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珂拿着这几日来回的书信在手中来回翻看着,见他黑着脸出来,不由腆着脸笑道:“洗完啦~”
顾砚眼眸一抬,又恢复了那副神色清朗的模样,只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托夫人的福,有了一个极其美好的早晨。”
“呵呵,呵呵,都是自家人,别客气。”
江宁珂尬笑了两声,佯装镇定地转移话题:“对了,这几日陆临如何了?当是醒了罢?”
见顾砚蓦地黑了脸,她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我是有要事要寻他相助,而且,他也是为了救我们才受伤。”
“暂时还死不了,昨日乌黎便已经将他接到时府了,你若是不放心,现在大可去见一见,走么?”
江宁珂:“……”
瞅瞅,瞅瞅这酸气四溢的语气,这哪是选择题,这分明是送命题。
她悄悄在心内翻了个白眼,果断摇头拒绝:“先去用早膳,昨夜就喝了一碗粥,你也饿了吧?”
顾砚这才缓和了神色,不再做出一副被欠了钱还不还的冰冷样子。
用过早膳,便有小丫鬟前来传话,说是时家二老已经望眼欲穿地等了一早上了,又不敢派人来扰,只能在前院眼巴巴地守着。
江宁珂心中蓦地升起一抹愧疚,连忙携了顾砚的手一起往正院行去。
想来早有下人前去报过信,二人还未踏入正院,便有一群人远远地迎了上来。
“姑姑,姑父!”
“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时老夫人几乎是老泪纵横,一把就握住了江宁珂的手,那双浑浊的眼来回巡视着她的脸,哭道:“我就知你定是我的血脉,只是我未成想过,你竟是囡囡的孩子!”
连时老爷子也站在一旁直搓着手,眼眶微微泛红,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模样。
冷不丁遇到这种场面,江宁珂颇有些不大适应。
她连忙回头去看顾砚,可回头一看,身后却已经塞满了一张张满含欣喜的面容。
时家的几位男丁都是一脸的憨笑,十分和善地看着她,似是不知该如何与她寒暄,又舍不得离开,只能傻傻地围在外面,待她看去时,便是一阵挠头傻笑。
时玉书和时玉芙也满脸笑意地拱卫着她,口中叽叽喳喳个不停。
“我还以为是我们命大,却原来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姑姑救了我们,我们也寻回了姑姑,当真是太好了!”
老太太眼角笑出了泪花,连忙拍着江宁珂的手道:“外头冷,快随我们进屋子里去,咱们好好说说话。”
热热闹闹地进了院子,江宁珂被老太太拉着手坐在了她身侧,好一阵心肝肉地疼了一番,她才重新拿着帕子抹泪。
“孩子,你好好同外祖母说说,你娘这些年,过得可好?”
江宁珂见她又哭了,连忙起身用帕子为她了泪,安慰道:“我娘挺好的,与我爹恩爱得很,我还有一个弟弟,今年也已经五岁了……”
江宁珂索性捡了一些她爸妈平日里相处的趣事儿与老太太说了,将她逗得连眼泪都忘了擦,听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津津有味。
时夫人站在一旁宽慰道:“娘可千万莫要哭了,早些年为这事儿,您可好悬没将眼睛给哭瞎了,又是担心小姑子身子弱,又是担心她受欺负的。”
“如今您看看这孩子的气色,这神态,足可见小姑子将她教养得极好,您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要我说呀,这是天大的喜事,该笑才是!”
时老夫人连忙点了点头,用帕子擦干了泪痕,又拉着江宁珂的手细细瞧着,破涕为笑:“这孩子确实养得好,白白净净的。”
江宁珂犹豫了一瞬,还是出声问道:“虽然……我还是想问一问。”
“你们派人去查的那户收养我娘的人家,他们是如何说的?已是确定我娘是时家的孩子了吗?”
毕竟认亲可是一件大事儿,她也不想随随便便就将事情给定下来。
时老爷子闻言,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纸,慈爱地递给了江宁珂。
信中写着那户人家的主母当年因着久久未孕,又恰巧在回娘家探亲时路遇了昏迷在草丛中的小时云清,便将她抱养在身侧,试图用抱子得子的土方法来为自己求子。
而当时的小时云清的头部受了重伤,恰巧失了记忆,只知道自己名字,旁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琇書蛧
那户人家便索性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养大,也不曾苛待。
江宁珂看罢,这才确信了其中确实没有误会,而时家人亦是寻找女儿多年,对她十分友善。
她定了定心神,老老实实地跪地朝时家二老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清脆。
“母亲多年未归,不仅没能在外祖父与外祖母面前尽孝,还让你们日夜挂心,忧虑至此,宁珂深感惭愧!”
“好,好,好孩子,快起来。”
时老夫人看着乖巧的外孙女,一颗心顿时就软成了一滩水。
她忍了又忍,才忍住了再次流泪的冲动,只一双眼慈爱地看着江宁珂,似乎怎么也看不够般。
“咳……”
时老爷子突然站起身,睁着一双红得几乎掩饰不住的眸子,快步踏出了院子,临走前丢下了一句话:“郡王爷,请随老夫至书房一趟。”
顾砚与人群中的江宁珂遥遥对了一眼,朝她点了点头,便转身跟了出去。
时夫人见江宁珂怔在原地,以为她是心中担忧,便安慰道:“公爹素来嘴硬心软,想来是有要事要同郡王爷商议,阿珂不必害怕。”
“是是是,那老头子定然不敢怎么的,好孩子,你放心坐下,再陪外祖母再好好聊聊,外祖母可还没听够呢!”
江宁珂笑了笑,压下心中的好奇,重新围在老夫人身侧,认认真真地扮演起了彩衣娱亲的乖孙女。
书房内。
顾砚甫一进门,便见时老爷子负手立在窗边,脊背挺直,如老松一般傲然而立,隐隐带着几许在官场中沉浮多年的威压。
他挑了挑眉,弯腰拱手,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外祖父。”
时老爷子缓缓转过身来,饱经沧桑与世态的一双眼里露出了几分睿智与警惕。
“老夫该称你为安郡王,还是该称你一声,定北王世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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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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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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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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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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