统的由宫廷贵族、自由侍从、宫廷奴仆们组成的国君军职人员,也没什么优势。
回过神来的伊凡,迅速做出了判断,敌人船多,炮多,现在还不知道兵多不多,但还是谨慎小心一些,据堡而守安全。
他望向天空,雪仍在下,哈气成冰,但愿天再冷点,冻死这些来犯者。
寒冷呼啸,战旗舞动。
猎猎红旗,日月高悬。
旗舰开拓者甲板上,披甲的王朝相指挥舰队分南北两处登陆。
“先在岸边构筑滩头阵地,防止罗刹鬼子来烧船。”
“舰炮协同登陆部队,压制城堡火力,陆战队把步炮拉上岸,把盾车顶在前面,步兵跟随其后,不要冒进,部族兵在海边待命。”
“都听命令行事,先拿炮轰,找机会用盾车掩护爆破手,把爆破包放到城栅下。”
其余军官们也都围绕过来听令。
对于王朝相的部署也都同意,先拿炮轰,若能压制城堡上的火力,就用盾车掩护着去填平几段壕沟,砍开几段尖桩,然后把火药埋在城栅下,把城栅炸开。
“这城堡虽然不是棱堡,但既然有火炮火枪守城,还是要小心点,不要急。”
开拓船队虽不是大明正规军,但顶着皇家的名头,可是浪得虚名的?许多都是御营出身,还有不少御营的水师出身,他们的军事素养那可比那些流民强盗出现的哥萨克强多了。
伊凡是个小贵族,他们这种贵族在以前,大概相当于是个士大夫或是日本的武士。
毕竟沙俄以前叫莫斯科公国,更早叫罗斯公国,以前就是金帐汗国手下收税的马仔,同他一样的公国,以前东欧几十个。
后来莫斯科公国把周边那些公国一一干掉,甚至从波兰、瑞典那里抢来不少地盘,他们对以前跟自己一样的大公等,也是继续保持他们贵族封号地位的。
反正到现在,就算大公改称沙皇,他们也没资格封大公。
大贵族们拥有土地人口,有自己的军队,只是效忠沙皇。
而他们以前手下有许多小贵族,类似于以前西方骑士吧,后来沙皇东征西战过程中,也封了许多军役人员土地等,他们也成为有土地的小贵族了,不少大贵族们手下的小贵族甚至也脱离了他们,直接向沙皇效忠,成为小领主或是地方军政官员。
当然,也有一些小贵族失去了自己的领地,有些人沦为了官僚或单纯的军官,有些人则跑来远东冒险,试图在这里获封土地甚至发财。
伊凡军事素养可以,但他手下的军役人员,本就是由哥萨克、射击军,甚至是一些流放罪犯,敌国俘虏,本地招募头人等组成的。
虽普遍装备火绳枪,甚至还有的装备了燧发火枪,但缺炮,更缺火药。
伊凡这样的总管,甚至那些督军们,为了能够在远东控制住那些哥萨克等军队,唯一的办法就是限制供应他们火药,火药受限于城堡,受限于督军,那这些哥萨克就算跋扈嚣张,但他们在外面对面十倍百倍他们的土著时,虽然火药是碾压优势,可如果火药受限,他们就只能领靠并听命于督军,否则土著人的骨箭一样能干翻他们。
这种火药控制的手段虽有效,但也使的哥萨克等军役手里弹药不多,而小城堡里储备的弹药也不多。
平时对付土著当然是足够了,可现在面对这样一支大舰队,无疑是不够的。
王朝相很谨慎小心,数千里北上跨海远征,面对这样一座堡垒,他没托大。
舰队分为南北两面登陆,最后又分成各两处登陆,形成了四个登陆点,船驶近岸边,船首的两门长炮便先对着城堡开始发射。
十八条飞剪帆船,三十六门船首长炮发威齐射,一次轰击四个目标,一个目标九炮。
连射三轮,然后登陆。
这边在登陆抢滩,那边船首炮又继续发威猛射。
王朝相可不管城堡会不会出来拦截,先射了再说。
顶着头上呼啸飞过的炮弹,陆战队第一批上岸,到了岸上,先建立了一道防线,没急着前进,就地接应后续部队上岸。
部落兵最后下船,一个个都被这雷霆炮阵给吓的面无人色,有人甚至尿了。那些猎熊杀虎的彪悍部落战士,也经不起这天威。
陆战队在准备盾车,结果盾车还没弄好,那边船上响起了炮手们的欢呼声,那十丈高的钟塔楼,居然被轰塌了。
这是鄂霍克茨堡的地标建筑,全城最高之处,远远就能看到这钟楼,也是全城的警戒了望哨。
可现在被连续几炮轰中,木质结构的钟塔楼轰然倒塌。
这塔楼还是建在北边入口上,随着塔楼的倒塌,炮手们打的更兴奋了。
外围土墙被轰碎一个大口子,紧接着内木栅墙也被轰榻了。
鄂霍茨克堡在远东的城堡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他们也没想到,当初看中这里靠海,靠海临江还有个小海湾,交通方便,但却也留下了防御漏洞,谁能想到明军一下子从海上过来,还这么多船这么多炮?
