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近在咫尺的大楼,梁朝云就和走投无路但马上又遇救命稻草般一样,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仪态,强忍着脚底的剧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扑进了楼里的黑暗中。
然后,连滚带爬的她听到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躲好了。”
说话的正是之前和自己通话的人。
可梁朝云却来不及看清对方,生死关头,巨大的危机下,她本能的缩进了近处的角落里,埋着头,瑟瑟发抖,低低啜泣,多半被吓坏了。
月华无垠,普照大地。
苏摩穿着风衣,咬着已燃了半截的烟头,看也不看梁朝云藏身的地方,而是一仰兜帽下的下巴,朝外面飞快追来的几个人用韩语淡淡的招呼了句,“停。”
原本骤急如雨的脚步霎时一散,齐齐止步。
苏摩视线一扫,不多不少,刚好是八个。
八人之中除了一位是警员,有五人西装革履,瞧着像是私人保镖、安保一类的存在,年轻体壮,高大魁梧,但最后两人却让苏摩颇感意外。
只因这二人穿的竟是唐装,一老一少,一高一矮。老者满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皮肤虽显松弛,但却保养的比同龄人好上不少,竟有几分鹤发童颜之相,踩着一双棉底的布鞋静静站着,身形出乎寻常的魁梧高大。
年轻的脑后蓄着一条长长的辫子,体型瘦小,背负双手,脸色泛青,五官生的俊朗,可却被眉宇间的阴鸷之意破坏殆尽,瞧着似是一条吐信子的毒蛇,透着阴毒,眼底不怀好意。
练家子。
“你就是打电话的那人?”
说话的也是唐装青年,语气冰冷,眼带不屑,倨傲极了。
但说的话却和苏摩以往听到的韩语不太一样,语调铿锵有力,转折起伏过大,要是没听错,应该是朝鲜话。
苏摩帽檐下半露的脸上顿时浮出一丝诡谲的笑。
“你们是什么人?”
他反问对方。
青年冷冷一笑,“这个你没资格知道,你说的那些资料线索呢,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不然里面的那个女人可就遭殃了,嘿嘿。”
提及女人,他笑的玩味极了。
苏摩不可置否的略一颔首,“既然交不交都要死,那我为什么还要拿出来?”
“上。”
青年似乎不太喜欢过多用言语纠缠,眼见谈不拢,眸中立见杀机,身旁几人当即动作,手脚利索的围了过来,看样子打算生擒。
可几人冲的快,死的更快,一伸手一抬脚,当中那名中年韩国警员陡然双眼圆睁,目眦尽裂。一对眼仁满布血丝,似乎下一秒即将爆开一样,嘴里“嗬嗬”漏风,可死活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他的喉咙上,一节造型彪悍,长约四五十厘米的三棱军刺不知道什么时候钉了进去,没至木柄。琇書蛧
惊变来的突然,剩下的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条黑影紧随而至,三两个箭步奔出,右手握柄,只轻轻一转手腕,军刺抽出,一注滚烫热血霎时像是喷泉一样从警员脖颈上的那个窟窿眼里飚射出来,血溅如吼,竟喷出两米多高,变成血雾,自空中洒下。
警员死死捂着自己的喉咙,额角青筋暴起,奈何鲜血就和决了堤一样,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就没动静了。
剩下的几人无不勃然色变,骇的一个激灵,哪还有先前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傲模样,一个个如见鬼魅,眼皮狂跳着忙拉开距离,退出数步,生怕自己的身上也被扎上一下。
只是杀心已露,苏摩怎会给他们反应和反击的时间,手中军刺轻轻一抖,另一手哗啦一解风衣;那风衣被抖到空中,迎风就展,如一朵乌云,遮蔽月光,朝着五人当头罩去。
皎洁的月光下,顿时多出一大片阴影。
五人一面急退,想要退出阴影的范围,一面死死盯着苏摩,伸手摸向后腰,可眼中那鬼魅般的身影非但不见拉开距离反而越来越近,眼前一花,视线已被那风衣一挡。
下一刻,正当一人心惊肉跳的忙将风衣扯下,定睛再看,苏摩已在面前,刀眼平淡,真容已现。
他张嘴就要嘶声开口,只是身旁的几人前前后后不过一两秒,齐齐身体一震,一缕缕血箭激射而出,喉咙上全多了一个窟窿。本是血腥而残忍的画面,在这一刻,反倒伴随着生命的终结显现出别样的凄艳美感。
而他没有发出声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在二人四目相对的瞬间,一节军刺早已侧向扎在了他的脖颈大动脉上,堵住了他所有的话,张开的嘴里,只有吐出来的血,哪有说出来的话。
眨眼间,六人悉数毙命。
快,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快,杀人手法不但快而且异常简练。
跟着军刺被拔下,一股热血在月光底下像是团绽放的浓墨,喷溅到了地上,“噗嗤”有声。
苏摩趁着对方倒地前将风衣慢条斯理的拾起,随手擦了擦军刺上的血迹,眼神的注意力却直直瞟向那一直没有动作的一老一少。
对方的反应和刚刚死掉的六人居然截然相反,不仅不惊,相反还看的饶有兴致,笑的意味深长,尤其是那个年轻人,犹如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眼里精光灿亮,迫人眉睫。
他们在打量苏摩,苏摩同样也在认真打量他们。
刚才只是粗略一瞥,此时一经细看,他脸色也不由变了。
老者貌有古稀,可身体却没多少气血衰败的枯竭之相,反而超乎想象的魁梧,举手投足,竟生出一股无来由的压迫感,如猛兽环伺逼近,非比寻常。
见状,苏摩墨眉一拧,心中暗暗警惕上心。此人分明已见老态,童颜鹤发,可身体却气血雄浑,压迫感十足,甚至犹胜青壮,怕是走的横练路数的外家高手,尤其是头颅两侧高高鼓起的太阳穴,无疑验证了他的猜测。
至于那个唐装青年,脸型长且瘦,阴白渗人,身形如一少年,原本看不出什么名堂,可当对方一垂下双手,苏摩瞳孔便不自住的跟着一缩。
那双手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充其量只是筋骨毕露,筋络贲张,可十指之上,竟全都冒着一截长长的指甲,色如琥珀,微曲内弯,犹如尖勾,十有八九也是外家功夫。
遂见青年拱拱手,说出了一句令苏摩咧嘴狞笑的话来,
“一决生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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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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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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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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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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