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特岗教师那三年>18桐花磥
  过完年后,陈垚跟着叔叔伯伯们去桐花磥走亲戚。她第一次到桐花磥这个地方,是七八岁的时候。那年正月,舅公办大生日,奶奶回桐花磥拜寿的同时顺便拜个年。

  奶奶年纪大了,加上去桐花磥的路远,平时走亲戚都是儿子们代劳。这一年,她突然下决心要回去一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人家半边身子埋进土了,说不准哪一天就死了。”奶奶担心以后没有机会再回去,后辈理解这份心情,也就没有阻挠。

  那一年,奶奶带了陈垚一起去。早上天刚蒙蒙亮,陈垚们就从家里出发了。去桐花磥的路是一条山间小路,走过山路的人都知道,它狭长陡峻,远远望去,像一条白蛇伏在山岭若隐若现。车子开不进,全靠脚力。走到村口时,遇到了王赛美和她奶奶,她们也是到桐花磥走亲戚的,于是两对祖孙一路同行。

  两个小女孩极其兴奋,像是要经历一场特别的旅行一样,她们从未去过桐花磥,对即将要到的地方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期待,在赶路的时候像脱缰的马儿一样欢乐地跑在前头,两个人不时地比谁快,恨不得顷刻就到大人们口中所说的桐花磥。小孩子腿快,劲足,一路都跑在前头。两个老人家在后面边走边聊,不时叫她们走慢点儿,这时俩人就停下来一会儿,可马上又越走越快,又到前头去了。

  期间,她们不停地问各自的奶奶,桐花磥是什么样子?陈垚奶奶认真地同她们说起了遥远的桐花磥的故事,说起她还是女儿时的故事。陈垚听着这些故事,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遥远传说。

  “原先的时候,桐花磥很有钱,人也比现在多多了,都是大地主,家家户户吃不完的粮食,穿金戴银,住的屋都起得又大又好咧!上三座下三座啊!那时候瓦窑滩闹饥荒,全靠桐花磥供了一年的粮食,才救了他们一个村。所以别人都说‘桐花磥不开仓,饿死江村瓦窑滩’。”陈垚不禁噗呲一笑,心里想,这话估计瓦窑滩的人不爱听。当时的陈垚怎么也没想到,长大后的自己居然就嫁到了瓦窑滩,或许这就是说不清的缘分吧。而瓦窑滩(现称访尧)这个神奇的地方,也有着许许多多的传奇故事,这是另话了。

  两个孙女还在不停地问桐花磥是什么样子,想问出更多,两个老人家翻来覆去地说着桐花磥的老屋有多好,那里的谷子堆得有多高,那里以前出过很多当官的,那里的田多地多,她们居然也听不厌。

  大人口中对桐花磥的描述让她们这两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心驰神往,那时的陈垚心里第一次冒出了“繁华”这个词。现在回忆,那是她平生去过的第一个古村。长大后陈垚才知道,桐花磥在地图上叫桐禾磥,当地人口音叫桐花磥。

  两个老人走累了,就各自在路旁找了根柴禾当拐杖,拄着它上山。之前陈垚每翻过一座山都会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走了有多远,可渐渐地,疲惫消磨了她的热情与活力,后面也就懒得再看了。渐渐地她们的话也不多了,因为上山实在太吃力。两老两少走了很久,一直走到响午太阳当头还未到,她们都走得很累,不停地问奶奶还有多远,陈垚奶奶不是说还远得很,就是说还没到一半。后面她们干脆放弃不问了,盲目跟着走就是了。

  走着走着,陈垚奶奶叫她们等一等,问:“看不看得到路下面的屋?”陈垚探头往路下面一看,果然看到了很多房子的屋顶。“看到了,下头有屋。”陈垚奶奶说:“看到屋就快到了。”王赛美焦急地问自己奶奶“那我们呢?”“我们也快到了。”听到终于快到了,两个小女孩心里都很高兴。

