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英文,林湄拿起最上面那一张来,日期已是五年前了,按时间推算,这应当是邢铮去美國读书的第二年。诊断书上清楚地写着邢铮的名字,年龄那一栏是周岁:19,科室是精神科,一些基础信息后,便是大段的诊断信息。
林湄英文虽不错,可这其中涉及到诸多专业名词,她并不能很好辨认,她以前查阅过双相情感障碍的资料,倒是认得这个单词,后面紧跟着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她也认识,最后那一长串单词,她辨认了许久,都没有头绪,便求助了搜索引擎。
很快,便得出了答案:边缘性人格障碍。
这是林湄不曾听过的心理疾病类型,她翻阅起了资料,越看,越觉得这些症状与邢铮极为吻合,阅读完毕,林湄又拿起了邢铮的诊断书,上面也描述了邢铮的症状表现:攻击性行为、伴随高频次自残、发作性烦躁、滥用成瘾药物……,等。
医生给的治疗建议是,随访,药物控制,接着,后面便跟了五六种药,又是长串的英文,林湄认出了几个单词,其中好几样,都是她曾在邢铮抽屉中看到过的。
这张诊断书,是他十九岁那年的,如今过去快七年,他竟还在用这些药,她已经不敢去想他的病情究竟有多么严重了。
这一份之外,还有许多,几乎每一份诊断书都有新的情况出现,这份文件袋里的诊断书,只到他二十一岁时,便中断了,后面的藏在哪里,林湄不得而知,即便她已经猜到了邢铮的病情,也见识过他发作的模样,但诊断书上的那些字眼,仍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快到邢铮下班的时间了,林湄将他的诊断书拍了照片下来,回归原位,离开了书房。
林湄来到了客厅坐了下来,开始认真去研究方才查到的资料,原来,边缘性人格障碍常与双相情感障碍共病,资料里有说,边缘性人格障碍成因更多是因童年时的创伤经历造成。
林湄推断,这应当与他从小不得父母喜爱有关,不知年少时,他在谢衾葭名下受过多少伤害,她想起了邢铮执着于喊谢衾葭“妈”的画面,虽然看似是在与她作对,可再细细想,便能理解他的用意。
说得矫情一些,他不过是一个从小到大,都在渴望亲生母亲多看他一眼的可怜人罢了,林湄替他心酸了起来,眼睛一阵酸涩,她放下手机,将懒懒抱了过来,撸着兔毛,陷入了沉思之中。
或许每个人都有做救世主的心态,她心知肚明靠近邢铮有多危险,却又不可控制地对他产生了同情,她想知道他现在病情如何了,是不是还像诊断书上那样严重。
谢衾葭那日被刺激得晕过去后,便彻底陷入了与邢沙的冷战之中,邢沙同她说话,她不会回复,有时还会与他动手,邢沙也不与她吵,迁就着她,却仍不愿松口去帮赵氏。
谢衾葭被惯坏了,闹了几日,见邢沙仍不妥协,便去同邢沙谈判,“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帮江和?”
邢沙为谢衾葭倒了牛奶,贴心送入她手中,“嵘示已经在走股权变更的流程了,以后公司是阿铮说了算,帮不帮赵氏,全在他。”
谢衾葭手中的杯子摔至了地上,白色的液体洒了一地,“邢沙你疯了么,你竟然真的把公司给他!你是不是忘了阿彦是怎么死的了!”
邢沙:“阿彦的死是意外,与阿铮无关。”
“什么叫与他无关,如果不是他开车,阿彦怎么会死?!”谢衾葭冲了上来,握住了邢沙的胳膊,愤怒地同他理论着,“当年如果不是你答应我不让他再进家门,我早就报警了,你玩我是不是?!”
邢沙无奈地摇头,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又怕实话实说刺激到她,便缄默了下来,谢衾葭今日倒是未曾像先前那样被刺激到昏迷,她冷着一张脸,问邢沙:“你确定要把公司给他,是么?”
“即便你不喜欢阿铮,也不能否认阿铮的能力。”邢沙同她说,“我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公司迟早要交给她,你得接受现实。”琇書網
“好一个接受现实!”谢衾葭松开了邢沙,“我早就说过,这个家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既然你执意要认这个儿子,好,我们离婚!”
谢衾葭拿出了行李箱来,开了衣柜,便开始往箱子里扔衣服,邢沙拦她,“你这是做什么,多大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像年轻时候那么任性?”
“对,我任性,离婚了不是正好么,反正你们邢家人一直认定了我配不上你!”谢衾葭一把甩开了邢沙,自顾自地收拾起了行李。
邢沙自是不肯让她走的,又拦不下她收拾的行为,便下去通知家里的保姆与保镖,不让他们放谢衾葭出门。
周六早晨,林湄睁眼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才七点钟,邢铮已经起了么?
林湄洗漱完毕下楼,便看到了邢铮在客厅里喂懒懒吃兔粮,他穿着一身运动衣,脖子上搭着围巾,林湄问他:“你去哪里了?”
“跑步。”邢铮撸着懒懒的耳朵,“昨天晚上憋坏了,发泄一下。”
林湄被他说得脸一红,昨夜两人擦枪走火之际,她突然见了红,邢铮便被迫刹车了,难得君子了一回,也没有要求她做别的事情。
“我做早饭去。”林湄去了厨房。
邢铮喂过了懒懒早餐后,上楼冲了个澡,来到了餐厅,同林湄一起吃早餐。
刚刚动筷子,邢铮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拿起,是邢沙的电话。
邢铮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林湄以为他在顾虑着她,不想,他竟当着她的面接起来了,“爸。”
林湄手一紧,邢沙的电话?
餐厅格外安静,林湄听到电话那头的邢沙说:“我五分钟后到,你准备好。”
邢铮:“嗯。”
林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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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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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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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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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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