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小兮瞪圆了双眼:“爹爹,我从未学过宫中礼仪,如何能进宫?”
“明晚是除夕,皇兄病体稍见起色,便想设家宴,与大家一叙家常,你如今已经与陆家公子定亲,我便也想趁此机会让你和小傲在各位皇亲面前露个脸,什么宫规,不用放在心上,有爹爹在呢!”
慕容齐饮下一盏酒,微醺的样子逐渐露出些狂傲来:宫规算个什么东西?他才是这皇城的规矩!
“多谢爹爹庇佑。我还没去过皇宫呢,皇宫长什么样子,大不大?圣上长什么样子?”檀小兮装出天真无知的样子,心中却满是盘算:
近日因为圣上久未露面,朝中文臣上书不断,都要求面见圣上,慕容齐在此时说安排家宴,还说他病体稍见起色,是何居心?
“哈哈哈!你这傻孩子,明日去了不就知道了?早些休息,明日打扮得漂亮些,别丢了我慕容家的脸!”慕容齐笑着道。
檀小兮应下,回到房中净身沐浴后躺下,脑中却全是今日那个不过三十多岁,却已然满头华发的“太妃”。
床榻上辗转了两次,忽然听窗户周围传来一阵异动。
似乎是什么东西划过窗棂,若非她开启精神力感知,几乎无法听见。
忙起身,推开窗户一看,却看见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停在窗棂便,左腿上还绑着一个小小的圆竹筒。
檀小兮一颗心蓦地发紧,忙取下那东西打开,里面的笔迹如此熟悉——是罗玉辞的手书!
等我大军凯旋,万望珍重自身。
寥寥几行字,檀小兮读了又读,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
不辞而别多日,他终于给自己吃了一粒定心丸!
他平安无虞!
辗转不复,这一夜格外好睡。
翌日醒来,便感受到过年的喜庆。
看着窗外的张贴的对联,悬挂的红灯笼,耳畔也不停传来络绎不绝的鞭炮声,檀小兮坐在铜镜前再次检查着衣着妆容,心中却空落落的。
也不知团团圆圆是否会哭闹没有家人陪伴的日子?
小姨和王婆婆如今又被罗玉辞藏在何处呢?
“主子,出发了。”红儿在外敲了敲门,檀小兮放下思绪走了出去。
慕容王府坐落在皇城根的脚下,进宫的时间还不如她出发去豆蔻春的路程。
不到一刻钟,便已经来到了皇宫大门。
果然是红墙宫里万重门,原以为过了大门便能见到皇帝,却跟在慕容清身后,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达设宴的正殿。
一路上宫女内侍低头小跑,鱼贯出入,却不闻一丝声响。
檀小兮懵懂地跟在慕容清身后,坐在了她身旁的位置。
这皇宫的家宴,原本出席的后生只能是慕容齐的嫡子嫡女,然而他今日却破例将檀小兮和檀小傲两人带进了宫里,这让吴越儿十分不满,却也畏惧于慕容齐的独断专行不敢声张。
檀小兮坐下来后,想起吴越儿说的不可四处窥视,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抬头四处看了看。
这一看着实把她惊呆了:
隔着三个位置的前方,端坐着一位满头乌发的女子,神情淡漠,眼神空洞,宛如一个机器人般,漠视着前方。
这不就是昨日让自己化妆成十四五岁少女的那位“婆婆”吗!
“清儿,那边穿着暗紫色衣裙的女子是谁?”檀小兮侧身询问慕容清,她经常跟着父亲入宫,想来应该知道。
“她?”慕容清嗤之以鼻,“她是皇爷爷的齐太贵妃,也不知发的什么疯病,今日竟然染黑了头发,才将自己打扮成少女模样,好生渗人啊!”
她有些惊悚,用袖子掩了口鼻道:“我小时候便听说她疯了,时常思念自己年幼时的青梅竹马,还写信给他,大声诵读!可她此生既然被她父亲嫁来我大梁,便永远都是我大梁的女人,真不知这样的疯癫行径,皇叔为何要容忍,依我看,就该让她去给皇爷爷陪葬!”