直接舰炮就轰击城堡了。
一点安全距离都没有,本来防土著的骨箭骨枪那是绰绰有余,十丈高的钟鼓楼站在上面对着射击孔朝下放枪,那是安全又有杀伤力。
可如今几十门炮轰个不停,上岸的步兵还没开始,这城破塔塌了。
当初哥萨克人拿火铳攻击拿骨箭的土著时,得意洋洋,却没想到,如今他们的堡垒被明军舰队数十门大炮猛轰。
哥萨克还想等敌军到城下来时再放炮反击,结果一炮未发,他们的炮连炮手都被轰飞了。
伊凡看着面前塌掉的那个大缺口,灰头土脸面无人色。
“投降,举白旗投降!”伊凡绝望的喊道,这样的攻势,他们根本守不住。
海边。
王朝相却依然没下令陆战队进攻。
“继续轰,再多轰一会,多轰几个缺口出来,多费点炮弹,换少一些伤亡,划算!”
炮手们熟练的操练舰炮,打出一发又一发炮弹。
陆战队员们也没停着,把盾车给全部准备好,那边陆战队的炮兵,也已经在岸上用沙袋垒起了炮兵阵地,把几百斤重的营属炮给架好了,也开始瞄准射击,加入炮轰队伍。
外围土墙和里面的木墙,都在不断的崩塌,城头上举起了白旗,东边更有许多罗刹人顶着炮火弃城而逃。
“拦住那些逃跑的,一个别放跑了,”
“陆战队,攻城!”
陆战队推着盾车,顶着盾牌在依然猛烈的炮火下往城堡猛冲而去,很快就到了壕沟前,有人抬来梯子,迅速组装就成了一个过壕梯。
冲冲冲。
无人阻拦。
火炮也开始向城内延伸,王朝相没有让停止炮击,城堡里的瓶瓶罐罐还是花花草草小猫小狗这些,他可不在意。
他只要保证士兵的伤亡最小。
满是缺口的北城墙上,一面红旗插上,日月在风雪中更加醒目。
“入城!”
王朝相提着两支火枪想入城,被亲兵死死拦住,只能挥动着枪大喊。
当伊凡大喊投降的时候,鄂霍茨克军心就崩了,而城中来参加宴会的部落头领们趁机跑到监狱,打开了部落人质们的牢房,砸开了他们的锁链,他们知道来的是中国皇帝的兵,于是摸起棍棒石头开始在城堡里杀鬼子接应,还有人在放火。
城堡里一团乱,哥萨克和猎手们各自奔逃,没有人愿意再留在这里。
有的哥萨克甚至还不忘记逃跑去抢一把。
明军一路畅通的杀进了城堡。
迎面撞上逃跑的罗刹鬼子,他们毫不客气的就是一阵排枪过去,砰砰砰的火枪近距离把面前的鬼子射翻在地。
几个幸运的家伙,也端起火绳枪,结果陆战队第二排铳又响起,将他们打翻。
王朝相见越来越多的陆战队冲进了城中,便下令让部族兵进城。
那些下船后,就一直站在海滩上怔怔发呆的熊皮武士、鱼皮战士、虎皮勇士、狼牙战士们,一个个在发呆。
他们有些人经历过不少战斗,甚至还有勇士曾经参加过当年索伦反后金的战争,也不是没见识过火铳火炮,但何曾见到这种场面?
当初后金的火枪手也没多少,炮更是小炮也没几门。
现在明军这种数十门炮齐射,猛轰不止,明军火枪手排枪而进,那在他们眼里无比高大的城堡,居然就被轰成了渣?
他们甚至没看到有明军倒下。
战斗就结束了?
当翻译再次大声喊着出击的命令,他们终于回过神来。
一名披着熊皮的费雅喀人,拿起拳头在自己胸口猛锤一顿,仰天长啸,然后提着根大棒猛的冲向城堡。
披着鱼皮的赫哲勇士,甚至还带上了自己的两条狗一起冲锋。
只是当他们冲入城堡中,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
罗刹国自建立冬营据点,再到升格为城堡,耗时十年打造的鄂霍茨克堡,几乎一铳未放就被攻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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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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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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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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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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