  走到一个分叉路口,王赛美奶奶领着她往另一条路去了。这时陈垚不想在前面走了,奶奶明白她是害羞了,于是自己走到前面,接着问她刚才有没有看到“上三座,下三座”,“上三座,下三座”是什么?奶奶说那是古时候留下来的老屋。陈垚说没看到,奶奶诧异地问:“那么大三排屋你都看不到?”陈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三排就是老屋啊?”她看到了三排屋顶,但不知道那就是奶奶所说的老屋。

  陈垚和奶奶顺着坡走下去,舅公的家在一个山坳里,要下一个大大的坡才到。到了后才发现,原来桐花磥整个村子都在一个盆地,四面环山,中间是田,村民在周围山脚下临山而居。

  等她们到的时候,舅公生日的午宴都快散了,客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门口的坪子上说话的说话,打牌的打牌,女客们在一旁帮着洗碗收拾桌子。她们还未走到舅公家门口时,舅公家养的狗就冲她们叫了起来,一下子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狗比人先发现她们。舅公家马上出来喝住狗,狗立马就不再叫了。

  有人眼睛利,先认出来了,说“是姨婆来了!”亲戚们立马围过来,嘘寒问暖,询问这一路上的辛苦。又问这个女孩儿是谁家的?奶奶说“这是我老三家的丫头快叫舅婆、满舅婆。”陈垚依言一一叫了。

  亲戚们开玩笑说还以为奶奶不来了,奶奶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先前走个把两个时辰也到得,现在走半天也到不得了。”舅公家一边迎入堂屋里坐,一边张罗着去热饭热菜。

  陈垚仔细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舅公家的房子是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木墙黑瓦,堂屋最宽,两边是住房,桌子就摆在宽敞的堂屋里。堂屋对面是个天井,天井两边分别是厨房和杂物间,合在一起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就构成了。在堂屋吃饭,抬头就能看得到天,这是和陈垚的家不一样的地方。

  在吃饭的时候,舅婆满舅婆等一群亲戚围在旁边说话,同奶奶话家常、问近况,且不断地叫她夹这碗的豆腐丸子、尝那碗的红薯粉炖鸡肉。在一堆生人面前,陈垚很不自在,于是快快吃过饭后,就到外面玩去了。临走时还小声叮嘱奶奶,走的时候要叫她。满舅婆开玩笑说不让她走了,她吓得不敢去玩了,生怕奶奶走了不叫她。直到奶奶说是骗她的,陈垚这才敢走开。

  满舅婆是满舅公的老婆,满舅公是几兄弟里最小的,在她们这里,最小的崽称满崽,最小的女称满女。顾名思义,满舅公是几个舅公里最小的一个,虽然年纪最小,但却去世最早,留下两个儿子和满舅婆。

  刚一走出门槛,陈垚便被外面的太阳照得睁不开眼睛,太阳可真大啊!屋里那么阴阴凉凉地,外面竟然这么晒。站在太阳底下,小小的人儿有种忽忽若失之感。

  陈垚走到门口的土坡前,环顾这个村子时,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就像是游子离别数十年后,归来时有种油然而生的莫名乡愁之感。她觉得这个村子很熟悉,但这种熟悉却不同于寻常,是隐约的,弥漫在整个空气中的,像是要唤起前世的某种记忆,说不清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陈垚看到左边不远处一座荒凉的老屋露出来一面斑驳的白墙,便自行脑补自己住在那里是什么感觉。尤其是不远处的池塘,太让人喜欢了,恨不得自己家门口也长一个这样的,好天天可以看。这时,她忽然看到王赛美站在一户人家的坪子前,她家亲戚居然也在这附近,对方同时也看到了她,于是两人跑到一处玩。

  陈垚和王赛美沿路走到一处废墟,废墟旁边是一大块空坪子,坪子没有长草,地上散落着几块大青石和无数个小石子。陈垚对废墟比较感兴趣,她仔细看那些青石,石身历经风吹雨打,写满了年代的沧桑,只依稀可见上面残存不多的几个图案,她觉得那堆废墟的位置原本是有一间房子的,没来由地就这样觉得。她们待了好一会儿,王赛美明显有些无聊,看得出她很想走却又不好开口。陈垚故意捉弄她道:“我看到过这里!”王赛美撇嘴不信,说“你又没来过!”她知道!可……她真的好像看到过。

