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村周围的麦田里禾苗已经及膝高了,山坳里一片绿油油的景象。
虽然雨季还没有到来,但是由于去年入冬前及时建好了蓄水池,并在整个冬天蓄满了池水,因此今年的旱季对于沃尔村来说,算是是最好过的一年。
北沟草场那座水潭已经彻底干涸了,沟两岸的那些棘齿草和渴不死草都已经被黄羊啃光,只剩地皮下面的根茎。
去年秋天收获的麦子,经过一个漫长的冬天之后就所剩无几,随后又要应付漫长的旱季。
今年的旱情更加严重,其他村落里村民们很多都跑到海兰萨城那边讨生活,也有一些有手艺的瓦匠和石匠跑到沃尔村,修建蓄水池和人工排水渠的防洪堤坝。
翻过帕格洛斯山进入橡树岭那边去挖野菜和木薯的村民有很多,一些女人不放心将孩子丢在家里挨饿,通常会带着孩子一起进山挖野菜。
很多人经过沃尔村口的时候,都会驻足朝着村子里观瞧,她们很想好好地看看那座正在修建中的蓄水池。
而今,沃尔村的这条小溪是荒芜之地为数不多淌着清水的小溪。
经过这里的村民都会在溪边上将干瘪的水囊灌满,再俯身畅快地喝个饱,才会继续翻过山口走进橡树岭。
一群沃尔村的孩子坐在村口大树下面。
老希拉每天也会带小彼得来这坐坐,她看到那些老的小的饿得面黄肌瘦的村民朝着橡树岭进发,也会联想到自己,那时候如果失去了苏尔达克,将来丽塔又要嫁人,恐怕自己也会带着小彼得加入到前往橡树岭挖野菜的大军当中,生活总是充满艰辛与无奈。
老希拉这时候就会把小彼得抱得紧紧的。
被老希拉搂在怀中的小彼得瞪着大眼睛,一刻都不肯闲。
他好奇地看着不远处的奴隶营,很想和小伙伴们查探一下那座充满神秘的被芦苇席围成的房子,想知道那些狗头人奴隶究竟是如何生活的。
有几次差一点就要钻进去了,却被村里的大人们及时拦住。
大人们告诫这些调皮捣蛋的熊孩子,那些狗头人什么肉都吃,最爱吃的就是孩子……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小彼得向身边小伙伴们展示着他手里的枣木盾牌和木剑,让那些孩子非常的羡慕。
坐在村口的几个老人在树下闲聊,话题也总是往苏尔达克的身上引。
老人问道:“达克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老希拉心里面出现一位高大的身影,声音平缓地说:“他现在是海兰萨城警卫营的骑士,只要上面发出位面战争动员令,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
另一位老人语气中带有酸酸地羡慕:“是哟,小达克是我们沃尔村走出去的第一个骑士……”
老希拉不愿意聊着这些,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从荒地里走出来的棕发女人身上。
她的头发乱成一窝,宽宽的肩膀上背了一个襁褓里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大的手里牵着个小的。
女人走得很慢,裙子有些残破,走路的时候会露出消瘦的大腿,她的脸色有些饥黄,背上的孩子手里握着一截儿细柳条,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哇哇大哭。
两个小的也瘦得跟麻杆一样,跟在女人身后,虽然走得很吃力,但是却都咬牙忍着,一声不响地往前走。
他们的衣襟有些湿,显然已经在溪边喝了水。
听到孩子的哭声,老希拉便从树下站起来,迎着那一家子走去。
“你们是哪个村的?”
老希拉站在路边,她的背驼得厉害,要歪着头才能和那女人聊天。
“远岗村……”女人停下脚步,向老希拉说道。
她摇了摇身后的孩子,想把他哄睡着,至少梦里不会觉得太饿,只要再翻过一道岭,或许就能找到一些野菜。
可那孩子怎么样都不肯睡,越发哭得厉害。
“从那么远的地方走过来的?”
