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媳妇难产了!”
他站在门口喘着粗气,时至深秋额上却满是汗水,裤腿一边高高卷起,左边脚上趿拉着一只布鞋,右脚却是光的。
从他喘息不定的说话声中,檀小兮连忙披了衣裳同他一道往他家中赶。
罗玉辞不放心,便也点了个火把,陪着二人一道前去。
檀小兮边走边询问李二虎具体情况,详细问过这才知道,原来他媳妇吃完饭回去后便觉得腹中胎动不止,戌时开始略感腹痛。
他想着去将村里的接生婆请过来,万一晚上就要生,也好有个照应。
可他老子娘却偏说头胎就算要生也不会很快,肚子总要阵痛上几个时辰,只要没有见红,便先忍住到天亮再说。
做婆婆的其实是为了省钱,毕竟夜间请接生婆要比白日里贵上一倍,方秋莹是新媳妇头一胎,自己也是个懵的,咬着牙忍了一个多时辰,竟然见红了,接着羊水也破了,眼见着便要生,可嘶喊了许久,就是生不出来。
眼见婆婆还是扭扭捏捏不肯去请接生婆,口中嚷嚷着什么谁生头胎孩子不是喊上几个时辰的,且等天亮再说,方秋莹此时已是面色苍白,胸口闷得呼吸困难,心知这一胎必定不是那么好生,这才想到了让家中丈夫赶紧先去将檀小兮请来。
三人脚下飞快,幸好两户人家离得不算远,跑了半刻钟便到了。
一进门就听见方秋莹的呼声已经变得十分微弱,四脚朝天仰面躺着,肚子起起伏伏显然宫缩已经十分频繁。
李家婆婆秦氏正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念经,“阿弥陀佛”念得倒是十分起劲。
她今日本来是要一道去赴罗家的上梁酒,但儿媳妇却说她患了风寒咳个不停,当着儿子的面劝她莫去吃酒,免得病体愈发不适,又道罗家小儿多,怕她过了病气给孩子遭人白眼。
她赌气没去,心中却着实懊恼,趁着这个机会,便要好好地耍一耍做婆婆的威风,叫儿媳妇知道,谁才是这个家里说话算话的人。
檀小兮径直走过去,一瞧见方秋莹的样子心里便打起了鼓。
她已经是面无人色,双眼翻白,大口呼吸着却仍是像要被闷死的状态,且出气多进气少,一看见檀小兮,满是泪痕的眼里流露出一点亮光,口中低低嚷着:
“小兮……我好闷,闷得快要死了……救救我……”
檀小兮忙跪在床边为她切了脉,转身高声问道:“可去叫了接生婆?”
秦氏停了“阿弥陀佛”道:“夜深了不好叨扰,想等着到天破晓了再……”
“啪!”
她话还没说完,老脸上便已经重重挨了一个耳光。
“等什么等!等到一尸两命,断子绝孙吗?”她骂归骂,手上却在不停地将自己的精神力传输给方秋莹,好让她保持体力,不至于立刻就晕了过去。
秦氏被她一个耳光打蒙了,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叫罗家儿媳妇赏了个大嘴巴子,气得冲上来便要还手。
檀小兮回过头去神色一凛,寒刀般的眼神狠狠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厉声道:
“还想不想做奶奶了?还不快关上门滚!”
罗玉辞知道她的规矩,在目瞪口呆的李二虎耳边低低提了个醒。
李二虎立刻将她那张牙舞爪的老娘拖出了房间,罗玉辞朝着檀小兮递了一个“安心救人,这里有我”的眼神,轻轻将房门关上。
秦氏十分恼怒,挣扎着还要闯进去与檀小兮理论一番,在门口大骂道:
“你个狐狸精,小野种,竟然敢打我,你等着,我这就进来扇死你!”
罗玉辞闻言,面色阴鸷,冷冷盯着她道:
“婶婶休要再闹,我媳妇是在救你儿媳和孙儿性命,一切等她出来再说!”
他眼神冷厉中带着凶狠,想起村上传言罗家二郎取了媳妇后变了个人似的,连狼都能杀,心中寒栗,瞪得秦氏不敢再闹,只好守在门外等消息。
檀小兮将一块帕子蒙在了方秋莹脸上,叫她跟着自己的节奏指令深呼吸,吐气时要如同吹蜡烛一般缓慢悠长。
方秋莹虽不知为何檀小兮要在自己眼睛上蒙帕子,但总觉得被檀小兮触碰过的手腕处一直传来阵阵暖流,加上她教自己的呼吸吐纳,胸闷的症状已经减轻了许多,便全身心地信任她,无论她要自己做什么,都尽力配合。
檀小兮取出一应接生工具和消毒用品后,让她打开双腿,检查了她的宫口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胎儿头骨已经入盆,迟迟生不出来只是因为胎儿的头太大,卡在了宫口的位置,幸好她来的及时,若是再晚来片刻,这孩子怕就要活活闷死了,到时候就连大人也会有生命危险。
折腾了太久,方秋莹已经没了力气,让她自己使劲生已经不可能了。
她拿出扩宫器和产钳,吸盘,借助工具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从产道里吸了出来,又快速地给孩子做了口鼻浊物清理。
方秋莹只觉得下身一阵冰凉,紧接着孩子如鱼儿破水般滑了出来,顿时浑身都轻松了。
紧接着,“哇”地一声,孩子洪亮地哭出了声,是个胖乎乎的男孩,檀小兮连忙将孩子包裹住放到了方秋莹的身边,轻轻安慰她道:
“恭喜你,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方秋莹激动得热泪滚滚,连连道谢。
门外也听见了一屋子传来的奶娃娃的哭声,一阵躁动,檀小兮连忙收拾着工具,快速将它们塞进了空间里。
刚收拾好,秦氏和李二虎就冲了进来,他们实在是忍不住要进来瞧瞧屋子里到底如何了。
罗玉辞略带歉意地看着檀小兮,像是在说着抱歉,没听到你说可以进来,就将他们放进来了。
檀小兮倒是不在意,朝他笑了笑,脸上略带着些疲倦,转头对乐得晕头转向的秦氏道:
“这孩子头生的忒大,生生卡住了,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今日怕是要出大事!对了,婶婶方才不是说要扇死我吗,我等着呢!”www.xiumb.com
秦氏登时像吞了一只苍蝇一般哽住了,半晌才哂笑着道:
“罗家媳妇,我与你说笑呢,你年轻,别和我这样的老妇一般见识,今日你帮我儿媳妇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我谢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打你呢……”
檀小兮冷笑一声:“婶婶倒是个心胸大的,这么说,我方才扇了你一巴掌,你也不计较了?不会回头又到处与村里的长舌妇说我檀小兮欺负老人吧?”
秦氏本就是这般打算的,忽然间心事被她戳破,羞得老脸通红,连连摆手道:“我不说,今日是我糊涂,若是早些请了接生婆就好了……”
李二虎也仍不住骂道:“娘,确实怪你,今后家中的银钱你莫要管了,等媳妇儿出了月子,都交给她吧,我看您也是年纪大了,糊里糊涂的!”
檀小兮掩面轻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对着一脸感激看向她的方秋莹俏皮地眨了眨眼。
秦氏被气得吐血,但今夜喜得孙子,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开口和儿子吵闹,只好装聋作哑,转头去看白胖的孙儿。
檀小兮坐下来,开了一张补血养气的方子,又与方秋莹说了些坐月子的话,借机观察了她小半个时辰,看着她自行爬起来解手,确认她不会有产后血崩的风险,这才和罗玉辞两人离开李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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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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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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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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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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