  这时满舅婆走了过来,看到王赛美,问王赛美是哪家的小孩儿?王赛美指着田旁边那座屋,说“我是那家的。”“门口有口塘的那家?”王赛美点了点头。舅婆问:“你叫那家什么?”“老外婆。”王赛美回答道。舅婆给了陈垚和王赛美一人一抓糖,对陈垚说今天不回去了,要留她在这里过夜。陈垚问奶奶呢?满舅婆笑着说,“是你奶奶叫我来告诉你的。”还说奶奶已经应好了,明天再走,让她放心去玩,等吃晚饭的时候再叫她。同时,满舅婆还叫了另外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过来陪她一起玩,谈话间才知道她是大舅公的孙女,叫萍萍。萍萍说带她们到处看看。于是,三个小女孩就到村子里去找好玩的地方。Χiυmъ.cοΜ

  萍萍带着她们穿过没有长草的空坪地,沿着坪地旁边的坡往下走。坡旁是一圈弧形的青石板台阶,萍萍踩着台阶一蹦一跳下去了,王赛美也跟在后面跳。陈垚看着面前透着青光,被磨得光滑的青石台阶,不知道为什么,脚悬在半空中,半天不敢落。在迟疑间,不禁回过头去看那个空坪地,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个坪子的中间有个木牌坊,牌坊的下面,有一个头上缠着青花布头的男人放了一担谷子,靠在石柱上歇凉,那人坐在地上伸长了腿,用手里的草帽扇凉。

  萍萍和王赛美两人走到了台阶中间,见陈垚半天没有跟过来,催促着叫道“快来呀!快来呀!”陈垚来不及多想,也跟了过去。走下台阶后,陈垚才惊奇地发现,这个不长草的空坪子是一个高高的、用石头砌起来的台子,下面这面墙用方方正正的青石码得整整齐齐。她问萍萍:“这是什么?”萍萍说“我妈她们叫月台。”“月台是做什么的?”萍萍回答不上来,略微思考了一下,说“可能是看月亮的吧!”三人都觉得有道理,不然怎么叫月台呢?肯定是看月亮的。

  到了月台下面,陈垚见有口井,井一点都不深,还没她们三小孩子高,井口用长条形状的青石砌得方方正正,她们去井里舀了点水喝。喝完水在一旁玩,陈垚见井旁还有另外两个池子,清澈的井水咕噜咕噜往外冒,依次从井里流入下面那两个小小的、方方正正的浅水池子。陈垚从没见过,问“这里是做什么的?”萍萍说“好像是洗衣服的。”“你们就在这里洗衣服?”萍萍回答“是啊!我妈说以前的人就在这里洗衣服的。“以前的人?”萍萍继续说道:“对啊,以前的人。现在家里有自来水了,所以不用到这里来洗了。”

  以前没有自来水,人们靠这口井过日子,家家户户煮饭煮菜、洗衣服、洗马桶都指望它,为了避免把井水弄脏,就在外面砌出了两个小池子。陈垚仿佛看到了在那两个小浅池里,有几个妇女在洗衣服、洗青菜,她们正在说说笑笑干着手中的活,不时走来一两个肩上挑着木桶的男人或女人来挑水,听到说笑,也加入她们们的话题,话越聊越精彩,等到桶里的水舀满了,还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挑水回去做饭。老一辈的都说“井水越喝越旺”,陈垚以前小,不信。长大后再到桐花磥,看到那口井干涸,井底的淤泥比谁还要多时,有些话才不得不信。

  井边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池塘,先前在舅公屋门口看见过。池塘中间有一蓬枯黄的荷叶,一些干枯的荷叶被风折断,半挂在茎上,半落入水中,只有几只细小的莲蓬还执着地坚守着,不肯落水。陈垚心里想着,要是现在是夏天就好了。正当她盯着枯连蓬发呆时,萍萍她们又要走!