老希拉探头看了看那孩子,伸手想要逗弄一下。
女人勉强地点点头。
“孩子的父亲呢?”老希拉随口问道。
“死在了位面战场上……”女人扭开头,悄悄地藏起了脸上的苦涩。
背上的孩子忽然不哭了,女人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老希拉正从怀里拿出一块酥得掉渣的栗面杂粮饼,将饼子分成两半,一脸温柔地塞给了女人旁边两个孩子,大点的女孩子一脸羞涩地想拒绝,小一点的那孩子早早地伸出小脏手,将半张饼子捧在在手心里,他的眼睛亮闪闪,盯着那张杂粮饼发出奇异的光彩来。
背上最小的那个孩子用双手抓着一块雪白的烤麦饼,往嘴里塞。
小一点的孩子捧着那半块杂粮饼,跑到女人面前,明明眼里装满了渴望,但还是踮起脚尖递给了女人,小声地说:“妈妈,你吃!”
女人眼中含着眼泪,却是硬下心肠对小一点的孩子说:“囡囡,嬷嬷的饼咱们不能要,我们吃掉了嬷嬷就会挨饿,再忍忍,翻过前面的岭,山后面有大把翠绿翠绿的野菜。”
老希拉伸手摸了摸那孩子被风吹得通红的脸蛋,缓缓地说:“一个杂粮饼子,算不得什么,你能忍着饿走到那边,但两个笑得已经饿得没力气了,你没权利替他拒绝,这是给孩子的。”
说完将剩下半张杂粮饼塞进大的孩子怀里,便转身走回了村口的枯树下。
女人站在村口,看到老希拉坐到枯树底下,这才默默的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继续走向山口。
老人们坐在树下唠叨着:
“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下雨……”
“快了,已经进入六月了,去年就是六月下旬下了一场大雨。”
“该死的年月,该死的位面战争!”
……
黄昏,日落。
荒原上找食吃的鸟儿都陆续归巢。
一些村民才慢吞吞地翻过山岭,走上回家的路。
橡树岭里的野菜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多,想要挖到更多的野菜就要往深山里面多走走。
狗头人奴隶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河道那边归来,它们将自己洗干净之后,就老实地等在奴隶营的大铁锅旁。
铁锅里煮的杂粮粥里豆子的香味飘出很远,从橡树岭返回的女人们经过沃尔村,跟随着她们身边的一些孩子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奴隶营这边。
一群狗头人奴隶在河溪边洗漱后,便坐在奴隶营外面默默地吃着杂粮粥。
杂粮粥煮得很多,因为偶尔会有沃尔村民也跑到这儿来混口粥喝,只为了能省下一顿晚餐,这种杂粮粥里的麦麸有些扎喉咙,但绝对不算难喝,负责分粥的厨娘只会确保每只狗头人奴隶都分到一大碗,剩下的杂粮粥就不会管得太严苛,村民们想要混口粥喝的也不是不可以。
要是厨娘觉得粥不太够的话,还会往锅里加上一些水,随便搅合一下又是一大锅,当然这种情况不能让老村长看到,否则他可真的是会骂人的。
丽塔和娜塔莎和村里的女人换工,从蓄水池工地那边来到奴隶营这边熬粥,主要原因是村里的女人们都觉得蓄水池工地那边的伙食更好一些,毕竟厨娘每天还是可以混一顿工作餐的,村子里的女人们大概只有丽塔和娜塔莎不会在乎这顿晚饭。
老希拉带着小彼得坐在奴隶营旁边的大石头,等她们俩下工。
安德鲁和萨弥拉牵着马从村外走回来,他们俩每隔几天就会在荒芜之地巡视一圈,这次又出去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安德鲁见到小彼得正眼巴巴看着狗头人奴隶们喝杂粮粥,还不时地舔舔嘴唇,就蹲在小彼得的面前,伸手抱着他的肩膀笑着问:
“怎么,我们的小骑士还没吃晚餐吗?”
小彼得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自己背着小布包,表示包里装着食物。
“那怎么还会看着狗头人奴隶吃晚餐,直流口水?”
小彼得脆生生地回答:“安德鲁叔叔,我就是想知道锅里煮的是什么,他们吃得好香鸭!”
安德鲁摸了摸小彼得的头,认真地说:“那个并不好吃,你真的打算尝尝吗?”
