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9月1日,启明乡中学开学了。

  开学典礼上,校长带领着一众师生举行了升旗仪式,仪式结束后就是动员大会。

  “全体初三的同学们,希望你们能够勇敢拼搏,在未来的中考取得优秀的成绩。我在这里定下一个目标,希望我们学校明年的中专、普高录取率能够达到30%!”

  “啪啪啪~啪啪啪~”

  校长话音刚落,礼堂里立即响起一股嘹亮的掌声。wWW.ΧìǔΜЬ.CǒΜ

  云薇站在人群中也跟着拍手,前天报名之后,她已经是这个学校初三2班的学生了,就在佟砚羽原来的班级,跟张慧真的成了同班同学。

  其实云薇早就知道乡镇初中的教学质量不会太好,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差。

  30%的录取率都值得校长拿来当做目标,这样的标准简直比江州市里最差的中学还要低。

  开学典礼结束以后,云薇跟着队伍来到教室。

  开学的第一节课一般都是由班主任进行训话,只是今天在训话之前加入了云薇的自我介绍环节,这是每一个转学新生都避不开的固定流程。

  “来,云薇同学,你上来跟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云薇听从班主任贾名文的指示,走上讲台。

  其实在她开口之前,同学们按捺不住的好奇眼光早就已经被她接收了,于是她也不躲避,直接开口。

  “大家好,我叫云薇,其实大家已经知道我了吧,没有看过《民生30分钟》的,也听周围的人说过了吧。对,我就是那个人,跟你们之前的同学被意外交换的那个人。”

  云薇没有避讳谈及她跟佟砚羽错换家庭的事情,这个事情也避不开。

  与其跟去解答每一个可能会向她确认的人,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讲清楚。

  “我很开心能够来到这里,接下来的一年,希望能跟大家友好相处。”

  云薇说完,朝台下鞠躬,然后极其自然地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她没得选,这是班级里唯一的空位。

  贾名文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学生那么“刚”,对,就是“刚”,态度大方,无惧人言,没有一丁点小姑娘刚到陌生的地方、面对一群陌生人的那股害羞劲儿,甚至比那些来他们学校实习的大学生都还放得开。

  “好,云薇同学的介绍言简意赅,据我所知,她原来的成绩是非常好的,希望同学们能向她学习,来,让我们大家欢迎云薇同学的到来!”

  教室里再度响起掌声,接下来贾名文又说了别的话,都是一些班级的事情,云薇没有仔细听,她拿起初三的课本挨个翻了起来。

  还好,不是很难,像语文、英语、历史、政/治这种科目看一看就会了。

  就是数学、物理这些得下点功夫,但是初中这个阶段的内容都很简单,上手不难。

  她翻书翻得专心,压根没注意到她旁边的同桌秉着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子。

  杨宇没想到云薇会坐在他身边,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好。

  他是班级里家庭条件最差的学生,母亲跑了,父亲是个懒汉,他平时要帮人放牛,还要种地。

  没人照顾不说,还要伺候常年醉酒的父亲,身上的衣服总是打着补丁,一直都是一个人坐在最后面。

  可是,这个漂亮的女生竟然坐在了他旁边。

  要知道从前云砚羽可是最看不起他的,他从她旁边经过,她都会捂住鼻子。

  杨宇此刻非常庆幸自己洗了澡,身上应该没有什么怪味。

  云薇不知道杨宇的想法,她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她只是看到班里只有这个座位空着,就在这里坐下了而已。

  “铃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中午了,该吃午饭了,张慧从前面走了过来,邀云薇一起去食堂。

  她想云薇是新来的,肯定对什么都很陌生,这个年纪的女生最敏感了,都是三三两两成群结对的,如果她不带着云薇,云薇应该会很难过的。

  一向粗线条的张慧在这方面突然细心了起来,自认为自己做了大好事。

  可是心理年龄已经35岁,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云薇压根不知道她的特别用意,反正一个人去食堂是吃饭,两个人去也还是吃饭。

  食堂的窗口有四个,菜肴的种类不少,有荤有素,价格便宜,就是味道很一般,少油少盐。

  云薇对食堂的伙食也没抱什么期望,反正只是对付一口,再说云易担心她吃不好,还将家里的卤味给她装了一罐子,让她改善伙食。

  于是和她一起吃饭的张慧就顺其自然地吃到了云记特制的鸭脖、豆干,好吃的滋味令她不住地夸赞:“哇塞,这就是你爸爸做的卤味,也太好吃了吧?怪不得赶集那天你们生意那么好!真的好好吃哦!”

  “你喜欢就多吃点,我家里还有很多。”

  “薇薇你真好!”张慧这个人心里挂不住事,想什么就说什么。

  忽然,她道:“你怎么跟杨宇坐一桌了?待会我跟你去找老贾,让他帮你换个座位吧?”

  其实他们班除了佟砚羽转学走了以外,还有好几个同学辍学了,于是有些关系好的,就自动坐在了一起,反倒刚好只剩下杨宇那桌是空的。

  原来他叫杨宇,云薇只知道是个男生,但是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为什么要换座位?他怎么了?成绩很差吗?”