  萍萍把陈垚们带到了一个很大、很高的房子前面。迄今为止,陈垚都没忘记初次见那座房子时的印象,那种震撼与没落后给人的萧条与遗憾感,一直到陈垚长大都没有忘记。

  宅子门前有两头石狮子,石狮子立在两个刻花雕字的石墩上昂首挺胸。宅子是整块的青石做成的墙基,前面是平滑而齐整的青石铺就的宽敞地面,台阶也是光滑而平整的大块青石板,台阶下有条排水渠,渠底和渠壁也是青石的。整个宅子都用围墙砌了起来,一眼望去很是气派。

  走进去后,发现屋子保存得十分完好,不漏雨,不倒墙的。前屋后院也都扫得干干净净,光从正大门看,不像是没有人住的地方,如果不是里面的荒凉与昏暗诠释着一切的话。后面才知道周氏后代每年还对屋子进行打扫修葺的缘故。

  屋子里面绝大部分都已经搬空了,里面空空如也,偌大的宅子,只有不多的几间卧房还摆着老床和椅子,其余仅剩了光秃秃的四面墙,幽暗之余还有种家徒四壁的感觉。大概是能用的东西后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些没用的什物在老房子里。

  透过天井和庭院依稀可见当年模样,雕花的窗子也可让人一窥当年辉煌的历史。看着雕梁画栋的窗户,不得不让人感慨古人生活的精致与讲究,同时也让人觉得精致得近乎奢侈。那些门窗和石头上的雕刻,靠匠人纯手工打磨,少说也要耗费数年的时间与心血,不知道花费了一个人多少时间与气力?而在没有机器的年代,那些光滑平整,大小一致的青石,又是如何被切割出来的呢?大概是那时候的人,从事某一行,一干就是一辈子。而现在很少有人能够静下心来用一辈子去打磨一样东西。

  陈垚莫名地觉得这里悲戚,而且有点发冷。萍萍却兴奋地说“里面很好玩,我们最喜欢在这里捉迷藏。”她指的是村里其他小伙伴。

  陈垚随便走进一间房,觉得里面的空气莫名厚重。像是积攒了许许多多老故事,所有在这个房间里发生过的事情,都被刻录机似的印了下来,经时间的层层累加,愈发地多,愈发地重。这是老房子的可怕之处,它的空气里凝聚着过去住的人的影子。

  陈垚很快觉得,眼前的这个房间不是空的,那儿摆了一张床,床边不远处是一张桌子和一个女人梳头用的妆台。一个少妇像是生了气,坐在梳妆台前,一只玉腕举着梳子闷闷梳头,别过身体不理身后面站着的男人。而那位穿着华丽锦缎褂子的年轻男人,绕到美丽的少妇跟前,牵了牵她的衣袖,对那位少妇说着好话,弯腰陪着笑脸道歉。

  萍萍她们兴致勃勃地从一个房间窜到另一个房间,两人追追打打,嬉笑跑闹。而陈垚却觉得身上冷,很不舒服,于是对萍萍她们说“我头好昏,要回去了。”萍萍她们见陈垚走,也跟了过来。走出那座宅子后,陈垚打了一个冷颤,觉得自己好冷,而且想睡觉。

  当晚,陈垚们住在桐花磥大舅公家里。三个小女孩玩得很好,晚上也要睡一张床,大人们依了,但睡到一半,萍萍就被家里人接走了,说是萍萍晚上爱打被子,怕冷到,就这样陈垚和王赛美睡一张床。睡到半夜十,陈垚的下巴突然被什么猛然狠狠打了一锤,不由吃痛“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是王赛美睡觉发梦魇,打了陈垚一巴掌,口中还说着梦话,“周美丽,打死你!”陈垚气愤地说:“我又不是周美丽,打我做什么。”

  说完看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王赛美,知道说话她听不见,只好换了一头睡。但睡到半夜,陈垚肚子又被王赛美狠狠蹬了一脚,陈垚痛醒后,王赛美还在说:“你们都喜欢周美丽,周美丽她死了!”

