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看着自东京发来的密文,老眉高耸,一抹阴云罩于额间,神情严肃异常。
“你此来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稳住心神,郭威朝飞马北来的信使说道。
“是!”
“枢相,发生什么事了?”见郭威脸色不对,身旁一名三十来岁的下属不由问道。
下属名为王赞,位卑而气质出众,少为小吏,原本为濮阳一刀笔吏,郭荣迁镇宁军节度之时,发觉其能,认为此人处事干练,明析律令,是个难得的人才。
后以郭威身边乏人(郭威原本的班底,快被刘承祐挖干净了),向其推荐。郭威纳而察之,果以为贤,用以枢密院郎官,充秘书之职能,两年下来,已倚之为心腹。
迎着王赞好奇的目光,郭威将密信递给他,旋即朝边上一名亲校唤道:“李审!”
“在!”亲校应道。
“十丈之内,不许有人靠近!”郭威厉声吩咐。
虽有些迷惘,但那亲校李审没有丝毫犹豫,应声过后,便安排起随行护卫来。
王赞这边,看完信,与郭威作相似的表情,甚至还大吸一口凉气。信上所书,言简意赅,就是刘承祐对魏仁浦的任命以及划分权力的决策。
看着背手而立,表情漠然的郭威,王赞忍不住道:“枢相,陛下此举,名为改革职官,实为分枢密院权柄,是为了制衡枢相啊!”
郭威直立的身形很稳,只有随风飘动的胡须与衣袂衬托着他心中的波澜。
“老夫早有所预料,却没料到如此突然,如此方式!”郭威感慨道。
“当今天子,也算是发于行伍,非养于妇人之手,知兵马之重。这几年来,放逐老将,提拔后进,分割侍卫司,无不是加强禁军控制。而今禁军基本操之于手,全国军务收归枢密,以天子心性,又岂能容枢密一家权大?”
“魏仁浦几乎从立国之初,便被安排在枢密院。后王峻调任枢密副使,分明也是制衡于我。王峻调任侍卫司,这不及半载,便有削权之举......”
听郭威这番感慨,王赞沉声道:“军政分制分司,确是利于皇权君威的巩固,然于此时国家,并非有利无弊。枢密院耗费三年之功,方使大汉内外军令畅行,通达于边塞。此番又进行如此大动作,必然引起混乱,军队,是万万不能乱的。而况,公身为枢密主官,陛下越过枢相执行此事,如此做法,实在......”
实在什么,王赞没有说下去,但语气间很明显替郭威不平。
“如今想来,天子让我北巡之时,便已存了此心思!”郭威晃了晃头说道:“我们这个皇帝,虽然年轻,但其手段,有的时候是不得不让人配服啊!”
王赞以一种提醒的语气道:“只是,陛下越过枢相而为此事,落入朝中有心人眼中......”
“我明白你的意思!”郭威说。
那是一种,郭威即将失宠失权的信号,就怕有人趁机落井下石。这些年来,河东元臣中,就属郭威最受刘承祐看重,父子二人,皆为重臣。在中央独树一帜,声望日隆,向受人羡慕与嫉妒。
而郭威在大汉代表的,可不只他郭氏一族,悄然间已经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军队、官僚,盘根错节。一旦郭威倒了,那必然影响一大批人的前途,比如,眼前的王赞。
当初苏逢吉、史弘肇、杨邠倒台的时候,可牵扯了许多文武臣僚,去职夺爵,下狱流放,甚至丢掉性命。
“枢相打算如何应对此事?”平静下来,王赞问。www.xiumb.com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郭威终于偏过头,看着王赞问。
王赞想了想,深吸一口气,拱手,下意识地将声音放得更低:“陛下做此决策易,落实难,想要平稳过渡则更难。枢密在任多年,朝中军中威望不低,一旦不配合,甚至抵触,其事势必陷入困境。倘若引起机务政令之混乱,有碍上情下达,军队生乱,或可使陛下妥协,改弦更张亦未可知......”
王赞的话,让郭威表情凝重不已,竟生不愉。
不过,还未待郭威给出反应,王赞又兀自苦笑着,补充了一句:“只是如此,后患无穷,不可取也!”
见状,郭威神色这才缓和下来,闭目凝神良久,一睁眼,却是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军队,是没那么容易乱了。魏仁浦之才,我也知之,纵事务繁杂,只怕也难给其造成多少麻烦。与其逆上意而行,莫若顺势而为......”
说着,郭威呵呵笑了几声,声音中竟带有几分凄然:“开国元老,辅政之臣,苏逢吉、史弘肇、苏禹珪、杨邠、王章,乃至诸多军中老将,或贬、或罪、或隐,我郭威何德何能,得以独善其身?”
“罢了,识时务者,还是不要与天子对着干!他要改制,他要收权,由他去,郭某还是退避三舍,勿缨其锋芒!”
“枢相打算韬光养晦,以退为进?”王赞问。
郭威摇摇头,淡淡然道:“徒自保也!”
西南向遥望,伫立良久,冬春之际的凤,仍旧彻寒侵骨,但此刻却也不及郭威心寒。
“传令下去,加速南下,回东京!”郭威对王赞吩咐道。
王赞一愣,询问道:“枢相不见郭使君了吗?”
“这等时候,我父子,还是不要见面的好!”郭威如是说道。
就这般,郭威带人,过濮阳而不入,视养子而不见,绕过城池,直向渡头。行色匆匆,冷肃的面容,反衬出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在傍晚时分,踏上黄河南岸之时,郭威却作恍然,兀自呢喃道:“我何必如此急于回京,那岂不是给人家添麻烦?”
言罢便朝左右吩咐着:“今夜暂宿于渡头,明日再行赶路,慢慢走,不必急躁!”
自黄河口至东京,不过两百多里的距离,随行又多为马军,车马齐全,在郭威有意的控制下,硬是花费了十日,方才回到开封。
进宫,向刘承祐述职巡边之事,所察之问题,上呈整改意见。
回府之后,郭威便病了,言车马劳顿,风寒侵体,亟需休养,向刘承祐请假休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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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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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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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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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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