  云薇没有多想,这个年纪的男生如果不招女生喜欢,应该就是成绩差上课爱闹吧。

  “对,很差,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张慧打量了四周,放低音量说道:“他很臭,有股怪味...其实他蛮可怜的,他爹是个醉鬼,没人照顾他,他也不讲卫生。”

  是吗?可是云薇跟他坐了整整一节课,根本没有闻到什么臭味。

  “我没有闻见什么怪味,没关系,就这么坐着吧。”云薇懒得麻烦。

  “你真的不用换?现在刚开学,老贾会同意的,过一段时间就不好说了。”

  “不用!”云薇拒绝了,“真的臭的话就再说。”

  ......

  初三2班的教室里,云薇坐在最后一排,听着课。

  下午是三节课,分别是物理、化学和历史,老师们讲得很认真,但几乎没有用什么方法,课程非常枯燥。

  底下的同学要么睡觉,要么小声说话,根本没有几个人在听。

  她坐在最后面,前面的同学在干什么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其实老师也知道,但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云薇索性自己看书学习,物理化学这种知识在现实生活中几乎用不到,她其实也忘记差不多了,不过好在她自学能力不错,刚刚试了一下,书上的课后习题她全都做对了。

  到了历史课的时候,她一口气把书看了大半,接着就没有什么事情干了。

  忽然,她发现,他的同桌居然很认真地在课本上抄写老师的口述内容。

  这个人还挺认真的,云薇心想,可是为什么张慧说他成绩很差呢?

  云薇顺势往后靠在椅背上,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同桌的右耳。

  他的耳形很规范,可是一点耳垂都没有,整个耳背都很薄,根据静玄道长总结的面相规律,这样的人很拼,但福薄。

  耳主童年,他应该没有充分得到父母的爱护。

  云薇没有看到他的正脸,但她就是感觉,这个人这样的耳相,他的父母宫要么有伤疤,要么有恶痣。

  这是她这些天学习静玄道长笔记得出来的推论。

  此时,恰好铃声响起,这一堂课结束,放学了。

  她磨磨蹭蹭地收拾课桌上的书本,趁同桌站起来的时候,偏头去看了一眼,想要印证刚才的猜想。

  果然!

  杨宇的父母宫日月偏斜、总体低陷,月角主母,却生有恶痣,他必定与母无缘。

  这个少年的母亲若不是早亡,就是已经抛弃了他。

  而他日角晦暗,父亲应该已经生有疾病了。

  这几乎是一个童年凄惨的面相了,云薇留意到他面颊瘦削,眼眶深陷,典型的眉压眼,这个人很苦,且很自卑。

  杨宇察觉到有一股视线盯着他,他抬头回望过去,却发现是他的同桌,云薇正在看他。

  登时,他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

  然后,云薇就看到他飞快地拿起书包窜出了教室。

  这也太害羞了,云薇心道。

  不过刚才那一眼,她观察到,这个人眼神清明,五官端正,应该是个善良心细的人。

  至于张慧为什么说他臭,应该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吧。

  “薇薇,走吧,回家!”张慧此时叫云薇了,云薇连忙背上书包离开座位。

  两人走在前往码头的路上,云薇遇到一个脸熟的女同学,云薇总觉得她的眼神怪怪的,便问张慧这个人是谁。

  “她叫做魏丽,是我们班的第一名,也是学习委员。”张慧说完,又补充道:“她跟佟砚羽关系很好”。

  张慧现在已经不再称呼佟砚羽为云砚羽了,因为云薇才是云家的。

  哦,怪不得。云薇暗自留了个心眼,怪不得这个魏丽眼神不对,原来跟佟砚羽是一丘之貉。

  ......

  回到家的时候,云易正在处理食材,明天一早他就要去隔壁的镇上卖卤味了。

  云薇之前跟他商量过,他家的卤味就跑两个相近的集市卖,其他地方太远了,他一个人也转不开。

  “饭菜都做好了,热在锅里。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云易干着活,也没忘记云薇的晚饭。

  “我等你。”云薇走到云易身边帮忙,清洗毛豆。

  “今天第一天上学,有没有什么不习惯啊?这样早晚赶路累不累啊?”云易开口问。

  “挺好的,不累,老师和同学对我都挺好。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我今天听买东西的客人讲你们初三以后要上早自习、晚自习了,学校还要求周围村里的学生都要住校,你知道这个事情不?”

  什么?!

  云易的话一下子引起了云薇的注意,住校?千万不要!

  她看到过学校的宿舍,全都是上下铺的架子床,一个房间住10几个人,一层楼只有一个厕所,蹲位很少,洗漱上厕所都得排队。

  她现在在村里住着,虽然早出晚归,可是家里的厕所是云易改造过的,住的也舒舒服服。

  宿舍没有私人空间,她可怎么学习静玄道长的笔记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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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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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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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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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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