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花刚进来就瞧见了罗玉容这一身新衣裳,人字纹锦缎的料子,光泽度十分好,触感也柔滑软糯。她嘴上夸着,心里却嫉妒得直叫唤:
这罗家三姑娘黑得乌骨鸡似的,白瞎了这一身金贵的缎子哟……这一身衣裳若是穿在自己身上,可不知道要比她穿美上多少倍呢!
罗玉容哪知道赵灵花的心里话,一听自己被夸成了嫦娥,笑得嘴角都咧到了后脑勺,嘴上说哪里哪里,心里不知道多美。
她今日特意打扮了,穿上刚做的新衣裳,鬓边还斜斜插了一朵淡粉色的木芙蓉,衬得她越发黑了,但她自觉极美,甚至有了些少女怀春的错觉,对着隔壁桌的那些青壮年频频展露笑颜,浑然忘了自己还有个三岁的儿子一事。
檀小兮在屋子里给野兔子包扎完,刚想把碘酒之类的东西收到空间里,不料野兔子后退一蹬,将桌上那瓶还没来得及盖上盖子的碘酒蹬翻了,药水悉数撒在了她的裙摆上。
她这身衣裳还是在娘家时干活常穿的旧衣裳,这几日忙着新房子一事,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裁衣裳,心里不禁慌了一瞬。
好在她很快想起来,前些日子还从成衣坊的老板娘那里买过两件新衣裳,于是连忙翻出来,选了其中一件月白色绣海棠襦裙穿上,略收拾了一下自己,这才收了东西,抱着兔子来到外面。
这半个月来,她每日坚持用自制的面脂滋润肌肤,日日早睡早起不熬夜,再加上近日去了集市采购,家中伙食比起原主娘家好上太多,将她养得气色红润,脸上黄瘦之气褪去,与身上肌肤一般的白皙之色渐显,整个人容光焕发。
这一出房间,院子里几桌子人就都惊呆了。罗玉辞古井无波的眼神在她身上直勾勾地停住,眼波中荡漾起一抹异色。
果然人靠衣装这样的话没错,这条裙子无论从色泽还是样式,刺绣上来说,都十分与她相衬,瞧着极美。
再看罗玉容,她将一双手笼在袖子里,尖锐的指甲悉数扎进掌心,恨恨地磨着后槽牙,眼里的嫉妒快要溢出一般盯着正朝他们走过来的女人。
和她身上那条款式新颖的裙子一比较,自己这身衣衫还是按照去年流行的款式剪裁的,纵然料子簇新华贵,但到底还是被她那条裙子的刺绣和样式比下去一大截!
怪不得买了这么多匹料子也不见她着急为自己做衣裳,原来是买了更华贵的裙子!
她暗暗咬牙,恨不得当场就将檀小兮身上那条裙子扒下来。
檀小兮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走到来钱儿身边将野兔子放下,笑盈盈道:“来钱儿,这是你的新伙伴来福儿,你们可要好好在一块玩哦!”
方秋莹抚着肚子对自己汉子娇笑道:
“这才是嫦娥抱着玉兔下凡吧,玉辞到底是个有福气的,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回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罗玉容的面色登时涨的通红,尤其是檀小兮走过来坐到桌上朝着大家浅浅一笑,雪肌莹润,齿若编贝,更衬得罗玉容黑黄枯瘦,灰容土貌。
赵灵花小幅翻了个白眼,与面色尴尬的罗玉容对了个眼神,仿佛在说:“果然妹妹说的十分对,就是个狐狸精,趁着大家都来了换上新衣裳,都是成亲了的人,不晓得要勾引谁……”
檀小兮刚在罗玉辞身边落座,就听得耳边传来罗玉辞低低的声音,恍若低醇美酒:
“娘子今日极美,夫君很喜欢。”
她冷不丁被夸,先是愣了一下,思考了片刻:
【他在夸我漂亮?我是该脸红娇羞呢,还是该礼貌地夸他也十分俊俏?】
罗玉辞着实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尴尬了轻咳了一声,立刻夹了一块鱼到她碗里,祈祷她可千万别说话,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傻媳妇张嘴就来:
“夫君谬赞了,你今日也很俊俏,娘子也喜欢。”
她此言一出,这边两桌到也罢了,都是些结婚生孩子的长辈,大家低头吃菜忍着笑,旁边那桌青年尽是些单身汉,忍不住“哎哟——哎哟”起哄起来,一个个笑得比阳春三月的花还灿烂。
团团和圆圆也在一旁捂着小嘴呵呵直乐,奶声奶气地说:“爹和娘都好看。”
檀小兮刚想夸一夸两个懂事的小家伙,脸上的笑容却忽然僵了一僵:开席前李四娘说带两个孩子去换新衣裳,可为何只给团团一个人换了,圆圆还是那一身旧衣裳?
