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守灵的都是死者的子侄一辈。
但秦仁年纪尚轻,膝下只有一个不满三岁的女儿,并没有儿子,所以广平侯夫人冯氏便发了狠,让家中的庶子,侄子全都来为秦仁守灵。
她不想让儿子走的时候孤单凄凉。
此刻秦家一众儿子跪在灵堂里,听着外面呜咽的风声,一边努力压抑着秦仁的死带来的喜悦,一边又克制着灵堂阴森的氛围带来的恐惧。
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喜恐参半,挺矛盾那种。
突然外面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地下好凄凉啊,好阴冷啊,有没有人下来陪陪我啊.....”
跪在最外围的一个庶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抖着声音问:“我好像听到什么人在喊地下阴冷的话,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旁边的人吓一跳,下意识的同他拉开距离。
“大晚上的,你胡咧咧什么?这是能瞎说的地方吗?”
庶子被责备,有些委屈闭嘴。
已经是十月底,夜晚的风刺骨寒冷,吹得门帘子啪嗒作响。
忽然间,整个门帘子啪嗒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吓得秦家人齐齐一哆嗦。
寒风肆意的卷进来,吹得放在前面的火盆陡然窜出半丈高的火苗,灵堂上挂着的白幡猎猎作响,用来烧祭的黄裱纸更是吹得满天飞。
呜咽声清晰的传进来。
“弟弟们,谁下来陪陪我啊。”
“我在下面好孤单啊,很想念弟弟们。”
这回秦家众人浑身一阵,慌乱的眼神在空中一交汇。
哎呀,确认过眼神,都是听见鬼哭的人.....
愣着干什么,跑啊。
“鬼啊,有鬼啊。”伴随着凄厉的鬼哭狼嚎声,众人争先恐后的跑出了残影。
外面的下人更是跑得鞋都掉了,整个灵堂里瞬间没有了人。
有下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主院去回禀。
“夫...夫人,不好了,灵堂里闹鬼啊。”
冯氏这一天,来来回回哭晕了好几次,听到下人这一声喊,挣扎着冲出来,扬手就给了下人一巴掌。
“你胡说什么,谁是鬼?谁成了鬼?”
广平侯沉着脸走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下人捂着脸,不敢哭出来,到了嘴边的闹鬼了三个字变成了,“世子回来了,他在喊地下好冷啊,想让弟弟们下去陪他。”
“是仁儿回来了。”冯氏哀嚎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广平侯迟疑了一瞬,连忙追了出去。
刚冲到灵堂所在的院子,就听到一声震天的虎啸声。
冯氏和广平侯堪堪站住脚,抬头一看,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从灵堂内跃出。
冯氏吓得放声尖叫,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侯...侯爷。”
广平侯咕咚咽了下口水,脸都吓白了,只觉得灵魂吓跑了二里地,腿还在原地颤颤。
白虎冲他们嘶吼一声,展开双翼,仿若鲲鹏一般,轻盈敏捷的跃上了房顶。
它的后背上趴着一个人,不,准确的说是趴着秦仁的尸体,纵身一跃,消失在暗夜里。
冯氏双目圆瞪,踉跄着爬起来,“仁儿,我的儿子。”
“侯爷,快,快啊,这畜生把仁儿带走了啊。”
“快带人去追啊。”
广平侯这时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快来人啊,给我追。”
下人们面面相觑。
追老虎?他们是生了飞毛腿还是长了豹子胆?
可是不追的话侯爷会被打死,这么一比较,还是追老虎吧。
估计也追不上。
下人们反应过来,呼啦啦全都涌了出去。
“侯爷,九姨娘听说家里闹鬼,晕过去了,侯爷快过去看看吧,九姨娘可是快要临盆了。”
广平侯深吸一口气,看了旁边仍旧在痛哭流涕的冯氏一眼,转身离开了。
冯氏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气得扯碎了手里的帕子。
“狐媚子,我的仁儿尸骨未寒,她就开始作妖,等着吧,我这就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下去给我的仁儿作伴。”
她喃喃咒骂着,爬起来离开了。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呜咽的风声和树影婆娑声。
过了片刻,长右从屋顶上探出头来,见院子里没了人,吃力的扛起秦仁的尸体,跳回了灵堂。
苏悦轻手轻脚的落在地面上。
她只是让白虎虚晃一招,引开了秦家众人,但她其实并没离开。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有人都追着白虎跑了,谁也不会想到秦仁的尸体又回到了灵堂里。
长右费劲的将秦仁放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m.χIùmЬ.CǒM
苏悦轻笑一声,拍了拍它的脑袋,“谁让你太瘦了,多吃点肉,长胖一点,你就不会背个人都累得直喘气了。”
长右委屈的耳朵耷拉下来,明明人家还是一只幼年猴,主人非要让它拖秦仁那么大一坨。
唉,真是吃着小孩的饭,干着大人的活,累啊。
苏悦没理会长右的委屈,摆摆手让它出去等着,“听着点动静,有异常立刻叫我。”
长右撇了她一眼,委屈巴巴的出去了。
苏悦开始给秦仁做尸检。
从外表看,除了背上的鞭伤,秦仁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卫静落打人还是很有分寸的,只是浅浅一道伤口,破了皮,露出了一点皮肉。
就这点伤,绝对不足以致其死亡。
苏悦从头检查到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由眉头微蹙。
若真的被人所害,怎么可能不留任何痕迹?
苏悦将秦仁的尸体再一次翻过来,目光落在了他后背的鞭伤上。
突然,她的目光微凝,用帕子轻轻的在伤口末端轻轻按了下。
洁白的帕子上沾上了一些浅灰色的粉末。
她凑到鼻尖处闻了闻,目光微闪,这不是普通金疮药的味道?
她又将秦仁的伤口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伤口四周都有一些浅灰色的粉末,只是与血混杂在一处,不容易被发现。
苏悦用帕子将粉末收集起来。
突然,长右在外面发出低低的啾啾声,随后它闪身进来,示意苏悦有人来了。
苏悦收起帕子,拎起长右,轻轻一跃,一人一猴稳稳蹲在了房梁上。
灵堂内出现了一道瘦长的影子,来人似乎站在门口,不停的徘徊着,所以投在屋里的影子不停的晃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来人似乎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抬脚跨了进来。
苏悦探头看到来人,目光微闪,他来做什么?
来人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秦仁,吓得惊叫一声,抖着腿转身就跑。
“鬼啊,见鬼了。”
秦家再一次人仰马翻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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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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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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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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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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