“清儿!”吴越儿轻咳一声,冷脸道:“你这傻丫头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快给我闭嘴!一会儿你皇叔出来了,听见你如此妄议后宫是非,可是要生气的!”
慕容清噘嘴:“皇叔才不会呢,他最疼清儿了。说起来,皇叔这病生了两三年,我也有两年多没见到他了呢……”
她话音刚落,内侍便尖声喊了起来:“皇上驾到!”
檀小兮忙循声抬头看过去,见一须发全白的黄袍男子在两名内侍官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男人环视了一圈,目光在太妃的脸上略略停顿,愣了半晌,才从她一夜之间便黑的头发上将眼神移开。
“这……这便是皇上?”檀小兮忍不住嘀咕出声:
她想象中的皇帝好歹是九五之尊,即便是病了,也该养尊处优养的白胖精致,怎么会如此形容枯槁,步履阑珊?
“姐姐,你莫要乱说话,这是咱们的皇叔!”慕容清离檀小兮很近,听见她的嘀咕,学着吴越儿的语气斥责她道。
“好好,我错了。”檀小兮一脸受教的模样低下头,“他和爹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何长得如此不同?”
“那还能为什么,咱爹爹从小习武,身体康健,可皇叔却只重文,经常读书到后半夜,本就身子差,还将身子熬坏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慕容清看见母亲在和旁人说话,便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过来道:“听府里的老人说,皇爷爷当年其实是喜欢爹爹多一些的,还曾想立爹爹为太子,可是朝中文臣坚持立长不立幼,爹爹不过比皇叔小一岁而已……这帮之文臣真是多事!若非他们,我现在就是大梁朝最尊贵的公主——”
“妹妹你快尝尝这渍梅子!好吃!”檀小兮见她愈发口无遮拦,忙递过去一叠梅子堵住了她的嘴。
“兮儿,你这是做什么,圣上都还未开口,你怎么就开始吃了!”吴越儿一回头便看见檀小兮手中的筷子夹着一颗梅子,嘴里还塞了一颗梅子,顿时气恼地斥责道。
“哈哈哈……无妨!弟妹,今日家宴,不用拘泥礼节,大家吃着便是……咳咳……”
位于上座的皇上虽然身体虚弱,可耳朵却十分灵敏,“这两位便是阿齐失散多年的双生子吧!果然好相貌……像极了——”
“凤”字还未出口,他便噎住了,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好一阵才停下喘息,慕容齐便蹙眉道:“皇兄啊!你身子骨这般弱,还是别操心大家了,赶紧入座用些膳食吧!”xiumb.com
这话听着像是担忧,可语气里却带着命令,谁都能听出慕容齐不耐烦的意味。
皇帝明显瑟缩了一下,苦笑着坐了下去,缓缓道:“大家随意用些吧,能饮酒的,便替朕多喝两杯!”
大家一路从宫门口走进来,早就腹中空空,便赶紧吃了起来。
这宫中的厨子果然不是外面的厨子能比的,檀小兮尝了几道菜都觉得十分可口,正琢磨着如何将这些菜做成药膳,在食百岁推广开来,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那位“太妃”举止有些异常。
檀小兮眼神扫去,刚好与她交锋,却见她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与自己昨日为她上妆时敷上的胭脂红不同,这是一种透露着病态兴奋的红润!
糟了!她要做什么?
檀小兮心中慌乱,却见她朝自己嫣然一笑,红唇微动,嘴型依稀是一句:
多谢成全……
然后蓦地起身,从宽大的袖身中抽出一把匕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向上座的皇帝!
“慕容昊——我杀了你这个狗皇帝!”
她瘦弱的身体里发出尖锐可怖的叫声,利刃的银光变成一道抛物线,刺入了皇帝的身体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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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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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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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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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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