听安德鲁这样一说,小彼得变得有些犹豫。
后面的萨弥拉走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苹果塞给小彼得,安德鲁和小彼得约好明早考校他的功课,两人这才牵着马走回村子里。
直到两人离开,奴隶营里的狗头人们才同时松了一口气,村民们感受不到两人身上散发的强烈杀气,但是它们的鼻子可以闻到鲜血的味道,无论是安德鲁身后背着的屠夫,还是萨弥拉后腰上挂着的箭壶,都带有这种浓烈的气息。
……
狗头人奴隶们吃完晚餐就会钻进工棚里休息,它们这种随遇而安的性格,无论到哪都很容易得到满足。
大铁锅里的杂粮粥还剩下一点点,丽塔和娜塔莎准备将粥舀出来,将大铁锅好好刷洗一下,一天的工作就算结束。
两人聊着晚餐究竟要吃点什么,苏尔达克今晚回来吃晚饭,娜塔莎想把晚餐弄得丰盛点,小彼得就坐在一边啃着苹果,能够在这个季节还能吃到苹果的,村子里面只有苏尔达克手下那位半精灵弓手。ωωω.χΙυΜЬ.Cǒm
老希拉来到丽塔身边,弯腰从大木盆里捞起一只大木碗来,递到丽塔面前。
“你要吃这个?”丽塔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希拉手里的大木碗,又用勺子指了指铁锅里快要冷掉的杂粮粥。
老希拉面对丽塔的时候,说话可不会有什么顾忌,眼睛一瞪,对丽塔说道:
“我不吃就不能盛一碗吗?”
“我又没这么说。”丽塔口中嘟囔了一句,随手便给老希拉盛满了一大木碗杂粮粥。
一旁忙碌的娜塔莎连忙走过来,对老希拉说道:“粥有点冷了,要不我再温一下?”
老希拉摆了摆手,说:“这样就好!”
说完,趁着月色朝着村口外走去,就在村口外的枯树底下,一位面黄肌瘦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身边还靠着两个小一点的,正安静地坐在那里,老希拉端着大木碗走过去,也不说话就递给了那女人。
那么一大碗杂粮粥,足够女人和几个孩子吃饱的了。
女人道谢之后,便将粥分给了三个小的,等三个孩子吃饱之后,才将剩下的粥一口气灌进肚子里。
随后便趁着月色离开了沃尔村。
直到女人和那几个孩子走远了,藏在不远处的丽塔才站出来,竖着眉毛对老希拉很不满地说道:
“喂,您这是想干嘛?”
老希拉头都不抬,拿着空木碗向奴隶营那边走,随口说:“你看不到吗?”
“可这不合规矩!”丽塔向老希拉表明立场。
老希拉停住脚步,转身向丽塔问道:“就因为我向你要了一碗粥?”
“您这样会让我们很为难的。”丽塔说道。
老希拉抬起头,盯着丽塔的眼睛问她:“能有什么难的?”
丽塔据理力争地说:“如果其他人也学您这样,我们怎么拒绝?”
“为什么要拒绝?”老希拉将手里的木碗塞给丽塔,反问道。
丽塔说道:“粥只有这么多,谁多吃了,注定就会有人少吃,如果太多人都这样,那些给我们挖河道的狗头人奴隶吃什么?”
老希拉十分不满地说道:“她们只是吃了一点剩下的,难道也会饿到谁吗?你难道忘了你挨饿的日子了?”
老希拉和丽塔的争执一直持续到晚餐的餐桌上,餐桌上的蜡烛不断向烛台上淌着蜡油,小彼得看着烛台上的蜡烛有些入神,他很想用刀子挑挑那个不停跳动的火苗。
娜塔莎坐在一旁也不敢插言,见餐桌上的主食篮还空着,便从厨房捧出来一篮子白面包。
晚餐是煎肉排,肉排煎的很嫩,只有三分熟。
这种肉烤得太熟,会丢失很多汁水,也会变小,所以村里人吃的烤肉基本上都只有三分熟。
苏尔达克的面前还摆着一杯金苹果酒,娜塔莎默默地将一块白面包放到他的盘子里。
苏尔达克将盘子里的煎肉切开,分到每个人的盘子里,然后对老希拉和丽塔笑着说:“你们别争了,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我这几天和布莱特大叔也在商量这件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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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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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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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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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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