“娘,怎么没给圆圆换新衣裳?”她吃了一块鱼,随口问李四娘。
“哦,那个……那不是最近给你们操持新房子太忙了吗,还没来得及做圆圆的,明日就给她做。”
李四娘的笑意也有些勉强,说着便往檀小兮的碗里夹菜,亲亲热热地道:“多吃点,你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娘看着都心疼!”
檀小兮不动声色谢过,看了一眼还不太懂得将委屈藏起来的圆圆,淡淡道:“圆圆,奶奶太忙了,你的新衣服娘明天就给你做好不好?”
圆圆葡萄般的眼睛亮晶晶的,用力地点点头,两个小辫子一翘一翘,十分可爱。
李四娘赶紧跳了出来接话道:
“哎,还是奶奶给你做吧,奶奶明日就空了,你娘先在最要紧的呀,就是赶紧给家里添一个弟弟,对不对……”
檀小兮和罗玉辞闻言,身子俱是一僵,互相对视了一眼,罗玉辞便听见檀小兮心中低语道:
【怕是你这辈子都等不到咯……】
他莫名心郁,眼底闪过一丝不为人察的失落,低下头扒饭。
大家还道这对新婚小夫妻是害羞了,又是一阵哄笑,纷纷道:
“瞧瞧这一家人多好,夫妻恩爱,老人疼媳妇,媳妇又孝顺,好啊!家和万事兴!”
一个长相虎头虎脑的青年喝了两口米酒,有些上头,大大咧咧道:
“可不是啊,外头人都在传罗家娶的媳妇不咋地,要不是我今日亲眼得见,还真叫外头的传言给骗了呢!”
方秋莹也接话道:“可不是嘛,我是向来不信的,这些闲话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肠的传出来的,玉辞媳妇,你可别往心里去!我瞧着你人美心善,绝不是这样的人!”
她说这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朝着何家媳妇和罗玉容扫了一眼,两人面露心虚,罗玉容则冷冷回瞪了一眼她,咬着后槽牙心里十分不爽。
檀小兮心如明镜,感激地看了一眼方秋莹,举了一盏酒站起来道:
“日久见人心,我不会将这些闲话放在心上的,谢谢大家,今日我敬大家一杯酒,另外我也借今日说件事。”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竹屋道:“我会些医术,在这里设了一间小小的诊所,劳烦大家帮我也宣传一下,亲戚朋友若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可来找我。”
大家点头应了,俱是有些狐疑之色在脸上的,但碍于面子也都没有说出来,继续吃菜饮酒。
毕竟这样的饭食平日里是极为难得吃到的,尤其是桌上那盆狼肉野菌汤,煲得酥烂鲜香,肉质细腻,就着野菜,鲜鱼,桌上的菜不一会就见了底,大家乘兴而来,酒足饭饱而归,逐一告辞。Χiυmъ.cοΜ
方秋莹因为大着肚子,行动迟缓,在李二虎的搀扶下最后一个起身。
罗玉容站在她身侧,佯装收拾着餐盘,脚尖却轻轻一踢,在裙摆的掩饰下,将一粒滚圆的鹅卵石踢到了她的脚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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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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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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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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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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