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留着厚厚的齐刘海,脸上擦了厚厚的粉,隐约还能看到两颊上点点雀斑。
此刻雀斑姑娘正满脸不悦地瞪着她,“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苏悦将煜哥儿扯到身边,松开了抓着那位姑娘的手。
“这裙子多少钱?我们赔给姑娘。”
雀斑姑娘眉头皱起来,上下打量起苏悦。
旁边的婢女轻哼一声,抬着下巴道:“我家姑娘的这身裙子可是京城最新流行的云锦,这一身裙子有多贵你们知道吗?”
她目光在苏悦的衣裙上转了一圈,又转到旁边的萧五郎身上,神色鄙夷,“乡下来的泥腿子,你们赔得起吗?”
萧五郎被婢女鄙夷的眼神气得脸色通红,忍不住上前一步,“你怎么这般无理?你怎么知道我们赔不起?”
婢女指着他身上的衣衫嗤笑,“就凭你身上从头到脚都是一身不值钱的棉布,就知道你们是乡下来的泥腿子。”
因为天气渐热,苏悦全家人身上穿的都是棉布衣衫,透气吸汗,也方便干活。
雀斑姑娘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行了,和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让她们赶紧赔钱,我赶紧去锦绣坊看看还能不能再订做一条。”
婢女瞪了一眼萧五郎,手伸向苏悦,“既然你们大言不惭,那就赶紧把银子拿出来。
总共一百两,赔钱走人。”
萧五郎倒抽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瞪着雀斑姑娘身上的裙子,“一百两?一条裙子一百两?”
煜哥儿对银钱还没有太多的概念,他就那会儿抓水蛭的时候攒了些铜板,到现在还没摸过整两的银子。
他扯了扯苏悦的手,小声问:“娘亲,一百两很多吗?我...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
苏悦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闯祸倒不至于,以后走路仔细点就行。”
婢女见她们这般,嗤笑,“就知道你们这样的才从泥土里拔出腿来的人,脚上的泥还没擦干净呢吧?哪里能赔得起一百两?”
话音一落,苏悦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一声,婢女都被打蒙了。
苏悦的声音有点冷。
“你们的祖宗往上数几辈,也是土里刨食的,你们现在腿上的泥土还不知道擦干净没,就开始嘲笑乡下人。
这一巴掌,是教你做人的道理,别整日眼高手低,不然怎么跌死的都不知道。”
她将一张银票甩在她身上,干脆利落,“这一百两银票是赔给你们的。”
婢女看着苏悦冷然的目光,心中一突突,到了嘴边的呵斥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她慌乱地低下头,看着手上的银票,见上面写的确实是一百两,不由瞪圆了眼睛,觉得自己另外一半没被打的脸也莫名疼得厉害。
雀斑姑娘撇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不耐烦地朝苏悦摆摆手,“行了,我们两清了,你们赶紧走吧,省得碍眼。”
苏悦眯着眼,冷笑一声,“谁说我们两清了?”
雀斑姑娘神色阴郁,“你们弄脏了我的裙子,我只让你们赔钱了事,已经很宽容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苏悦上前一步,嘴角微勾,“既然我们赔了一条新裙子的钱,姑娘身上这条旧裙子就属于我们了,我们当然得拿走自己的东西。”
说罢,她手一抬,眼疾手快,一把扯碎了雀斑姑娘身上的裙子,露出里面白色的长裤。
“啊!”雀斑姑娘花容失色,尖叫着蹲在了地上,扯着碎成两半的裙子,慌乱地裹住自己。
虽然这个时候裙子里都还会穿里裤,但大街上裙子碎了,露出里裤,被人看到还是会指指点点。
雀斑姑娘愤怒地瞪着苏悦,“你敢撕我的裙子。”
苏悦轻哼,“是我的裙子,新裙子的钱我已经赔给你了,你身上这条是我的了。
我撕自己的裙子,你有意见?”
“你.....”雀斑姑娘气得脸都白了,“你敢对我如此无礼,我爹可是晋州府通判曹大人,你们给我等着。”
萧五郎撇嘴,“我爹还是.....”
“五郎!”苏悦低声喝止萧五郎,眉头微蹙,“只有没能力,没本事的废物才会依靠别人,炫爹算什么本事?”
曹姑娘气得脸都狰狞了,“你骂谁废物?”
苏悦扬唇,似笑非笑,“你。”
说罢,扯着煜哥儿,领着萧五郎转身离开了。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曹姑娘瞪着苏悦的背影,脸色阴沉,想去追又顾忌自己身上破烂的裙子,最后气得蹲在地上哭起来。
有不少人围过来指指点点。
婢女扶着曹姑娘,“姑娘,咱们快走吧。”
曹姑娘掐了婢女一把,“没看到我裙子破了吗?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把你身上的裙子脱下来给我遮一下。”
婢女心里不愿意,又不敢反抗,委屈巴巴地脱了自己的裙子给曹姑娘,她则用曹姑娘换下来的烂裙子胡乱围了一下。
主仆俩捂着脸,掩耳盗铃一般跑了。
苏悦带着萧五郎和煜哥儿进了一家酒楼吃饭。
等饭菜的时候,苏悦提起刚才的事情,问他们:“说说刚才你们都学到了什么道理?”
煜哥儿举着小手,“我知道我知道,以后做事不可莽撞,就像走路一样,撞到到人可能会闯祸。”
苏悦点头,“不错,还有吗?”
煜哥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还有不能仗势欺人,那位姑娘的婢女就仗势欺人,这样不好。”
苏悦勾唇,对于煜哥儿,能想到这两点已经很不错。
她看向萧五郎,“你呢?”
萧五郎思索片刻,开口道:“嫂子刚才是想告诉我们要做到不卑不亢,还有出门在外,不能姐父母兄长地势。”
苏悦点头,“不错,我们有错,诚心悔改,但也不允许别人将脸面扯下来丢在地上践踏。
只有自己维护自己,别人才不会随意糟践你。”
她顿了顿,神色严肃地看着萧五郎,“世人都是先敬罗衫后敬人,我们衣着普通,所以被人看不起,不必为此愤恨,更无需穿绫罗绸缎在身上证明自己。
有一句话要记住,绫罗绸缎甚至别人加诸在你身上的荣誉,都无法长远。
只有靠自己实力挣来的,才能让自己腰板一直挺直。
你若是个废物,及时绫罗绸缎加身也会被人瞧不起,你若有能力,及时身着布衣,依然会被人尊敬万分。”
她不是爱说教之人,这是她第一次板着脸对萧五郎说那么多话。
萧五郎黝黑的小脸暗红,有着被苏悦看穿心思的狼狈。
他刚才确实有一阵想回去也买些绸缎做衣裳穿的。
苏悦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他讷讷道:“嫂子,我记住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笑声,“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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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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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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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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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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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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