  陈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王赛美整个夜晚都在说周美丽。但她实在太困了,肚子又痛,没有深想,就又迷迷糊糊躺下了,那个晚上既委屈又战战兢兢。

  第二天一早,陈垚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大人们都起来干活了。陈垚睡起来依旧觉得很累。揉着惺忪的眼皮,抬着沉重的眼皮扎好头发后,昏沉沉蹲在屋外的水沟旁刷牙。刷着刷着,突然“哇”地一声,呕吐起来。从肚子里倒了很多水,王赛美在一旁看到后,很欢快地跑到屋里,逢人就说“快看快看!有人吐了!吐了!”一边带着萍萍去看陈垚呕吐物,一边露出鄙夷的神情。

  陈垚原本就没什么精神,吐完就更虚弱了,懒得同她儿计较,随便刷完牙,找了个小板凳坐着休息。奶奶和舅婆听到后,走了过来,问陈垚哪里不舒服?陈垚说不知道,就是浑身没力气。奶奶问陈垚吃了什么东西?陈垚说就昨天中午和晚上吃了饭,还有给的糖。舅婆问她白天去了哪些地方玩?陈垚老实交代去了小坡、月台、下面的池塘,还有老屋里。舅婆一听,脸色突然凝重,没有再说话。

  奶奶叮嘱陈垚以后别乱走,那个老屋不要进去了。陈垚也只是懵里懵懂地点了点头,因为虚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问为什么。舅婆转身进了屋,萍萍和王赛美待着无聊,跑去别的地方玩了。

  过了一会儿,舅婆从屋里端出来一碗东西,让陈垚喝下去。陈垚看到是一碗黑色的汤汁,热乎乎地还冒着热气,碗底沉淀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渣滓。舅婆见她有些犹豫,说“喝了这个就好了。”陈垚接过碗来,一饮而尽。

  当陈垚把碗递给舅婆时,王赛美和萍萍走了过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王赛美想当然地以为大人又给了陈垚什么好东西吃。等舅婆和奶奶一走,王赛美拉着萍萍冲上来质问陈垚:“你又吃什么好东西了?”陈垚摸不着头脑,说“没吃什么。”王赛美愤愤不平道“你撒谎,我刚刚都看到了!你看她们偏心,给她吃,不给你吃。”后面这句话是对萍萍说的。陈垚对萍萍解释道:“刚才是我不舒服,舅婆给我喝了点药。”王赛美还是有些不信。

  萍萍完全不在意大人给陈垚吃了什么,大声说道“哈!王赛美讲你早上起来吐了,脸白得跟鬼一样,带我过来看!你的脸真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耶!”说完,又边说边学呕吐的样子,“她说你是这样子的,哕……哕哕……”王赛美满脸尴尬地看着陈垚,陈垚偏过头去,当没看见。

  时隔多年,桐花磥的模样也在记忆中慢慢淡去,直到有一年,正在读大学的陈垚睡在学校宿舍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空空的、黑黑的、只摆了一张床的房间里,四周显得很诡异。梦中的自己在半睡半醒间,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站着房间里叫她“姐姐、姐姐……”声音像山谷里的回声一样悠远,还带着长长的回音,像是从另一个时空飘过来的。梦里梦外陈垚都不认识她,可却莫名觉得小女孩亲切,是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陈垚至今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那种梦。

  这次过年,陈垚跟着伯伯去了趟桐花磥,她们只在舅公家吃了顿中饭就走了。这次她发现住在这个村子的人更少了,村子一年比一年萧条。年轻的全都在外面打工自不必说,而妇女或到镇上带小孩读书或出去打工,桐花磥仅剩几名七老八十的孤寡老人守在村里相依为命,连“老弱妇孺”四个字都不凑不齐。许多桐花磥人陆续在镇上或县里买了房子,曾经盛极一时的桐花磥正在历史的尘埃中慢慢消散,而这也正是大多数乡村的命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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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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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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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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